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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假夫妻》章 節目錄 【V024】反擊 文 / 獨孤衛

    杜決是在掛了電話之後,才發現了程諾發給他的那條短信。

    杜公子二話沒說地回了一條,——「和高白臉一起出差?不許去!」

    瞅著這遲來的短信,程諾本來湧起的那股子不滿,淡淡散去,懷著幾分試探的心思,她回道,——「可他是領導啊,該拒絕的話我都說了,可是不起效。」

    女人是試探男人心思的高手,幾乎每個女人都有這種本能,知道怎樣讓喜歡自己的男人抓狂。

    程諾亦然,而且,這種明明在以前她會認為是幼稚的舉動,現在卻樂此不疲的玩著。

    杜決沒過幾秒便回信了,——「去z市是吧,現在已經出發了?z市哪裡?」

    程諾眉頭輕輕地跳了跳,心想著,杜決這傢伙難不成會來z市接她?

    不管是真是假,杜決的這一問已經讓她心聲雀躍了,——「還沒出發呢,到時候再跟你信吧,我要先趕著去參加一個評審會。」

    這種不算回答的回答讓杜決很不滿意,卻也無可奈何,——「別到z市再給我信,你從b市出發的時候,就給我短信!記住了,要是晚了,小心我家法伺候!」

    程諾看完,微笑地收回了手機。

    家法?

    杜家有家法麼?還真不知道。

    在程諾和杜決一來一往發短信的時候,高銘一直冷眼悄悄地瞧著,他不否認他妒忌,深深地妒忌。也就是出於妒忌,所以才將本來可以不用見的人,放到了今天去見。

    那種明明已經就在嘴邊,卻又被奪走的感受,讓他實在無法忍受。

    本以為,母親對杜決的刁難,算是他和程諾之間的一個契機,可是,他似乎高估了杜某人對這份工作的執著,也低估了程諾對杜決的信任。

    讓程諾開車送他z市,他是不懷好意的,因為,到了z市……到了z市之後會發生什麼,他會做些什麼,現在,連他自己都不能保證,或許,酒醉之後的他,會做出那種自己都不恥的強迫行為,也說不定。

    不想再看見程諾發短信,不想再發現程諾和別的男人偷偷交流,起碼在只有他們二人的車上,他想要讓她所有的注意都在他的身上。

    「程諾,今天的評審,都還有其他什麼專家?」

    談公事,程諾想不回答都不行,「還有一位h工的李教授,和化工集團的一位技術副總,都是從咱們單位專家庫裡挑選的。」

    「嗯,那位技術副總,是不是姓王的一個老頭子?」

    「就是他。」

    看不出,高銘在工作方面,確實是能拿得出的,作為領導,他或許技術方面的東西差一點,但是在認人的能力方面,卻絕對不能低估。

    「李教授我很熟,王總我只是聽說過,上午看現場的時候,你把我的意思轉達下吧,對於今天評審的這個企業,不用太嚴格,原則上的問題提一提,就可以了。」

    言外之意,那就是公然在走他的後門呢。

    程諾當場就冷笑了,在這種事上,可不是她第一次和高銘起分歧,「什麼是原則性的問題?」

    「就是會造成重大事故的問題。」

    「可是高主任,在我看來,每一次我提的問題,全都是可能造成重大事故後果的問題。」

    高銘淡淡地側頭,看了她一眼,「好像,以前我就跟你說過,有些企業,該放過的,就可以適當地放過。」

    「知道,有領導罩著的麼,這個安逸塗料,是不是就是高主任你罩著的?」程諾是氣急了,才會這麼直言,因為,高銘讓她自己一個人作假也就算了,竟然還讓她來做那個傳話人,這讓另外兩個專家怎麼看她?說白了,高銘又是有意無意地將責任推到了她的頭上!

    高銘蹙眉,「程諾,你以後說話,別這麼直。」

    程諾輕嗤,她能不直麼,「行啊,你是領導,我當然是聽你的,只是,你讓我傳達你的意思,『手諭』有沒?」

    「什麼?」

    「口說無憑!專家們怎麼會信我?要不,你給我寫個條,要不,就請你親自給他們打個電話吧,恰好,我手機的通訊錄裡,那兩位專家的電話我都有!」

    高銘有些生氣了,「程諾,這是你跟上級說話的方式麼?」

    「我這也是在提出合理化的建議,借用高主任你一句話,一切都要按照原則辦事。」想讓她擔風險,抱歉地很,在吃了他兩次暗虧之後,這種虧她不會再吃了。

    這次,高銘笑了聲,很淺,程諾聽不出他笑裡的含義,是諷刺,還是無奈。

    高某人一笑之後,接下來說的話,讓程諾無法平靜了。

    「程諾,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在單位裡的人緣特好,自己辦事特別分寸,誰都抓不住你什麼把柄?」

    沒人在聽到這種話後,可以無動於衷,「高主任,咱們是不是把話題扯遠了?」

    高銘回頭,一臉的陰險深沉,「你是不是都不知道,咱們所裡,有人要整你呢?」

    整……

    誰?為什麼?

    程諾茫然,她真不覺得自己得罪過誰。

    高銘不介意她此時的沉默,因為,他也相信,她說不出什麼有意義的話出來。「程諾,知道事業單位裡最可怕的是什麼嗎?」

    設問,高銘自己的問題,他自己會回答,「人言和競爭。……這兩點是很可怕的東西,可是,你卻把這兩點都佔了。」

    程諾已經有幾分明白,因為明白,她覺得自己的手都有些冰涼起來,一直以來,從學生時代開始,她就有著一股向上的衝勁,凡事都要做到最好,也想著憑自己的實力去爭取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學校和社會,畢竟不同。

    在社會上打拼,所涉及的元素太多,或許,在學生時代,自己只要凡事在不侵害別人利益的情況下爭取了,就算最後得不到,也不會後悔。

    可是現在不同,有些東西,就算是擠破頭,最後也可能一無所獲。——對此,程諾已經有了兩次經歷。

    而她更加錯看的,是人的狹隘和私心。

    在可以說得上是「官官相護」的質檢所,她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人,不放過任何機會的求上進,同級的同事有意見,她想像的到,只是,她想不到的是,是領導們的心思。

    高銘算是個領導,哪怕只是個小領導,所以,他的話,多少也代表了所裡,甚至是局裡那些大領導們的心思。「不說別的,就拿上次要去局裡幫忙的那件事吧,如果你不是搶先機,這事恐怕就不會有任何多餘的談資出來,更不會這麼倉促地決定,而是會按部就班地,且很平靜地落在了小汪的身上,可被你這個政治敏感的女人一攪和,局裡被迫更改了人事下達的速度,而且,結果出來後,小汪還遭來了不少閒言碎語,這一切,也多少是拜你所賜吧,程諾。」

    程諾生氣,她氣得不僅僅是高銘的話,更氣得是,高銘所說的都是事實。

    其實,在幾次事業上的受挫後,她也曾想過:自己這種人,沒錢沒背景沒關係的,是不是根本就不適合在質檢所這樣的單位混?可是,她又不甘心,她是真的肚子裡有貨,偶爾出去當專家,開評審,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工程師,都稱讚她有一雙利眼,看問題直中要害。

    她只想憑借自己的努力,卻獲得人生事業上的巔峰,如果讓她當個溫水青蛙,她覺得那根本就是辜負了父母二十多年地栽培,再說句不好聽的話:國家拿出那麼多錢,義務教育地培養他們幹嗎?

    人生時刻充滿矛盾,程諾明知道前路荊棘,但是卻已無從回頭,也不想回頭。

    「那照你的意思是說,我明知道有那麼個機會存在,也不抱希望去爭取?這輩子就老老實實地坐在辦公室裡,等著領導們委派任務,每天過得安逸而沒有任何挑戰和激情?」

    高銘再次笑出了聲,程諾聽出來了,這一次,他分明地就是在諷刺。

    「程諾,你的性格,適合做女強人,可惜……,你沒有做女強人的命。我聽說,你爸媽以前和人一起合夥辦廠子的,還是風力發電廠來著,後來因為合夥人的身體問題,後來不做了,你父母才成了那電廠的董事長和總經理?」

    程諾佩服,這男人,在她身上,還真是做了不少工作,「所以呢?」

    「能夠在b市辦廠子,肯定是政府裡有靠山的,不過,那電廠的靠山,主要還是在合夥人身上吧,那電廠的主要股份,應該也是屬於那合夥人的吧,他佔了多少來著?百分之五十一?換句話說,你們家可能有錢,但是絕對沒有過硬的關係。」

    這種堪稱機密的問題,從高銘嘴裡,這麼輕易地就吐了出來。

    程諾連連搖頭,「高銘,今兒我才真是佩服你。」

    高銘將這恭維照單全收,「謝謝,不過就是我爸爸在發改委認識幾個人,我也跟著一起吃過飯,某次飯局上,認識了你父母的合夥人而已。——怎樣,程諾,這世界是不是真的很小?」

    程諾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思,這個男人,從自己的事業問題,再到她家裡的事業問題,全都清楚,一種被窺視的感覺,讓她極不舒服。她也知道,小的不是什麼世界,而是這社會上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網。不知道是誰說過這麼一句話:世界上任意兩個人,都可以通過十個人的搭線,而扯上關係。

    她信了。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高銘的一字一句,都充分表達著一個思想:他的背景是深不可測的,她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小菜鳥錯過他,那是要後悔一生的事。

    程諾不想談父母,她把話題扯回自己的身上,「所以,我沒有什麼資格去爭上位,是不是?」

    「你不能爭,只能等。」

    「等著天上掉餡餅?」

    「可以這麼說。」

    程諾冷笑:這是什麼世界!

    高銘回頭看她,「覺得憋屈?那就不要在機關或事業單位裡混。程諾,如果你沒有大志向,做個賢惠的小女人,將來持家生兒育女的話,質檢所是你很好的歸宿;可如果你真想做出點什麼的話,那你最好去私企,可是以你的性格,這麼輕易的跳槽,又不太可能,所以,你還是會繼續留在質檢所混,哪怕混得感覺窒息,你也會留下,既然你不得不留下,就要徹底接受這裡的遊戲規則。……至於遊戲規則是什麼,相信不用我說,你看得同樣明白。」

    話題終於兜回到最初,程諾接口,「遊戲規則,就是要絕對聽從領導的安排,就今天而言,便是要給安逸塗料放水。」

    高銘給她一個讚賞的眼光,「現在,接受起來,不會那麼難了吧。」「呵。」程諾不想說話了,此時此刻,她真的有種衝動,跳下高銘的車,從此從質檢所辭職,真就找一傢俬企去發展,找到自己的價值。

    可是……

    可是,杜決才被醫院裡停職查看,甚至可能被開除,在這種情況下,她和他不能兩個人同時面臨失業問題。

    這樣,最著急的,還是父母他們。

    哪怕她再衝動,也要忍過這一時。

    於是,程諾一臉不屑地點點頭,「好,受教了,你今天所說的一切,真讓我獲益匪淺。」

    高銘像是聽不出她話裡的諷刺,「真想感謝的話,就把你晚上司機的任務做好。」

    ……

    程諾也不是傻子,在質檢所混了三年,推卸責任的這種事,也快成為一種本能了。

    雖然高銘那廝把壞人的角色留給她演,可她也會將計就計地把罪魁的帽子丟回給高銘,誰叫去現場檢查的時候,高銘沒有陪同一起呢。

    人家是領導,在程諾頂著大太陽在環境惡劣的現場檢查的時候,高領導正在企業董事長的辦公室裡,喝著功夫茶呢。

    「這是我們部門副主任高主任的要求。」程諾才傳達完意思,就把高銘的名字給抖出來了,「李教授、王總,我也不是第一次和二位一起現場檢查了,一直以來,跟兩位老師學到了不少東西,其實,我挺看不慣企業明明搞得亂七八糟、質量不過關,卻非要為了領到那個合格證,而動用我們領導的這種事了,可是沒辦法,我就一說不上話的打工的,只能上頭說什麼,我就做什麼。」李教授和王副總也是過來人,當然明白其中貓膩,而且,一般來說,企業若是打通了質監局上層關係的話,那麼這些所謂的檢查、評審匯報等等,全都相當於是形同虛設的東西。

    「唉,沒辦法,現實就是這樣,打假、打假,越打越假。」

    程諾看得出,兩位老油條,應該是已經決定放水了,本來麼,這已經是約定俗成的事了。可是,這一次,卻是高銘的私人關係,她相信,高銘應該沒有將這事上報才對,她可不想讓這事就這麼輕易地結了。

    「其實吧,這事是高主任臨時通知我的,可至於讓咱們到底松到什麼程度,他好像也不清楚,可能是上頭沒明確指示,李教授,我是不方便越權去問我們大領導的,高主任又態度模糊,要是你們不放心的話,可以跟我們大領導溝通一下,怎麼說,您也是我們所的御用專家。」

    挑上李教授去攪渾這池水,是因為程諾知道,相比較王副總,李教授這個做科研的,更為謹慎一些。

    其實,她也不過是賭一把,幸運的是,她賭贏了。

    李教授想了想,果然拿出了手機,「我知道負責出證的,是你們所的韋副所,一般有企業打通關係的話,基本上都要經過他,我問問吧,到底是要怎麼個松法,小程說的對啊,這事還是弄明確點好。」

    看著李教授撥通了某個電話,程諾站立一旁,似有若無地笑了。

    高銘說對了,要在質檢所混,是要靠關係、靠人脈,他不是後台硬麼,那麼她可要看看了,他的後台,到底硬到什麼程度,硬到真的可以將質檢所當做是他自己的,為所欲為了?不多會,李教授便掛斷了電話,看著手機,好像挺糊塗的樣子。

    王副總見狀,失笑道,「怎麼回事啊,李教授?」

    李教授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程諾,「糊里糊塗的,韋所長好像不知道這事?」

    「啊,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來的路上,高主任親口向我傳達的『精神』啊。」程諾的表情很無辜,任誰在那猜啊忌啊,都別來找她,她只是個傳話的。

    「是啊,我跟韋所也是這麼說的,後來,他才說,既然是高主任提了,那就按高主任說的來吧。」

    王副總無不譏諷地笑道,「既然這樣,那就這麼來唄,小程啊,我覺得,以後再有這種情況,你們所派你一個人來當專家就好了,讓我和李教授來,還不就是晃一圈,拿幾千塊錢的專家費?浪費嘛,我聽說,這評審會的專家費,可是你們質檢所出錢。」

    「是這麼回事,不過羊毛出在羊身上,企業的報批費的零頭,都夠用了。」程諾微笑附和,心裡卻想著:所裡的副所長都是在賣高銘的人情了,難怪他這麼囂張,真的是有幾把厲害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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