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窗邊的鳥叫聲剛起,夏凌仙便從無我境界的打座中醒來,伸了伸懶腰,居然驚喜地發現,隱隱有突破第六重的感覺!
這喜悅還沒延長兩秒,房門外就傳來了壽辰的聲音:「請問大小姐可起了?大少爺正急著要見你!」
啊,弟弟,昨晚進宮之後,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竟是一下子將弟弟給拋到腦後了。
她那麼晚回來,又沒有去他的院子裡探望一下,想必他也擔心她一夜睡不好吧?
「快點讓他進來,他的身體還弱著,不能在外面站得太久!」
夏凌仙急切地道。
話音才一落,寢房偏廳的門被推開了,一道乾瘦的身形衝了進來,急叫道:「姐姐,姐姐!」
夏凌仙匆匆披了件衣服迎出偏廳,上前擁住了那似乎被風一刮就能吹走的孱弱單薄的小身板,道:「翰林,你慌什麼?好不容易身體剛好點,怎麼就跑出房門來了呢?你是把姐姐的叮囑交待當成了耳邊風了嗎?」
夏翰林上下打量著親姐,將她的斥責當成了耳邊風倒是真的,見她安然無恙,而且氣血也比前些日子的要好,知道她入宮了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害,心情一放鬆,臉上笑嘻嘻地,任由夏凌仙罵著。
壽元端了溫水進來,道:「大少爺這也是擔心大小姐的安全,看大小爺眼窩下面的黑圈,就知道大少爺昨晚上肯定是沒有睡好。」
「我說了我會沒事的,你不用太擔心我。今天的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的嗎?讓我看看,你的毒素都消除了多少。今天還得繼續吃昨天我給你的那些藥丸,待過幾天,再換別的。」夏凌仙一把捉住夏翰林的手,續續叨叨地說了好多,也沒有防備此刻在屋子裡侍候她的壽元和壽辰兩個,更加不理會她們臉上訝異的表情。
那神態,就是在說,小主子,居然會醫?!
哼,她們不知道的事情多麼呢。
「不許說出去!」夏凌仙給夏翰林把完了脈,情況如她所料的一樣,突然間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不放說什麼出去?姐?」夏翰林以為是對他說,問道。
「我給你把脈的事情,壽元和壽辰,你們兩個不許外傳!」夏凌仙轉過頭,那一雙靈動的美眸閃著殺人一樣的狠厲銳光,緊盯著兩婢道。
壽元壽辰一驚,馬上垂首而立,道:「奴婢二人是小主子的人,自然不會往外說小主子的事情!」
「很好,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們的唯一主人是我,不敢是爺爺也好,奶奶也好,無論是誰,都不許對他們說有關我的任何事情,除非我交代你們去說!」夏凌仙很嚴厲地道。
她會醫的事情,絕對不能傳出去;昨晚上她已經在宮宴上大出風頭,鋒芒畢露了,再暴出她會醫之事,只怕從今往後她生無寧日,大將軍府也生無寧日了。
「奴婢遵命!」壽元壽辰二人跪下,磕頭發誓。
「等會,我就去爺爺那裡,把你們二人,還有赤膽赤練他們七人一齊要過來,只要你們忠心耿耿為我,本小姐是不會虧待你們的!而且,還能幫你們提高武技!」夏凌仙嚴峻著臉道,她十分清楚地明白,御下,要打一個巴掌給一粒甜棗,光用武力是不行的,還得出點什麼有利於他們的東西,才能令他們心服口服心甘情願地跟著,給她賣命。
在人人平等的民主社會裡,他們就是她的生死兄弟;可是在階級分明的主僕社會裡,他們就是她的手下,一定要忠心她的手下!
經過昨夜所發生的事情,壽元壽辰十分信服夏凌仙,知道她說到必定就能做到,她們的武技停留在武師三、級已經很久,如果能得到大小姐的指點突飛猛進的話,那該是多麼激動人心的事情!
於是,又是一翻表忠心信誓旦旦的磕頭謝恩。
由此至終,夏翰林一直都坐在夏凌仙的身邊,眼大著眼睛靜靜地看著,對自家親姐,是越來越崇拜佩服。
「姐,我也想學武功。」他小聲地道。
「那個是自然要的。等你身體裡的毒都清除了,姐就向爺爺專門要一個院子,只供你一人習武!」夏凌仙一諾千金地道。
夏翰林很激動,他的身體好了之後,一定要勤學苦練保護姐姐!
正在這裡,院子裡傳來一聲問安,然後就是:「請問大小姐大少爺起了嗎?老太爺在壽安堂裡等著二位小主子去用早膳!」
正好夏凌仙也要找夏老爺子要人,還要商量今天怎麼迎接那個裝傻扮瘋的安王世子的事情,便快速地洗刷一翻之後,換了衣服,攜著弟弟夏翰林的手,一同去陪老爺子用膳。
有飯不吃是傻瓜,她不會傻得拒推這樣的美食好事的。
「爺爺,我跟你要幾個人。」吃飽喝足,示意跟著夏翰林的老爺子幫著給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兩個小廝讓他們扶著夏翰林回去休息,夏凌仙開門見山直接了當地道。
赤膽和赤練昨晚上匯報的時候,就有跟老爺子提過這件事情,也表示出願意跟著夏凌仙的意願,只是不知道夏老爺子是怎麼想的了。
夏海那雙常年在外征戰而顯得有些凌銳的眼神直盯著夏凌仙,捋了捋鬍子,表情一派平靜,讓人拿捏不出是同意還是不意,語氣平和地問道:「昨晚那幾人,都是爺爺手中的干猛大將,也算是爺爺的心腹,你一下子要去了七個,你讓爺爺怎麼辦?」
夏凌仙斜睨著他,雙手抱胸,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堂堂夏老爺子,蒼穹國的武功第一者,常年領兵打仗的夏大將軍,會只有區區這幾個心腹乾淨?拿這套說詞去唬小孩吧。」良久,直斜瞧著一大把年紀的夏老爺子淡定都裝不下去了,她才懶洋洋地十分不留情面地直擊道。
夏老爺子語氣一塞,老臉漲得通紅,怎麼說話的呢,居然說他唬她像唬小孩子一樣,可她在他的面前,不就是一個小屁孩麼!
「一句話,給還是不給?」夏凌仙要的十分乾脆。
「你個小丫頭!有你這樣跟爺爺要人的麼?」夏老爺子臉紅了一陣,才老頑童一樣咆哮了起來,拿起一隻筷子,欲敲在夏凌仙的頭上,卻被她動作十分快速地躲了過去,氣不順地嚷嚷道:「別的小孫女兒跟長輩們要東西,如個不是小心翼翼地討好?或者是撒嬌賣萌?我老頭子也不要你費心討好,送點什麼自己做的禮物,好歹你也露一下孫女該有的賣萌表情,向老頭子撒嬌撒一下吧……」
「好爺爺,你就把人給人家了嘛——」夏凌仙還沒等他說完,將抱胸的手放下,去抱住了跳起來嚷著的夏老爺子的一支胳膊,輕輕地搖了搖,語氣嬌滴滴地,要多嗲就有多嗲,讓那絮絮個不停的老爺子一下把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嚨裡,有點發傻地看著變臉極快的孫女兒。
在他的印象裡,這個孫女兒可都是雷厲風行,殺伐果斷的,這,真的朝他撒嬌了?
夏老爺子受驚似地眨了眨眼,他剛才那樣說,不過是想捉弄捉弄她而已啊!
還沒等他想明白,夏凌仙一個撒手,又重新端坐回原處,雙手抱胸,表情冷冽,那雙靈動的眸子十分的銳厲,這回語氣斬釘截鐵地道:「好了,嬌也撒過了,萌也賣過了,我就當你是同意把他們交給我了!從現在開始,他們就只能聽我的命令和吩咐,大將軍府裡的人抱括爺爺你,都不准找他們,給他們事做!」
說完,站了起來,拱了拱手,轉身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壽安堂。
夏老爺子目瞪口呆,良久才吼出一聲:「見過搶人的,沒見過像這樣搶我老頭子的人的!」
捶首頓足啊。
壽元壽辰早就暗笑得內傷了,趕緊跟了出去。
赤膽赤練幾個,便暫時被夏凌仙安排在夏翰林的身邊,暗中保護他。
這二房三房四房五房的,看著沒怎麼有動靜,誰知道他們會發覺對付不了她了之後,轉過頭去對付她弟弟就不妙了。
夏大將軍府裡從夏海接到安王世子要來府上遊玩的那一刻開始,就快速地安排了人手清理府坻,經過大半夜所有下人們的努力,整座夏大將軍府煥然一新,擺上了很多名花名草,張燈結綵,玉雕貴器,名書名畫等等,人來人往,不夠的,夏老爺子還帶回了一支家兵,負責夏大將軍府的安全,整座夏大將軍府從陽光照射進來的那一刻開始,就熱鬧得像集市一樣。
夏海的幾個兒子得知,除了被關押在柴房裡的二夫人花桃梅不能出來之外,所有的人都忙碌了起來,臉上是喜氣洋洋。
雖說這個世子,腦子裡是有那麼點毛病,但扛不住人家是世子啊,而且還是他們蒼穹國皇帝最為倚重的安王之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廢材夏凌仙才進宮一趟,就引來了世子的青睬,卻也不妨礙他們與有榮焉了一回。
眾人幾乎均是隆重地盛裝一翻,從卯時開始,就上上下下三代人齊齊地端坐在夏大將軍府的正門大廳裡候著,隨時恭候世子殿下的駕臨。
夏大將軍府的大門大大地打開著,門口羅列著一干精練的家兵,幾乎如臨大敵一樣地嚴陣以待。
眾人都以為世子殿下會一早就過來,畢竟是說要來遊玩的嘛,當然是越早越好啦。
可是,他們端莊地坐了好兩個時辰,從太陽初升端坐到太陽當午,夏日的風,穿過夏大將軍府的大門大街上,捲起幾縷灰土,太陽熱熾熾地烘烤著大地,還沒有任何世子要來的動靜。
端坐了一上午,眾人由最初的心跳激動,一直熬到脾氣暴燥,最先發作的是現在夏大將軍府的管中饋的三房的三夫人顧錫蘭,坐得腰酸背痛地嘀咕著道:「安王世子怎麼還沒來?是不是凌仙那丫頭聽錯了?」
埋怨了一下,視線便掃視著整個大廳。
夏老爺子沒理她,閉目端坐,如同修練;夏老夫人柳氏,一直都是閉目捻著那串佛珠;四房五房的柳煙柳曲各自勉強地衝她一笑,然後就撇開眼去跟各自的孩子說話;而夏家的幾個大男人,也跟夏老爺子一樣,閉目端坐。
顧錫蘭的眼神,滴溜溜地巡視了一圈,忽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蹦離了坐椅,幾乎是跳起來嚷道:「夏凌仙呢?她去哪裡了?不是說了要全府人好好的迎接嗎?她倒底跑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