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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天下第一樓之——妄念之劫 文 / 水墨悠然

    哼著小曲悠哉地走著,青寶心情頗好,青樓裡頭賣那葯賺翻了,她果然是天才。

    「青丫頭。」

    聽到近在身後的低柔聲音,青寶頓了頓,轉過身去笑瞇瞇地道:「月公子。」然後打算繼續翻過花園的籐草牆回客棧,可走不到兩步就撞上一堵人牆。

    「為何躲我?」月華含疑地看著她,這丫頭三天來見了他便繞道走,連每日的引誦都不來了。

    「沒有。」她又沒吃飽了撐的,這兩天忙著賣葯還要忙著躲師傅。

    「沒有?」

    低柔的嗓音近在咫尺,讓她心中莫名煩躁,猛地轉過頭來嚷道:「我很…。」忙字沒有出口,月華在她回首瞬間恰好低下頭,那溫軟冰涼的觸感就這麼輕觸而過,青寶梭地瞪大眼,捂著自己的唇!

    她呆呆地腦子一片空白,只聽到一聲輕緩的歎息,還有熟悉的聲音響起:「青寶。」

    月華看向站在籐草牆另一邊的人,片刻,微微一笑:「這位便是尊師麼,我們是否在哪裡見過?」

    額前垂落的劉海半遮住玄蓮的臉,他淡淡地道:「貧僧不曾見過施主。」隨即又向青寶伸出手:「我們該回去了。」

    青寶似有些不明白,怔怔看向自己右手邊的月華,他依然是那樣溫和淡雅的表情,卻沒看她。她垂下眸子,握住師傅熟悉修長的手,又仰臉朝月華璨然一笑:「月公子,我們今晚要結帳了,記得把銀子準備好,明兒我就要上京了。」說罷,便牽著玄蓮的手快步往客棧而去。

    轉過臉,她黯然地咬唇,那不過是個意外,即使那是她的初吻,可那人分明如此遙遠,他們屬於全然不同的世界,而她素來不會為沒希望的事費心,但為何她突然覺得眼睛很酸澀…

    玄蓮靜靜地任她拉著走,向來寧和的神色裡,多了一絲冷然。

    「那個人,我一定見過。」月華沉吟道。「誰?」戴著面具的紫衣男子剛到,只及見到兩道遠去的背影。

    不,他不知道是誰,但他必然在何處見過那個人。

    看著月華呼吸漸不順暢,面色蒼白,紫衣人不禁歎息:「你還是管好自個的身子吧。」說罷,攔腰將他單薄的身子抱起,大步向第一樓裡走去。

    月華喘息著靠在他懷中,蝶翼般的睫羽微微顫抖,那僧人身上散發著澄澈舒廣的氣息,本令人望之心神寧和,可卻激起他心底一種怪異的、不舒服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已經很久、很久不曾出現過了。

    **

    摸著懷中幾錠小金子和一疊銀票,青寶很滿足,現在她身上的錢足夠她過完下半輩子了,等從盛安京回來,哪天不想做尼姑了,她也可以養活自己,節省一點的話,日子還能過得不錯。

    她是不記得自己的過往,不知道自己屬於何處,甚至具體年齡。當年她剛被師傅救醒時,身子極度虛弱,每日裡都要灌許多葯和,她的手臂、背上密密麻麻全是細細的針孔,極度容易疲憊,所以總有廟裡的人守在身邊,定時喚醒她,就怕她一睡不醒。

    這種三不五時去找黑白無常聊天的日子持續了一年多,她才逐漸恢復如常人。

    所以,她知道自己腦子裡那些知識不屬於這個時空,卻不曾刻意尋求自己身世的答案,因為,她明白能活下來的感覺比什麼都好,那些彷徨顯得如此多餘。可隨著師傅雲遊在這十丈紅塵中,讓她深明錢財本是身外物,可若要生存下去,卻必不可少。

    她不像師傅,隨便什麼地方能棲身就好,師傅身上那種空曠高闊的佛氣,總讓人自然信服,高僧總會有人買帳,她只是個普通到世俗的女子,不想有一天沒了避風遮雨的人,就淒慘過活,她想好好活下去,即使有人死在她面前,又如何?她的心力只能顧好自己。

    可是…她現在又為什麼在這裡?青寶苦笑著抬起頭,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臉,可是他的呼吸、他的唇近在咫尺,那種淡淡的櫻花香氣,惑人心神。

    今夜她到第一樓結賬,第一樓奪魁,她功不可沒,畫嬤嬤他們不是小氣的人,當初說好若贏了有她一份,此役之後,她們對她更是另眼相看,酬金只多不少。

    而他,只是在樓上靜靜地看著,她不敢多做停留,怕自己笑臉會撐不住,匆忙打了招呼,逃一樣的離開了樓裡。

    不過就是有一些妄念罷了,哪裡值得自己掉眼淚呢,回客棧的路上她這麼告訴自己,而後便真的不覺得有什麼了。可…她未走出幾步,便聽到尖叫連連,逃出來的人說,第一樓出事了,裡面的許多客人突然瘋子一樣拿刀四處亂砍或亂砸,吼著要見月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護衛們對這些失心瘋一樣的人又不敢下重手,樓裡頓時亂作一團。

    她立時想也沒想地順著花園小路又跑了回去,恰恰見到他站在後園,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地看著護衛們和那些人廝打,幾次那些瘋子就要撲過來,他竟不避不閃。她腦子一熱,衝上前便拖著驚訝的他就跑。

    本以為不過是客人醉酒鬧事,跑出來就沒事了,可不知為何突然有許多身懷武藝的黑衣人追了出來,他們只得躲在暗巷的角落,等追兵過去。

    「你不該回來的。」幽暗中,他低柔地道,聽不出情緒。

    「對,我是個白癡!」自作多情的白癡,她沒好氣地自嘲。月華沒有說話,胸腔卻似有微微震動,青寶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羞惱地推開他的身子想站起來:「很好笑麼,笑死算了。」果然是戲子無情。

    「噓!」他突然緊緊摀住她的唇,壓向牆壁。她才要掙扎,卻聽到紛沓的腳步聲停在暗巷口,迅速安靜下來,對於攸關性命的事她比誰的敏感,所以更加懊惱自己的行為。

    一道聲音響起:「分頭追,他們跑不遠,前面亂成一團,沒人注意到這,務必先找到他們。」

    那聲音有些耳熟,青寶詫異地瞪大眼。不一會那些腳步聲漸遠,月華溫熱的呼吸噴在耳邊,他低低道:「你在這呆著,我出去尋人,待會回來接你。」

    青寶尚不及反應,便見他身子輕飄飄地向外飛去。她徹底愕然,月華那般纖弱的身子竟是會武的,而且似乎輕功極好,只這一瞬,便已不見蹤影。

    她就這麼被留在了黑暗裡,每聽到外面傳來刀劍相擊的聲音或腳步,她便心驚肉跳,暗自念著他會沒事的,會來接她的。

    可這黑巷裡,不知時間流逝,外面久久不再傳來任何響動,這安靜卻愈發可怕,似有什麼東西潛伏在黑暗裡伺機而動。坐以待援哪裡是她的性格,青寶咬咬牙,好歹出去看看外面情況。她剛微微探出頭去,便聽到身後一陣飄飄風聲。莫非是月華回來了,她驚喜地轉過臉去,卻刷地白了臉,強自笑道:「畫嬤嬤!」

    那手持雙刀立在半明半暗黑影裡的女子,妖媚入骨,一雙杏核大眼此刻正森冷地看著縮在牆角的青寶。

    之前聽到那熟悉的女音便是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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