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吃過午飯,陳思民正在辦公室把玩一塊黃玉,妻子鄭淑雅流著淚打來了電話:「思民,剛才母親又說起陳剛的事來,哭得老淚橫流啊,你快想個辦法吧,老人家說她要到美國去找孫子呢!」
陳思民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你告訴母親,她孫子用不了多久就會回國看她了。」
「你說什麼?你瘋了思民?我們哪來的兒子啊?」鄭淑雅驚得聲音都變了。
雷婷接到陳思民的電話後馬上把電話打給了楊光。當時一身大汗的楊光正在圖書室裡看那本按摩的書。
雷婷:「喂,野山羊,還記得我說過陳叔請你幫忙的事嗎?他想今天請你幫一下。」
楊光:「幹嗎,說。」
雷婷就大略講了陳剛和他奶奶的事。並說,陳書記願意出兩千元報酬。
楊光:「沒問題,錢就免了。」
雷婷暗暗鬆了一口氣,說實話,如果楊光真的要了這兩千塊錢,她一定會看不起他的,雖然楊光就是收下這兩千塊錢也無可厚非。
下午三點多,陳思民、雷婷從縣城來到了清河鎮,帶著楊光一起坐車趕往市裡。在車上,陳思民為難地對楊光說,為了演好戲,到家之後,楊光要叫他「爸爸」,叫他的妻子鄭淑雅則要叫「媽媽」,楊光有點難為情地點點頭。
陳思民的家在安平小區四棟203房間。四點半,陳思民的車停在了小區外面,鄭淑靜早就等著他們呢。上了車,在雷婷的極力慫恿下,楊光不好意思地對鄭淑雅叫出一聲「媽媽」,鄭淑雅的眼淚忽一下就流了出來,雙手拉著楊光,連說「好好,好孩子,太像了,聲音太像了」。隨後,鄭淑靜把寫有陳剛的各個生活細節的幾張紙交給楊光,讓他細細的看。她則和陳思民、雷婷商量楊光見到老人時有可能出現的各種意外情況。
一直到天快黑的時候,陳思民、鄭淑雅和楊光還在車裡作最後的「排演」。就在這時,鄭淑雅的手機響了,她一看,竟然是陳老太太的,馬上就緊張了,問陳思民該怎麼說。陳思民一皺眉,把手機接了過去:「媽,你好,我是思民。」
陳老太太:「思民?你怎麼和淑雅在一起呀?你們怎麼還不回家?我一個人在家很寂寞呀,唉……」
陳思民裝作神秘地問老人:「媽,我和靜淑出來接一個人,你猜接誰啊?」
老人歎氣:「不猜,沒心情。」
陳思民:「那好吧媽,我們已經到樓下了,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先再見啦。」
陳思民掛斷電話,神色凝重拉過楊光的一隻手,拍拍他的肩。
楊光看著陳思民夫婦,點點頭,用堅定的語氣低聲說:「爸爸,媽媽,放心吧。」
「多謝你了好孩子……」鄭淑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手拉住楊光,轉身伏在陳思民胸前,壓抑地抽泣起來。
「陳叔,陳姨,別難過了,走吧。」雷婷低聲提醒他們。
打開房門,楊光看到的是一個簡約而高雅的家。客廳的陳列架上,擺放著數十幾件古色古香的瓶瓶罐罐。沙發上,一個白髮老媼正坐在沙發上,慈眉善目的,但目光呆滯,表情落寞,聽到有人進來,也不說話。
楊光看了看陳思民,點點頭,快步走到老人面前,用激動的聲音低聲喊道:「奶奶,我是陳剛……我剛從美國回來!」
「小剛?!啊……乖孫子,真的是你呀?就是你呀!快過來快過來……」老人驚喜萬狀地站起來,雙手向前伸著,摸著,「想死奶奶了,快到奶奶跟前來……」
楊光趕緊上前拉住老人的雙手,親熱地說:「奶奶,我在美國天天都想著回來看你,你還好嗎?」
老人連聲說著好,抱著楊光,雙手不停地在楊光臉上和身上摸索著,眼淚從眼眶裡直溢出來,楊光忍不住伸出手去為老人擦眼淚,當溫熱的淚水沾到他手上時,他的心不由顫抖了一下,想到去世的爺爺奶奶,還有遠在他鄉的父母,眼淚也忍不住流了出來,蹲在老人跟前,叫著「奶奶」,聲音都嗚咽了。
老人用手給楊光擦著眼淚,連聲說著「孫子不哭」,場面十分感人。
陳思民、鄭淑雅早就忍不住了,眼淚一直在無聲地流。初,雷婷也沒太在意,不管怎樣,反正大家都是在演戲,可是,當她看到楊光竟然流出眼淚時,心不禁顫了一下,那是一種心痛的感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她從這個大男孩的眼淚裡讀到的不是軟弱,而是善良與柔情……於是,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淚汪然而下……
陳思民怕時間長了老人覺察出破綻,趕緊上前說道:「媽,我們一直沒說陳剛回來的事,就是想給你個驚喜。他坐了半天飛機,又坐了兩個多小時的汽車,很累了,讓他先洗澡,你們停會兒再說話好不好?」
老人歎了一口氣,點點頭,鬆開楊光。楊光又輕輕抱了老人一下,這才低著頭去洗澡間,剛才當著幾個人的面流淚,他現在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這時,雷婷走過去,把一個禮包送到老人懷裡:「奶奶,我是雷婷,這是陳剛哥從美國給你帶的禮物。」
老人又驚喜了一下:「雷妞兒呀,你也來了呀,好久沒來看奶奶了,這陳剛一來你就來了呀?」
雷婷極快地沖楊光沖了一個鬼臉,撲到老人懷裡撒嬌:「人家這幾天出差了嘛,奶奶不要取笑我噢。」
陳思民趕忙給楊光找睡衣,一時沒找到,就讓鄭淑靜先領楊光去浴室。
過了十來分鐘,陳思民站起來:「媽,我給小剛送睡衣去,你們先聊著。」
「不要吧,」老太太把臉扭向雷婷的方向,笑著:「讓咱們家雷妞兒去吧,年輕人動作快。」
鄭淑雅趕緊為難地看了看雷婷:「還是我去吧。」
老人不高興了:「你咋就這麼傻呢淑雅,我說過了,年輕人動作快嘛!」
雷婷撲哧一笑,大大方方地站起來:「好了奶奶,我去還不行嗎?你這個老頑童呀!」
老人這才呵呵地開心地笑了。
雷婷走進陳剛的房間,拿起找好的白色睡衣,心裡酸酸的。憨厚可愛的陳剛真的永遠地離開了她了,她雖然和他沒有愛情,但那種兄妹之情,也彌足珍貴呀。
楊光擦好身子,帶著欣賞的眼光看著鏡子的自己,回來這一個多月,臉上身上黑了不少,但也明顯地結實了不少,猛男算不上,但肌肉男還說得過去。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敲門,接著傳來雷婷自然而溫柔的聲音:「陳剛哥,睡衣。」
「陳剛哥」這三個字聽得楊光心裡一熱,一時間覺得明眸俏鼻的雷婷顯得從來沒有過的嫻靜和可愛。那種可愛和稚純的雪純不同,如果雪純是雪蓮花,那,雷婷就是冰凌花,一樣的純潔可人,但風情各有不同……
「聽到沒有啊陳剛哥?你可以躲到門後,像電影裡那樣把門開條縫嘛!」雷婷壓低了聲音,調皮的本性又顯露出來了。
楊光馬上緊張起來了,說了聲「好吧」,把門打開了一縫,又小聲說了句「謝謝」。
雷婷的胳膊伸進來,手裡拿著睡衣。楊光趕緊去接,手一下子碰住雷婷的嫩白的小手,又趕緊說了聲「對不起」。
稍停,楊光穿著睡衣,臉紅紅地走進客廳,雷婷偷眼看著,暗笑。老太太招呼楊光在她旁邊坐下,忽然笑著拉住楊光的手:「對了小剛,你和雷婷什麼時候訂婚啊,我可是從小看著你們倆長大的。我可是等著抱重孫子呢。」老人說完,呵呵地開心笑起來。
雷婷的臉騰一下就紅了,雖說她平時風風火火的,但女孩子提到婚姻孩子哪有不羞的啊?
陳思民和鄭淑雅都有些緊張地看著雷婷,真怕雷婷一時不高興不知道怎麼寫而演砸了呀。
楊光看看雷婷,難為情地一攤手,對老人說:「嗯奶奶……這個……你還是問雷婷吧……」
「媽,小剛餓了,我們還是趕緊出去吃飯吧?」陳思民一身冷汗,趕緊閘住老人的話茬兒。
雷婷低頭走在前面,心裡亂亂的。
吃飯的時候,楊光不停地給老人夾著菜,老人笑聲不斷。陳思民和鄭淑雅對楊光的表現非常滿意。
吃完飯已經夜裡九點了,楊光悄悄把陳思民拉到一邊,說他想坐出租車回清河鎮,陳思民直搖頭,有些為難地讓楊光把戲演到底,讓他今晚住在這兒好好陪陪老人。楊光想了想,只好同意。這時,雷婷也給老人告別,不料老人拉住她大聲說:「不行,今天難得奶奶高興,你得住在奶奶家陪奶奶說話。」
鄭淑雅給雷婷使了一個懇求的眼色,假裝高興地說:「是啊是啊,阿婷今天就不要回去陪你爸爸了吧?」
雷婷看了看楊光,略一想,也只好同意。
回到陳思民的家已經快十點了。鄭淑雅故意大聲囑咐楊光空調溫度不要開得太低,好讓對門的老人聽到,然後拉上窗簾,沖楊光深深地點點頭,勉強一笑就出去了。
楊光真有些累了。心累遠超過體累,演了幾個小時的戲,他都快把自己當成陳剛了。陳剛的房間很寬敞,整潔而雅致,電腦、跑步機等該有的都有了,床也很寬睡著也很舒服。除了和小夭開過一次房間,楊光還從來沒睡過這麼舒適的床。他緩緩拉開窗簾,窗外梢頭,一勾彎月隱隱約約,遠處,是絢麗的霓虹燈。楊光自嘲地笑笑,他知道,這個世界離他好像有點兒遠。不過,他也知道,自己雖然只是陳思民的假兒子,但是,如果他想倚靠陳思民進行復仇,一定會順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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