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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妖夜行之--前塵夢 上 文 / 水墨悠然

    「皇姐,可以了沒,塵兒…朕也想試試!」如泉水滴落般好聽的聲音響起,銀袍少年站在她的身後,精緻的小臉帶著期盼地望著她,大大的鳳眸一閃一閃,讓人不忍拒絕。

    眉目俊美而邪氣的青年突然拿了一隻的兔子,伸到少年的面前,笑瞇瞇地道:「陛下,既然想嘗試打野味烤食,不如先試試剝兔皮!」

    風微塵被嚇了一跳,憐愛地接過那兔子:「不要了,萬物皆有靈,人食家禽不過為了飽腹,何至於拿這小兔開刀。」

    這小皇帝真像隻兔子,老大,你確定你的小兔子在那個眾矢之的的位子上不會被那些惡狗凶鷹分吃了?封敬之挑眉,用傳音入密的功夫調侃著風玄優。

    風玄優瞪了他一眼,一邊戳了戳正漸漸燃起的火堆,一邊慢慢道:「陛下,仁慈是君主的美德,但懦弱卻是君主致命的弱點,很多時候,人,是不得不做一些違背聖人之訓的事,特別是事急從權的時候。」說罷,向風微塵伸出手。

    風微塵不太能理解,抱著懷裡的小兔兒許久,從不曾忤逆她的,還是乖乖地交給了風玄優,看著她利落地宰殺、剝皮,只覺得血淋淋的,胃裡不住翻攪,哪裡還吃得下那烤兔肉。

    火升起,不一會院子便飄著濃濃的香氣,小小的鍋子裡翻滾著,濃香的湯裡有不少蘑菇、竹筍、還有野雞肉。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剛撕下架子最上半隻兔子,就被燒火棍敲了手。

    「你個死狐狸,想燙熟我的手麼!」眉目深邃,剛毅的男子驚跳起來。惱怒地沖封敬之嚷嚷。

    「拓拔禎,你全吃了,老大吃什麼。我吃什麼?」封敬之冷笑,隨即朝風玄優拋了個媚眼。

    風玄優靠著身後地大楓樹養神。懶洋洋地道:「陛下還沒用餐,冰炎等會過來。」他們出去打了一上午的獵,順便也教小皇帝不少野外生存的知識,下午便在將軍府大院裡面弄個燒烤。

    「哼!」乘著封敬之去拿佐料之際,拓拔禎手一扯。將大半隻兔子叼在嘴裡,施展輕功跑開去,惹得封敬之怒笑:「你個偷肉賊!」一邊拿著燒火棍追打過去,兩人便在院子裡你來我往地纏鬥起來。

    風微塵聽見動靜,從一旁的薔薇花架下探出小臉,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朝廷上地兩員重臣竟然為了隻兔子打起來,剛想出聲勸阻,卻看見風玄優似笑非笑地模樣。彷彿見慣那二人這般幼稚的行為,便不做聲了,羨慕地看著他們利落的拳腳。

    一個白影忽然夾著厲風朝拓拔禎後腦砸去。拓拔禎靈巧地一轉,避開襲擊物。哪裡知道那黑影忽然啪地打開。噴出一股黑煙,把避之不及的拓拔楨熏個正著。隨即腿一軟,跌倒在地。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下官沒拿好扇子,拓拔大人不要緊吧?」斯文溫淳的聲音響起,眉目如水墨勾勒般地年輕男子施施然走進院子裡,與看似道歉的話不同的是他一臉笑吟吟,左手上正是那半隻拓拔禎脫手的兔子。

    拓拔楨無奈地抹了把黑乎乎的臉,也不顧一邊嘲笑他的封敬之,腆著臉朝來人討好地笑:「丹墨大學士,莫大人,您老來的真早,兔子就算孝敬您了,你看是不是把解葯給我,這朝廷命官頂著這黑臉總有礙觀瞻。」

    莫如幽攤開扇子,風度翩翩地搖了搖,謙虛地道:「不敢當,明日早朝,您自然會回復。」說罷便提著兔子,優雅地朝風玄優走去,不理會一臉憤憤燃的人。

    「主子,您可要用?」他遞上手上的兔子,假裝沒看見上面沾著口水地大牙印。

    風玄優眼皮都沒抬:「小莫莫,西南的地圖還沒繪出來的畫,我怕你連蚊子肉都吃不到了。」

    莫如幽斯文地面具裂開個口子,咬牙笑道:「主子不再叫我這個名字,屬下立即把圖呈上。」什麼小莫莫,聽起來就跟饃饃頭一樣,害他受盡翰林院的同僚嘲笑。她淡淡地哼了聲,莫如幽便不甘不願地從懷裡掏出一份羊皮地圖呈上,滿腹牢騷地嘟噥著尋個碗,去勺湯喝。

    西門冰炎進來地時候,看見地便是這樣的畫面,淺淺秋陽落了滿園,滿樹火紅地的高大楓樹下,一身男裝,清秀冷凝的人兒正興味盎然地研究手裡地圖,兩個好友在院子裡邊打、邊罵,不亦樂乎。

    而莫如幽則完全沒形象地蹲在火邊,挽著袖子,伸長脖子去撩裡面的蘑菇和肉,一隻穿著銀色皇袍的小兔子,不,是皇帝陛下正躲在一旁的薔薇花架下,只露出兩隻水汪汪的鳳眸羨慕地看著亭中打鬥的兩人。

    他頓時失笑,卻亦覺得有溫暖的感覺在心間蔓延,含笑走進院子裡,他徑直走到風玄優身邊,大手搭上她的額頭:「玄優,這幾日不發燒了,也別吹著!」

    前些日子,她不慎染了風寒,剛剛好了沒多久,風玄優不甚介意的揚起清秀的臉一笑,眉間清冷的氣息柔軟下來:「我哪裡如此脆弱。」

    西門冰炎俊酷的臉上帶著淺笑,俯身坐在她身邊:「注意點總是好的。」

    風玄優清冷的目光你睨向吃得津津有味的莫如幽,他便識相地勺了兩碗湯過來,嘟噥:「這樣的男人婆,冰炎你以後難伺候咯。」隨即趕緊縮頭躲過飛來的兩枚如小刀一樣葉子。吃過美味的野味,風玄優在薔薇花架下,聽那風微塵講解自己對趙蕤《反經》的理解,這樣的帝王心術之書,涉及縱橫權謀,兵事,用人之策,雖然對個十四歲的孩子來說仍嫌複雜,但風微塵卻極其通透,極有自己的見解。

    「不知法之長短,則不能得法;不知事之長短,則不能成事。」風玄優閉著眼忽然淡淡開口:「陛下可知其意?」

    風微塵有些奇怪頷首道:「是,皇姐,此法乃言,當立於山巔,方能俯瞰全局,需對人事皆要洞悉,方能成事。」

    風玄優輕勾起唇一笑,目中閃過一絲精光:「陛下仁慈,是我天極幸事,今日,皇姐便教新的一課。」說罷,手一抖,一道薄削的袖底刀如流光般閃出,殺氣森寒,直取他的頸項。

    風微塵駭然一驚,卻沒有閃開,片刻後,脖子上有黏膩腥稠的液體滑下,染紅身上的衣襟。

    不知過了多久,風玄優冷冷的聲音響起:「以後,會有更多的人想要陛下的命,若陛下總心慈手軟,必養虎為患,陛下置天下人福祉於何地?」

    身後,從他入宮後就開始伺候他的小太監,脖子上裂開一道深深的傷痕,倒斃在地。

    眼角餘光瞥見那熟悉的人猙獰的死相,風微塵面色蒼白,僵在當場,許久之後才露出個澀然的笑,眼中有難過的淚光,他虛弱的啟唇:「皇姐…塵兒知錯了,可是,可是請你不要再這樣嚇我…。」他彼時若讓開了,那刺客淬毒的刀便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身上,即便是知道她並不把這樣的行刺放在眼中,可是,他心中在瞬間盈滿了陌生的恐懼。

    離開略顯簡陋卻溫暖的幽王府,這冰冷的皇家宮廷裡會給他溫暖的人,除了母后,便是她。

    他腿一軟,身子軟了下去。

    風玄優一怔,下意識地攬住少年纖細的身子,他粉潤的薄唇無意地輕輕地擦過她的唇,帶著淺淺的…淺淺的香氣,兩人同時呆滯,幾乎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還有鼻間的溫熱氣息。

    片刻後,風玄優神色淡然地起身,只道:「臣逾越,陛下恕罪。」禮畢離去,不久,便忘卻這個小小意外。

    只有他傻傻地呆在花架下,許久之後,他顫抖著輕觸自己的唇,依然有她唇上的如野薔薇般的香氣,他的皇姐,便像這滿園的野薔薇,滿身不易親近的刺,惑人,卻不易馴服…

    彼時,陽光淺淺,有草葉的清香蔓延,秋高氣爽,他們亦不曾想到日後種種,愛恨離別,反目成仇,或黯然消亡,或遠走他鄉…

    是流年忘卻了誰…

    彼時,在滿是危機的皇權路上,那個少年漸漸深沉,教人慢慢地看不透,學會培植自己的勢力,她也漸漸的收斂自己手中權力,歸政於帝。

    承天三年,太后遇到刺薨逝,那少年伏在她懷中哭了一夜,清澈的眸子裡第一次染上血腥的光芒。

    許久以後,她才知道那是血梅黨第一次下狠手,是為了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但他們都沒有想到的是,那少年有一雙銳利的眼,也深深信任著她。

    但是,血梅黨依然成功了,不久之後,太皇太后為她賜婚剛訪西洋歸來的西門冰炎,當年她已二十有餘,過了最少的芳華,與冰炎亦有極深的交情,便欣然答應,心中淡然。

    卻未料那少年天子,會哀戚地看著她道:「為什麼,皇姐,你為何要嫁給他,你已經不要朕了麼,娘去的那夜,你不是說會陪伴塵兒一生麼…。」

    她震驚中竟然生出一絲修窘與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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