突然,冷若刺骨的嗓音從宮門外傳來,轉瞬,明黃色的高大身影已經如疾風而至。
蕭鳳遙的身後隨來的是三個女人,一個是莫無憂,還有一個是夜妤,另一個是顧婉婉,以及十來個大內高手和一批弓箭手。
向來溫婉淡然的顧婉婉此刻揪著心看著被包圍起來插翅難逃的蕭御琛,心想著該如何能夠助他逃脫,當目光觸及到他緊摟在身畔的水瀲星時,眼底閃過無所察覺的殺氣。
要不是這女人,他此刻應當已經逃出帝都,回東陵號令群將了。
而水瀲星抬眸的瞬間就已經與那雙冷冽冰霜的黑瞳接了個正著,她扳開放在腰間的手,坦然的再次抬頭面對他汊。
「親,不是說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見嗎?」怎麼兩個女人去耳畔扇扇風就急匆匆的趕來了?
水瀲星心裡不爽的諷刺笑道。
「過來!」蕭鳳遙不容置疑的命令道朕。
兩人隔著五步之遙的距離,他保持著帝王的站姿,君臨天下,氣勢奪人。水瀲星都感覺到他週身所散發出來的不悅。
「要我過去可以,先回答我的問題!」水瀲星昂高下頜,輸陣不輸人的道。
「皇上……」水瀲星的狂佞讓夜妤跺腳禁不住要嚼舌根,卻被蕭鳳遙擺手止住。
「說!」他冷聲允道。
「你因何來瑤安宮?」她本來就不打算跟蕭御琛走,可是她就是想知道他出現的答案裡出了是『抓奸』外,還有沒有其他的。
「過來,朕告訴你!」冷若冰霜的命令口吻。
「唔……」水瀲星撅嘴搖頭,連她都察覺不到自己使出了撒嬌的表情,「你不說休想我過去!」
「你不過來朕過去!」蕭鳳遙沒耐心再跟她鬧,舉步上前。
「你別過來!」他剛靠前一步,水瀲星就大大的往後跳了一步,拉著蕭御琛的衣袂,使勁的給他使眼色,要他找機會逃走。
蕭御琛彷彿置若罔聞,張開大掌旁若無人的握住了扯他衣袂的柔荑,大難臨頭依舊一派自我溫柔。
「舒妃!」蕭鳳遙警告似的叫了聲,冰冷的目光盯著緊貼在一塊的大手和小手,額上青筋隱隱跳躍,冷凝的臉色更是寒到極致。
「蘇什麼菲,我向來只用護舒寶!」見他又打算用自己的身份壓人,水瀲星氣得胡說道。
蕭鳳遙雖然不懂她說的是什麼,但是,她仍是不把他放眼裡就是了。收到她要跟皇叔走的消息,他箭步如飛的趕過來了,甚至在來的路上他已經有縱使折斷她的雙腿也不會讓她有機會逃離自己的身邊的念頭了。
這女人啊,到底給他灌了什麼**湯?為何讓他像失去了所有理智一樣,只為她瘋狂。
「皇叔,練嶸和景陌已經被拿下了,你以為今夜還逃得掉嗎?」蕭鳳遙將目光投在泰然自若的蕭御琛身上。
「皇上,我只需要有人點個頭,即便是千刀萬剮也要帶她離開這陰暗的地方!」蕭御琛溫然一笑,俯首灼灼的看向身邊的水瀲星,目光無比柔和。
水瀲星心兒震撼得難以言喻,她可以當做沒看到他索求答案的目光嗎?她從來沒想過要跟他走天涯啊!
就算她想離開皇宮也不會在這時候害他好不好!
「呵呵……安逸王,我還是比較喜歡皇宮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沒事兒打打群架,磨磨嘴皮子也不失為人生一大快事。」她笑顏如花,聲情並茂,就連稱謂都機靈的給改過來了。
千刀萬剮耶!
他捨得這麼自虐,她可捨不得,這麼個美男要是被千刀萬剮還能看嗎?
蕭鳳遙聽完這句話,發現自己陰鬱多日的心有了絲絲的舒展,明知道這不是她的真心話卻還是讓他莫名的欣喜。
「丫頭,你告訴我,你會很好!」蕭御琛拉住她的手,悵然的望著她求一個肯定。
水瀲星雙手反覆上他的手,笑道,「我這個人喜歡看別人吃虧而不是自己受委屈!你放心好了!」
蕭御琛安靜的點頭,收回了手,淡淡的看向蕭鳳遙,兩人不似仇人相對,反而是朝夕相對的至親,微微一笑,「皇上,動手吧。」
「不要!」水瀲星瞧見那批弓箭手已經對準蕭御琛拉緊了弓,她驚慌的伸張雙臂以自己嬌小的身軀擋在蕭御琛面前,「皇上,太皇太后不是安逸王殺的,殺太皇太后的兇手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你先過來!」蕭鳳遙又再上前一步,目光放柔了不少。
「我過去可以,你必須答應我不會傷害安逸王!」水瀲星將信將疑的道。
蕭鳳遙深深看了眼蕭御琛,遲疑了下,微微點頭,示意小玄子上前扶她過來。
「娘娘,皇上不會騙您的,跟奴才過去吧。」小玄子上前躬身誘哄道。
「我想也是!」水瀲星完全信任的揚起了嘴角將手放在小玄子的手背上,微笑著回頭看了眼蕭御琛,開心的用眼神告訴他,他沒事了。
幾步之遙,還差一步才走近,蕭鳳遙已經迫不及待伸出長臂將人勾摟入懷,健壯的手臂扣得緊緊的,彷彿要將如柳纖腰掐斷。
「蕭鳳遙,你力氣大得過分了!」水瀲星被他摟得生疼,微扭著腰抗拒他的變態力度,好不容易掙扎鬆了些,又被他力道一緊,扣了回去,緊貼他的身畔。
水瀲星正要抗議,只聽頭頂上響起了低沉的嗓音。
「即便皇祖母不是他殺的,他造反的罪名已成事實。」好似生怕說完這句話後她會劇烈掙扎一樣,蕭鳳遙更加使勁扣緊了身邊的人兒,看向蕭御琛的眸光分外森冷,毫不留情的果斷下令,「來人,把這叛臣賊子拿下!!」
「蕭鳳遙,你……」
水瀲星震驚得忘記了掙扎,她僵著身子慘白著臉看他,怎麼也問不出下半句。她不敢相信他居然騙了她!
他怎麼可以這樣子對她?在她滿心歡喜相信他真的會因為她的一句話而不為難蕭御琛的時候,他卻利用她對他的信任騙了她。
他知不知道這比在她心口挖一個口子還痛?
「有許多事你還不懂。」蕭鳳遙話中帶著愧疚俯首在她耳畔悄聲道。
「我是不懂!」水瀲星有些歇斯底里,憤恨的瞪他,「我不懂為什麼你可以這麼輕易的利用我對你的信任來戲弄我!」
說罷,水瀲星滿眼愧疚的看向已經被兩把寒光閃閃的刀劍架在脖子上的蕭御琛,而他回給她的卻是那抹一如既往的溫柔笑弧,彷彿早就知道那一放手的後果是這樣。
所以,無論她跟不跟他走,他都知道自己今夜走不出這皇宮了。
他要她許他一個安心並不是為了離開,而是為了毫無後顧之憂的被抓,因為被抓之後就算她以後反悔想要離開皇宮,他也沒那麼能力可以帶她走了。
這美男大叔是不是對她上心過了頭?
「委屈你了。」蕭鳳遙俯首,薄唇從她冰涼的耳垂似有若無的吻過,有些無奈的道。
「委屈個毛線!你放開我!和你這麼卑鄙無恥的人站在一起我都覺得自己的人品降低了一等!」
來勁了的水瀲星拚命掙扎,手爪子不是抓就是掐,腳不是踩就是踹,而緊摟著她不松的男人如數接下,一聲不吭。
「將安逸王打入天牢!」蕭鳳遙心硬如鐵的下令。
身後的顧婉婉依依不捨的望著蕭御琛像階下囚一樣被人從眼前帶走,心如刀割。看似淡定的臉色下早已慌成一團。
她一定要想辦法救他!一定!
「大膽!你這瘋女人,快點住手!」
莫無憂看到蕭鳳遙手臂上已經被利爪抓出一道紅痕,她焦急的喝道,卻遭來蕭鳳遙一記冷眼。
蕭鳳遙低頭看著對他又打又掐的女人,猛然抓住她還揮舞的那雙利爪,將它們放到自己的脖頸,後一個彎腰將她整個打橫抱起。水瀲星氣得無計可施,不惜用腦袋去撞他,他卻偏過頭去輕鬆的避開了。
「撞到朕無妨,別撞疼了自己。」他用僅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道。
「別跟我玩假惺惺這套!」水瀲星不屑的別開頭冷哼,恨自己為什麼這麼輕,讓他抱得這麼容易。
「皇上,方才舒妃不是斬釘截鐵的說殺害太皇太后的真兇不是安逸王嗎?想必舒妃是不負皇上厚望,已經查出真正的兇手了。」一直未曾開口的夜妤適時的說話了,她一雙狐狸般的眸直勾勾的盯著水瀲星瞄。
「對!真兇就是你,所謂殺人償命,五馬分屍還是凌遲處死,自己選一個死去,省得看著礙眼!!」水瀲星不爽的瞪了眼何時何地都不忘煽風點火的夜妤,負氣一說,被緊抱在懷的腰身仍是不放棄的掙扎。
「皇上,冤枉啊!」帝王質疑的眼光投過來,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夜妤連忙下跪辯解,「皇上,舒妃她有意冤枉臣妾,皇上可要替臣妾做主。」
說著還嚶嚶嚶嚶的抹起淚來。
蕭鳳遙冷漠的眸光懶得看她一眼,直接掃過安靜自若的顧婉婉,道,「婉貴妃,明日太皇太后入葬皇陵之事朕就交給你全權處理了,若明日出了任何差錯朕唯你是問!」
「是!臣妾定當不會讓皇上失望!」顧婉婉微微欠身,柔柔的嗓音恍如春風般令人聽了倍感舒適。
「皇上,那臣妾呢?」眼看君王就要抱著母老虎從眼前走過,夜妤脫口而出道。
她不敢相信皇上居然在這個時候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顧婉婉辦,而且還是親**代,如此一來,顧婉婉的名氣又高她一等了。
蕭鳳遙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抱著水瀲星逕自走上瑤安宮的石階,然而,才抬起第一步又突然縮了回來。
他撇了眼在古樹下身受重傷的綠袖,再低頭看著懷裡還恨得他牙癢癢的女人,冷幽幽的問,「是她嗎?」
「我說的你又不信,何必多費唇舌!」仍是滿心怨氣的水瀲星看也不看他一眼,像是剛放入鍋裡的鮮蝦,弓起身子想要逃離滾燙的鍋。
蕭鳳遙厲色一閃,冷眸瞇起了嗜血之光,抱著她回過身去,用眼神示意其中一個侍衛把劍呈上。
「不要!!」
水瀲星伸手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咻的一聲,利劍被蕭鳳遙凌厲的一腳踢了出去,準確無誤的綠袖的心口,她剛還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而今這致命的一劍又將她打回原地,並且永遠再也起不來了。
「傳朕口諭,殺害太皇太后的真兇已被朕親手了結,日後不准任何人再借此事在宮中造謠生事,否則論罪處置!」
蕭鳳遙一意孤行的下完命令,抱著懷裡因為顫抖而安分下來的水瀲星大步流星上了台階,進了瑤安宮。
身後一群人有的鬆了口氣,有的目露歹毒之光。莫無憂和夜妤寬心的相視一眼,這個事總算圓過去了,不然再讓這個女人查下去遲早會查到她們身上……
「你為什麼連問都沒問我就殺了她?!」
剛被蕭鳳遙放到榻上的水瀲星又彈了起來,從來不忌諱的揪著人家的衣襟憤怒的質問。
雖然綠袖是死有餘辜,可是就那麼被他無情的一劍刺死,好像太殘忍了些,連給人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朕問過了。」蕭鳳遙語氣淡淡,把錦被拿了起來蓋在她的肩上,她居然敢只穿著襯裙就跑出去吹風,這身子骨即便懂些拳腳也還是荏弱得佷。
問過了?
什麼時候?
天!是那一句『是她嗎?』
她還沒回答他好吧!他怎麼可以擅自扭曲她的意思?
水瀲星嘴角微微抽搐,發現自己和他的交談無法平行。
「那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問就相信我?」平時怎麼沒見他這麼積極的相信過她?
「你剛不是說朕拿你對朕的信任戲弄你嗎?朕現在是把信任還給你,朕要你對朕的信任依舊是滿滿的,絕無空虛。」蕭鳳遙坐上床沿,坐在她身邊。
這信任是能填能還的嗎?
什麼邏輯!
水瀲星不禁翻了翻白眼,啞然無語的往旁邊挪了挪,不想與他坐得太近,可是她挪一下他也跟著挪一下,直到挪到了床頭,無處可挪了她才不得已停下來,抓住錦被把自己包了個嚴嚴實實,起身跳下榻,滿臉防備的看他。
「放了安逸王!」她以懇求的目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