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大戰了谷王府之後,夏凌仙的心情一直處於沉悶當中,看在北冥幽的眼裡,痛在他的心上。
記得那天,他就站在離谷王府不遠的街頭上靠著屋牆,一身閒適微笑地等她;她卻像行屍走肉一樣,一下子沒了心魂似的,眼神有些茫然,竟是從他的身邊走過,看都不看他一眼。
谷王與她的對話,他從頭聽到尾,自是明白了她的心情。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魔主是誰?居然還有他幽冥閣不知道的人物?
……
他追了上去,問道:「仙兒,你是先去風國風斗觀找伯母,還是先去雨國雨澤宮找弟弟?」
夏凌仙這才找回了魂魄,回頭看他,狠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箍得很用力,眼神堅定,道:「母親那邊,那麼多年都過去了,再等等幾日也沒有什麼大礙,可是翰林,我怕他凶多吉少,一刻也擔誤不得。北冥幽,我需要你的幫助。」
雨國的雨澤宮,最近幾年,野心悖悖,不知道招攬了多少江湖的頂尖高手為他們賣命,非一個小小的一城之王府所能比得過的。
那雨澤宮,可是龍潭虎穴的地方,進去一旦不小心,就會死無全屍體的慘烈。
可是不管怎麼樣,夏翰林在他們的手中,那裡再怎麼可怕,她也必須要去闖上一闖。
離開谷王城,一路往、西。
一路上,春暖花開,綠意盎然。
坐在大鵬背上,北冥幽輕擁著夏凌仙,陪著她沉默,陪著她悲傷,陪著她……
夜幕降臨,又是一日將要過去。
月朗星稀,絲絲黑雲在天空中飛蕩著,月光透過雲層灑下來,朦朦朧朧的,更添神秘之美。
「仙兒,數日來,你未曾合過眼,就算你有渾厚的內力支撐著,我建議你還是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過不遲。」在路過一處小城池的上空之時,看著底下的萬家燈火,北冥幽輕聲道。
從他在北冥京城中了癡傻之毒,她去尋找鳳血花根開始,到如今趕向雨國,基本就沒有怎麼休息過,再這樣下去,她本就輕飄飄的身體,就變得更加的輕飄了。
都說惡事能使人迅速成長,果然,在這麼短短的還不到一年的時間,眼前本來活潑仁善的少女也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裡,第一堂課要學的,就是殺。
夏凌仙無動於衷,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似的,只是身體僵了一僵。
北冥幽歎了一口氣,摟緊了她,擔心在空中飛行過久,風太大,傷了她,還幫她把帷帽給系得緊實些,繼續道:「現在,夏翰林可是等著你去把他救出來呢,如果你因為趕路累垮了,去了反而送死,他會怎麼想?他一定會內疚到死的。」
「你不為你自己想想,也該為你的親人們想想,保重身體。」
夏凌仙終於有些動容,啟了啟乾燥的嘴唇,道:「好。」
……
在不知名的小城鎮上歇了一宿,精神飽滿,完全不似昨日的喪然,夏凌仙心情還算不錯地準備了很多水袋,在路上用。
空中飛行過久,什麼都不怕,就是體內的水份蒸發得特別的快。
她也不餓,身上還帶著飽腹丹,一年不吃飯,都綽綽有餘。
正在眾人要啟程的時候,空中一道青灰色暗影,眨眼驟至,撲騰兩下,落在大鵬的身上。
是幽冥閣的傳信靈鷹。
北冥幽皺了皺眉,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是來自北冥京城方向的幽冥閣分部在重大緊急事件發生的時候才使用的靈鷹,這樣的靈鷹有一種特殊的本領,就是無論主人在什麼地方,只要還身處於這塊夢遊大陸上,它都能快速地找到。
不過才成年人頭那麼點大的飛禽,卻是這個世界上飛行速度最快的,堪比火箭光速來形容都不為過的鷹類,存活的年份也特別的長,基本一隻會修練的靈鷹,至少能活到一千歲。
但凡有天賦的靈獸都是不易馴服,更加不可能成為人類的聯絡工具。
何況是靈鷹這種在夢遊大陸上,一年到頭也沒見幾隻的不凡鳥類。
這還是看在北冥幽是神族之子,神族人湮滅之前,上古靈鷹之主專門為他留下的。
所以,在看到這只青灰色靈鷹的時候,他的心一沉,臉色都凝了。
夏凌仙伸出手去,靈鷹扭頭打量了一下她,似在審度著什麼。
那並不是一種鷹類的目光,反而像是一個修為極高的先輩在打量著後輩的感覺。
瞬間,夏凌仙感受了來自靈鷹身上的一股威嚴,這股威嚴,莫名其妙,專門針對她的。
「靈鷹,可是有什麼壞消息?」北冥幽在臉色突變之後,捉著夏凌仙因為好奇而朝它伸出去的手,沉聲問道。
啾——
靈鷹發出一聲沉重的吱啾聲,拍了拍翅膀,抬了起來。
信,藏在它的翅膀下面。
北冥幽迅速取下,一看,臉色懼震,身形有些微晃,好一陣暈眩。
「發生了什麼事?」
夏凌仙扶住他,眼神朝他手上的布帛看去:「北冥帝逝,速歸。」
北冥國的老皇帝死了?那個對北冥幽就像父親對兒子一樣疼寵,而不是爺爺對孫子一樣的態度的老皇帝死了?
怎麼可能?他們離開北冥京城還不到兩個月!
走之前,老皇帝的身體,明明很好的!
這裡面,到底又是誰的陰謀,又是誰布下的詭計?
「仙兒,我……」北冥幽在眩暈之後回神,強忍心中壓抑的悲痛,欲言又止。
北冥帝對他來說,猶如生父,雖是爺孫名份,從小對他的疼愛和照顧並不亞於他最愛的小兒子北冥遷。
此時驟逝,乍聞,心神自然有所波動。
在他生時,他未曾做過一件如他心願之事;如果他死了,唯一的余願就是讓他承接他的位置。
可是,夏凌仙此刻的狀況,他又是知道的,夏翰林落到雨澤宮的人的手裡,多呆一天,就危險一分,他們已經遲了很多了天,是必須要去救的。
「節哀順變,保重。救翰林的事情,我想,謹慎一點的話,我自己一個人是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