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貴知道陳興扁被張君高任命為他的特派員後,他在第一時間趕到方秀蘭的家,將此消息告訴方秀蘭。
方秀蘭極為驚訝,她愣了好幾秒鐘才問郭貴:「陳興扁這不是被提拔重用嗎?」
郭貴說:「是的,夫人。」
方秀蘭問:「這麼說,王團長以後再也管不了陳興扁?」
郭貴說:「既然陳興扁已是張司令的特派員,王團長也許管不了他。不過,鄧副司令說陳興扁還兼任獨立團的副團長。」
方秀蘭仰頭悲歎,說:「怎麼會這樣?怎麼陳興扁每次犯罪反而會被提拔重用?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道!」
郭貴猶豫了一會又說:「還有,鄧副司令說,陳興扁還要負責重建古龍島的特別行動隊。」
方秀蘭又睜大眼睛說:「要重建特別行動隊?」
郭貴說:「是的,夫人。鄧副司令這次還給陳興扁帶來司令部特務隊的三名情報人員,其中一個叫藍電,他是司令部特務隊的副隊長。張司令讓藍電協助陳興扁重建特別行動隊。」
方秀蘭憂心如焚地說:「這回陳興扁不是要在古龍島翻天了!」
郭貴說:「我們獨立團很多軍官都不明白張司令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要這樣做?」方秀蘭仰起頭,沉重地說,「這一系列的動作都是衝著王團長來的,這已越來越明顯了。」
方秀蘭說著又悲憤填膺地搖搖頭。
郭貴默默地看著方秀蘭,問:「夫人,那我們怎麼辦?」
方秀蘭過了好一會才開口:「看來是要尋找我們的出路了。」
郭貴說:「夫人。不知道王團長是怎麼想呢?」
方秀蘭說:「王團長沒想到事我們可以先想,想好了我們可以先走,我們先把路走出來。」
雖然郭貴在點頭,但他對方秀蘭的話只是一知半解。他不知道方秀蘭要走的是什麼路。其實方秀蘭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能這樣等待。方秀蘭認為,等待只有死路一條。事到如今,她完全明年張君高對自己丈夫的態度了。自己必須要作出選擇,準確地說必須要為丈夫作出選擇了。
方秀蘭看著郭貴,猶豫了一會才開口:「郭連長,你大哥是和共軍作戰犧牲的。你跟我說實話,你恨共黨嗎?」
方秀蘭記得她過去曾向郭貴提過這一問題。她相信郭貴過去心裡肯定有糾結,她不知道郭貴現在是否想通這一問題。她想瞭解清楚郭貴內心是否仇恨共黨。
郭貴說:「夫人,我已跟您說過,恨也沒用。我是這樣想的,共黨只是上級命令中的敵人,是我想像中的敵人。我過去根本不知道共黨是怎麼回事。我大哥被共軍打死,這是戰爭造成的。戰爭必定要死人。」
方秀蘭一眼不眨地看著郭貴,她要通過郭貴的眼睛判斷他是否說真心話。看著郭貴久久才略為轉動的眼珠子,方秀蘭認為郭貴說的應該是真心話。郭貴過去說不恨共黨也許是迎合自己。他現在說的這番話,應該不是迎合自己。方秀蘭說:「郭連長,你是農民出身的軍人。你的話很實在。是啊,共軍的子彈和**的子彈一樣,都沒長眼睛。運氣不好就會被打死。戰爭必定會死人,要想不死人。只能放棄戰爭。戰爭只會製造更多的敵人。戰爭對我們沒有一點好處,我們不需要戰爭,我們不需要這場戰爭。」
郭貴點點頭,說:「夫人,您這麼說,我更明白了。」
方秀蘭說:「郭連長,在獨立團,只有我和你與共黨這樣近距離接觸。我和共黨接觸不是通共,而是為了盡量離戰爭遠點。對此你有什麼想法呢?」
郭貴說:「夫人,您放心。我絕對我聽你的。」
方秀蘭說:「郭連長,我知道你是個很忠誠的軍人,但我想知道你真實的想法。過去我們一直沒好好聊聊這個問題。你現在大膽放開地說,你心裡想的是什麼就說什麼,沒關係的。我們都是自己人。」
郭貴想了想,說:「夫人,我認為和共黨接觸並沒什麼可怕。安老師的祖輩和我的祖輩都一樣,都是農民。如果不是戰爭,我和安老師都是農民的兒子。不管是在**的隊伍裡還是在共軍的隊伍裡,大多數人都是農民的兒子,既然都是農民的兒子,我們沒必要相互殘殺。所以,如果共黨不打我們,我們也沒必要和共黨打。」
「是啊,就算不是農民的兒子,大家畢竟都是中國人啊。」方秀蘭又說,「郭連長,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們的想法,千萬記住,一定要守口如瓶。」
郭貴說:「夫人,我明白。」
方秀蘭說:「我們現在只能悄悄地做事,悄悄地走我們的路。我們把路闖出來再說。目前,還有很多情況不明朗,還很多事情還要進一步去弄清楚。」
方秀蘭的話音剛落,王一鬆走進來。王一鬆顯得心事重重,他只和方秀蘭打個招呼,便一聲不哼地坐在椅子上。郭貴知道王一鬆為什麼不高興,他急忙退出去。
方秀蘭坐在王一鬆身邊,默默地看著丈夫。
王一鬆終於打破沉默,說:「郭貴已告訴你了吧?」
方秀蘭知道王一鬆問什麼,她又不滿地說,「說了。張司令到底要幹什麼呢?!陳興扁犯了罪,怎麼反而提拔他為特派員呢?」
王一鬆說:「鄧副司令向我解釋,說是張司令說,萬山的土匪當前並不是我們的敵人,共黨才是我們的敵人,他說,既然不是和敵人做買賣,就不算是什麼事。他還說,陳興扁買賣得來的錢沒私吞。」
方秀蘭說:「這是什麼話?這是一個大長官說的話嗎?不是敵人就可以和他們做走私生意,那麼說其他軍官也都可以像陳興扁那樣走私糧食武器?」
王一鬆揮揮手說:「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愛怎麼做就怎麼做。」
方秀蘭說:「一鬆,你想過沒有,張司令把陳興扁提為他的特派員,其實就是針對你,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王一鬆說:「我又不是傻子?我怎麼會看不出來?張司令是想利用我和陳興扁的矛盾,他要利用就利用吧,他陳興扁今後膽敢挑戰我們,我同樣有辦法治他。」
方秀蘭說:「可是陳興扁現在已經是張司令的特派員了,你……」
「張司令的特派員又怎樣?他陳興扁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嗎?」王一鬆突然問,「對了,秀蘭,你最近發現學校那四位老師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嗎?他們之中會有共黨份子嗎?」
方秀蘭愣了一下,反問王一鬆:「你最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王一鬆說:「沒聽到什麼。郭貴大部份時間都在學校,郭貴有沒發現那位教師可疑?郭貴有沒有和你說過這些問題?」
方秀蘭說:「我問過郭貴,他沒發現那些老師有什麼樣可疑,他們都是非常優秀的老師。」
「秀蘭,一定要記住,如果發現哪位老師可疑,立刻把他送出島,我們絕不能給他們抓到什麼把柄。只要不和共黨沾邊,我什麼都不怕,不管是馮耀武還陳興扁,他再膽敢去你的學校撒野,我一定會給他們還以顏色,這你大可放心。」
方秀蘭聽了丈夫這番話,不但沒能把心放下來,她的心反而更重沉了。她知道,陳興扁重組特別行動隊後,必然會死盯住古龍島學校。是否把安老師和魯先生送出島?如果把他們倆送出島,今後又如何尋找退路呢?今後又如何與共黨聯繫呢?
方秀蘭一時無法理清這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