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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宮殺之——人牲祭 文 / 水墨悠然

    有驚無險地過了第一道關,後面的兩道關倒沒什麼問題,到了安泰門更是查一道牌子就放人了,只是各局各司的人多,要排隊。

    青寶回頭看向來時路,心頭一陣煩躁,她就這麼走了,那就再不能回廟裡,更不能見師傅,而且她是私逃,不知道師傅要受到怎麼樣的責罰。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狠狠地掐自己的手心,強逼自己不要去想那夜師傅的溫柔,不要去想以前廟裡的那些晨昏顛倒的日夜,是誰在身邊日夜守護、精心照料。

    是誰陪著自己一點點地恢復健康,是誰在雲遊時,夜裡寒涼將衣服披在自己肩頭,是誰的心跳那麼安穩的伴著自己入眠…

    她心頭似被蟻啃,又記憶起那帶著淡淡蓮香的胸膛,那種溫暖和安全,還有那清雅的聲音,…可也是這個人將自己陷入危險之地,她為什麼還要留戀呢。

    用力一咬下唇,她看向明安,她已經是失魂落魄的模樣,機械地向前走著,她是捨不下那個心上人,那麼自己呢?青寶澀然,不再猶豫地向前走去,安泰門近在咫尺,通過了侍衛的最後檢查,她就脫離這個地方了,心頭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她低著頭遞給羽林衛腰牌,侍衛炯炯的目光掃過她的臉,青寶一顆心懸得老高,依然陪著笑臉。

    反覆看了幾遍腰牌,侍衛抬起下巴:「下一個。」剎那,她幾乎就要忍不住勾起笑來,但同時百味雜陳,抬眼看向也通過檢查的明安,兩人的目光都是輕鬆中含著複雜。

    「慢著!」正要通過安泰門,一道聲音突然響起,青寶身子一顫,眼角餘光看去,十幾名虎嘯營衛正向著他們而來,同時她也看到其中一抹熟悉的青影。

    她臉色一白,身子不由自主地發抖起來,而明安已經腿軟得站不住了。

    「王校尉,您有什麼事麼?」幾名羽林衛羨慕而崇拜地看著一身金甲的虎嘯衛們,虎嘯營乃皇帝親衛,皆是從各地軍中層層選拔上去的拔尖人物,若能在虎嘯營裡效力,是家裡人在地方上都能說得上話的。一如能在當年鎮國將軍長公主的玄衣衛旗下做事,死了都是光宗耀祖的事,只是自打鎮國將軍犧牲後,玄衣衛便漸漸沒有了當年的鼎盛聲勢。

    王校尉淡淡地點頭,冷峻嚴厲的目光掃過一群低眉順眼的宮女太監,隨即他退開幾步,那抹青色的身影則移步上前,緩緩走到車隊邊,將手搭上青寶顫抖的肩,微微一笑:「小公公,貧僧的經文可是放在你這?」

    青寶永遠記得玄蓮那時的笑,淺淡的、溫暖慈悲似佛陀看著世間眾人的笑容,很多年後,當她在九重帝闕上迎風俯瞰天下時,每每憶起那微笑,便緊緊的扣住手心,才能讓自己的淚水不會滑落。

    他媽的

    「你們要做什麼,放開我!」青寶正被幾個三大五粗的粗使嬤嬤手腳利落地將她和明安扒了個精光,然後狠狠地按在水池裡洗刷,幾乎要被扒下她們一層皮來。

    屈辱和憤怒讓她恨不得把那幾嬤嬤打一頓,雖然在她拳打腳踢的掙扎下,那幾個嬤嬤也紛紛落水和被抓得嗷嗷叫,但她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的身上也被抓得都是紅印。

    「你這丫頭再這麼折騰,老娘就叫外頭的太監進來伺候你,到時候你半條命去了,可別怪我心狠!」領頭的大嬤嬤冷酷地一把將青寶壓進水裡。

    嗆了幾口水,青寶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嗆水漲紅著臉,狠狠地盯著那幾個嬤嬤,眸間滿是殺氣的凌厲目光讓她們忍不住瑟縮一下。

    這樣一個丫頭哪裡來如此深濃攝人的殺氣?

    青寶緊緊咬著下唇,最後還是無奈地閉上眼,這種時候不是逞強之時,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幾名嬤嬤互看一樣,幫她刷身子時的手倒是輕了一些。洗刷完後,領頭的嬤嬤拿著一套純白的紗衣給她和明安穿上,那紗衣倒是上好的雲紋紗,只是露出了光潔的肩膀和手臂,明安瑟縮著抱住自己,雖然天極民風開放,但她從來沒穿過這樣的衣服,而青寶則摸摸自己的肩,沉默地按著那大嬤嬤的指示走出洗浴室。

    她眼角的餘光敏銳地發現那大嬤嬤正用一種悲憫的目光看著她們,她滿腹狐疑,卻只得跟著三名太監往前走。

    一路上,她可以看出這個地方是一處非常大的宮室,並且似乎是品階頗高的妃子所居,陳設富麗堂皇,但是隨著越走越深,那宮室裡漸漸漆黑,所有的門窗皆用實鐵封住,那些鐵門鐵窗不漏一絲光線,皆用火燈照明,那些火光似乎又與一般的火光皆不一樣,散發出朦朧卻清晰的光芒,顏色也是清一色的幽藍,映照得一條長廊皆呈現詭異的幽深而死寂。

    深邃的走廊上,沒有任何聲音,她們走路的聲音便顯得越發清晰起來,唰…唰…,青寶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卻不知哪裡不對勁,她偷偷觀察著四周,暗自記下地形,但是並沒有看到任何出口,那長廊似乎只通向一個地方,右側是牆壁,左側則是朱紅大柱和房門,每一扇門似乎都從裡面上了鎖,她曾裝著走路不穩,摔向門邊,但那些門卻沒有被推開絲毫。

    她沮喪地發現似乎是沒有辦法借這些房間躲避,她鬱悶地低著頭,忽地,她忍不住顫一下,她終於知道有什麼不對了,這唰唰的走路聲只有兩個人,那就是她和明安,但那前後的四名太監走路沒有任何聲音,幾乎呈現出一種飄著走的狀態,她疑惑地偷看向那身後的兩名太監,不禁嚇得趕緊回過頭,幽藍的火光下,那太監的臉呈現出一種泛藍的死灰白,眼皮半耷下的眼珠子則沒有一點人氣的沉黑。

    她緊緊地拽著明安的手,明安則一直在啜泣完全沒有注意身邊的環境。

    一種危險而不安的感覺緊緊地攫住她的心,尤其是漸漸濃郁起來的血腥味,如果說那種未知的恐懼讓人寒毛倒豎,毛骨悚然,那麼眼前的情景則讓青寶拼盡力氣才沒有失聲尖叫。

    她們終於走到了目的地,那是一處寬敞的臥房一樣的地方,只是床不是如常擺在牆壁,而是放在中間,那或者說是一張和大床一樣的鐵台更合適,鐵台很精緻,描繪著山川地理、日月星辰的紋路,甚至還有九幽地獄和天宮之圖。

    而那些紋路都是鮮艷地泛著暗紅的光芒,似用什麼妖艷的燃料將那些圖染刻得維妙維肖,而那染料確是新鮮的人血,來自那個躺在鐵台上不住抽搐而且血肉模糊的人。

    她想如果那個人死了似乎會好點,可是那人卻沒死,發出痛苦的低低的呻吟,那種呻吟不是從喉嚨發出,而是從肺部裡面發出的嘶磨震動,令人聞之心寒。

    「痛…殺了我…殺了我吧。」

    青寶梭地睜大眼,驚恐地看著鐵床上的人,她寧願沒有認出那是誰,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嘴,她顫抖著撲向那張鐵台。

    「虛雲,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被你師父派出宮去了麼?」青寶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面前的人,虛雲胖乎乎的可愛臉蛋邊染滿了血跡,已經因痛苦曲扭得怪異。身子只在腰間覆蓋了一塊布,全身被鐵床上七寸長的十字細釘穿透,但釘子卻避開了心肺部這些致命部位,他整個人渾身都是細小的窟窿被釘在床上。

    血一點點地從身上的每一個洞順著釘子的放血槽流出來,觸目驚心。

    似乎聽到有人呼喚,虛雲微微睜開眼,吉慶娃娃一樣彎彎的笑眼依然如故,只是裡面已經因痛苦而渾濁,他已經看不見了。

    「小青師傅…快逃。」可卻依然分辨出了青寶的聲音,虛雲掙扎地說了這一句,便痛苦地吐出血來。

    「虛雲,不要說話!」青寶忍不住淚眼模糊,手腳無措,不知該如何才能讓他不那麼痛苦。

    「小青師傅…。」虛雲費力地睜開眼皮,將臉掉向青寶,那模糊的眼裡有著一絲不容錯認的懇求。

    青寶心頭一顫,她知道他在懇求什麼,可是…她抹了把眼淚恨恨地回頭看向四周,在牆邊站著七名打扮怪異的人,全身漆黑的罩在黑袍子裡,連露出的手都戴著手套,若不注意,那幽藍的光芒下,只會讓人以為那是七道陰影,同來的太監已經不知何時消失了。

    房間裡只剩那彷彿地獄使者般的黑影子。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冷聲喝問,目光凌厲,可那黑衣人似乎沒有生命般的黑殼子聳立在牆邊,更不會答話。

    可青寶卻並不感到恐懼,反而有一種怪異的熟悉感,她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這些人。

    「你還真有膽量,玄蓮教出來的人果然不一樣,竟然沒有暈倒?」調侃的聲音突然在黑衣人身後傳來,青寶愕然地看著原本以為是牆壁的地竟浮現出一個人影來,牆彷彿變作一面鏡子。

    「封鏡之,封御史!」青寶死死瞪著那高挑俊逸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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