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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假夫妻》章 節目錄 【V001】哥給你檢查檢查 文 / 獨孤衛

    杜決抱著被子、枕頭來到折疊沙發邊的時候,那模樣說不出地委屈。

    程諾看著好笑,隨手丟過去她自己的那個流氓兔的玩偶,「吶,給個東西抱著,這樣晚上就不會害怕了吧。」

    杜決白了她一眼,「損,接著損,哥現在的忍功很好,早就被你這沒良心地給磨練出來了,接著損!」

    話雖這麼說,可杜決卻老實地將那有他半個人高的玩偶抱著,心想著:抱不到真人,抱著帶她氣息的替代品也成。

    這時,左梅梅終於肯從浴室裡爬出來了,還好,穿的比較保守。

    杜決瞅著左梅梅那張臉,恨不能衝上去扯爛,他滿肚子抑鬱無從發洩,對著左梅梅就冷嘲熱諷地來一句,「在別人家洗澡,不用心疼水費、電費是不?」

    左梅梅正擦著頭髮,被杜決的一句譏諷搞得有點懵,完全沒明白對方是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程諾瞪了瞪杜決,而後安撫左梅梅道,「別理他,那人在發騷呢。」

    就這樣,兩個女人進了臥室,一關房門,杜決便癱在沙發上:瞧這日子過的,完全沒地位嘛!

    左梅梅還是有點心虛的,「諾諾,你說,我來過夜,杜決是不是那傢伙是不是不高興啊?」

    「他憑什麼不高興?咱倆又不影響他什麼的,再說,這現在也是我的房子。」想到這,程諾就得瑟。

    這下,左梅梅釋然了,她有些興奮地拿起床上的情趣內衣,「這個,瞧見了沒?我一眼看到,就覺得適合你!——送你啦!」

    程諾無語了,「你和杜決的品味……,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只不過,我和杜決又不是真結婚,你送我這個讓我穿給誰看去?」

    左梅梅不以為然,「誰說讓你穿給杜決看的啊,我是想問你,你跟高銘有沒有什麼發展?啥時候一個激情,二人去了賓館……」

    「打住!」程諾乾笑,聽不下去了,「咱倆還是睡覺吧,啊。」說著,她搶過左梅梅手裡的內衣,隨便找了個犄角旮旯地塞了進去。

    左梅梅抿唇偷笑,她看了看門口的方向,想了想,又舊話重提地多問了一句,「那個,那個杜決他……真的不介意?」

    「介意也不理他!」

    當然,說程諾一點都不在乎杜決的感受,那是假的,她也會惦記著那男人晚上躺沙發上睡會不會不舒服,只不過,之前的擦槍走火事件,那傢伙事後撇清一切的態度,實在給她的打擊有點大,而今兒她主動約左梅梅同住,也有那麼幾分報復的味道。

    這一夜,別人她不清楚,可程諾自己明白,她是注定難眠了,絕對的自作自受。

    迷迷糊糊地,終於有些睡意的時候,程諾忽而覺得身邊有了動靜,——是左梅梅!

    由於這個二室小套房,空間有限,所以不像之前杜決家那樣,是兩個衛生間,在這個新居裡,晚上誰想起夜三急的話,也需要經過客廳。

    程諾想著,左梅梅這妞估計是要去方便的,便沒在意。

    左梅梅確實是去解決生理垃圾的,只不過,在她從衛生間回臥房的時候,經過了沙發旁,卻停住了。她藉著月色和小區裡夜燈的微薄光線,看著正在酣睡中的杜決,慢慢地探出手去,輕輕地撩起被子,蓋住杜決暴露在空氣中的上半身,然後,帶著幾分回憶的深情,慢慢地蹲在沙發旁,看著那個發出輕微鼾聲的男人。

    ……

    程諾掩住唇,靠在臥室冰冷的牆上,本就不多的睏意,一散而盡。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近乎恍惚地回到床上,更不清楚左梅梅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好友不止一次地對她說:那曾經的兩個月戀愛,就是兒戲!

    可是,就她剛剛所見,只說明了一個問題:左梅梅愛杜決,一直愛著杜決!

    如果非要回憶起當年她是怎麼撮合左梅梅和杜決的,那段往事她幾乎可以一點細節不差地說出來。——最好的朋友,要求她搭線幫忙追她最喜歡的男生,這樣的經歷,非但狗血,更是刻骨銘心。

    「程諾,我好佩服那個叫杜決的,長得帥是其次啦,最重要的,是我覺得他好厲害,一個在差班裡的學生,居然可以用那麼神速的進步來到尖子班,而且,他的那化學成績,絕對可以說得上是睥睨眾生。」

    「程諾,班裡的人都說你倆從小就認識,兩家是世交,而且一直住在一個小區裡,我想認識他,和他做朋友,幫個忙吧。」

    「程諾,我完了,我發現自己的青春開始萌動了,如果高中時期允許我談場戀愛的話,我一定要去倒追杜決!」

    「程諾,……唉,真是挺不好意思開口的,可是我自己算是無計可施了,你就幫我搭個線,試探下杜帥哥是怎麼想的,我聽說他挺風流的,當然,這些過去我不是計較,而是在想……他的風流有沒有機會落到我頭上?」

    左梅梅的大膽,左梅梅的直白,左梅梅羞澀的神情和話語,程諾都記得一清二楚,她當然也記得,自己是怎樣撮合的過程。

    嚴格說起來,撮合的過程,不過就是兩句話的功夫。

    當時,她是借口問杜決借化學參考資料的,而那幾本參考資料,巧不巧地就是杜決把高才子送她的那幾本丟在水桶裡之後,他自己買來賠她的。程諾拒接,杜決便自己留著用了,想不到,效果那麼立竿見影,所以,程諾後來再硬著頭皮地要借這幾本書的時候,杜決冷笑了。

    「怎麼,現在覺得哥買的這幾本書是香的了?當時不是嫌棄地很麼?別人送你的,沒用上?」

    程諾咬牙切齒地,沒跟他計較,「借不借,一句話。」

    杜決嘴上惡毒,可拿書的動作卻不猶豫,「別給我在上面亂寫亂畫的,珍貴著呢。」

    「小氣吧你就!」程諾接過書,沒有急著走。

    杜決上下看了她幾眼,笑道,「幹嘛,想留在哥的書房裡,跟哥一起學習?……嗯,也挺好,你英語好,我化學比你強,咱倆可以互補互補。」說著,他挪出一張椅子。

    二人從小到大,一起學習的次數比單獨學習的次數都多,可這一次,程諾沒答應,也沒落座,而是瞅著杜決的那張臉,帶著審視地看了半響。

    杜決被她看得脊背發涼,「喂喂,還想要啥明說,你別露出這眼神,哥看著心裡顫悠。」

    程諾咬了下唇,「你說,是不是你的雄性荷爾蒙比一般人要多啊。」

    「咳咳……」對於這分不出是褒是貶的話,杜決相當無語,「別別……別說的那麼含蓄,你到底想說啥,咱明說,啊。」

    程諾癟了下嘴,「我就納悶了,明明你都惡名昭彰了,為啥還有那麼多無知少女趨之若鶩呢?」

    程諾越說,杜決是越迷糊,可迷糊中,還壞心地咧嘴笑笑,「幹嘛,你也『趨』過來了?」

    是,「趨」過來了。——程諾心底承認,面上卻越發冰冷,這想法其實有點變態,她也知道,這是嫉妒。

    「少來,左梅梅,你知道吧。」程諾終於直面話題了。

    杜決想了下,點點頭,「最近老跟你膩在一起的那個轉校生嘛,知道。」

    「你覺得她怎樣?要不要考慮發展一下?我覺得挺好的,不比你之前才甩掉的那個舞蹈隊的差,起碼,人家規規矩矩的,看起來沒那麼風騷,當然,也許你的觀點有所不同。」撮合的同時,程諾不忘對杜決及其舊情冷嘲熱諷一番。

    杜決這下明白了,程諾是來當紅娘的,當下,他的臉也冷下來,「拉線費多少?」

    「什麼?」

    「你撮合我和左梅梅,事成後,她給你多少好處?」

    程諾生氣,「杜決,你就侮辱我的友情吧!左梅梅配你,可惜了!」說著,她扭頭要走。

    沒走兩步,就被杜決從後門扯住了手腕,他此時就站在她的面前,細細地瞅著她的小臉,「這事,是你自作主張來找我的,還是她求你幫忙的?」其實,以他對程諾性格的瞭解,知道答案不會是前者,可仍是不違心地問了句。

    程諾卻沒正面回答,「你愛考慮不考慮,反正跟我也沒關係!」

    之後,程諾拉開杜決的手,走了。

    而這次談話的第二天,班裡便傳出了杜決新交轉校生女友的頭號新聞……

    ……

    這段戀情,來得快,去得快。

    本以為往事如風,卻不想,當年殘留的影響力這麼持久。

    程諾錯估了杜決的吸引力,更低估了好友的深情。

    這一事實,讓程諾心裡百味雜陳的,因為,她也在偽裝著,所以能夠理解,每次左梅梅跟她聊起杜決時,那無所謂的口氣背後,到底藏著怎樣的無奈和心痛。

    原來,一個人想要隱瞞一份感情,真的可以做到人鬼不知。

    換位設想,她有些莫名的愧疚,卻不知道自己又能為朋友做些什麼,因為,她也同樣情陷其中。

    ……

    每個人都在偽裝。

    而又有幾個人的偽裝可以被識穿?

    第二天,左梅梅依舊嬉笑開朗,和杜決沒心沒肺、神色自若地打趣和開著玩笑。

    程諾默默看著這一切,一語不發,或許,在她和高才子可以牽手成功的那天,她可能會問問好友:如今,還想與杜決重修舊好嗎?

    左梅梅沒再過來和程諾同住,程諾也沒再邀請。

    沒有了和杜家父母同住的日子,程諾快忘了自己這個假婚的身份,終於一個週末,杜決提出要程諾在第二天陪同出席一個同事的婚禮,程諾才回歸本位:她現在可是杜太太!

    「不用穿得那麼漂亮,搶了人家新娘的風頭就不好了。」

    程諾無力地看著身上再普通不過的黑色小禮裙,唯一搶眼的地方,就是露了一塊美背而已。

    「哎哎,說你呢,快換了這件,吶,穿這個就成了。」

    程諾接過杜決遞過來的白色連衣裙,中規中矩地像是下鄉的知青青年,不過,和杜決身上的那套白色西裝倒很般配。

    說真心話,杜決這廝是長了一副好皮相,人靠衣裝,換上那身行頭後,杜流氓立刻化身騎著白馬的杜王子。程諾由衷地彎唇讚了聲,「挺帥,到時,別是你搶了新郎的風頭。」

    杜決沒回嘴,扭頭打領帶去了,實際上是他沒敢回頭,因為那嘴角的偷笑,遮也遮不住。

    到了婚禮會場,程諾才發現,這婚禮挺隆重的,來往賓客如雲,據杜決介紹說,是醫院的副院長嫁女兒,而女婿也是醫院消化外科的骨幹,難怪這麼排場,恐怕光是曾經的病患及家屬,就佔有大部分。

    而在會場上,程諾除了以前見過的杜決幾個科室同事外,還瞧見了倆不想見到的熟人。

    ——潘晴和鍾毅。

    在單位,程諾都有些可以避開鍾毅的,在這裡,竟跟他碰上了。

    那倆前度男女情侶,如今又湊回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重回情侶關係。

    四人碰面,客氣而尷尬地打了招呼,便錯開了。

    沒話說!

    程諾來到自助餐的長桌旁,拿起一塊小蛋糕,偷偷覷了眼不遠處也在拿東西吃的潘晴方向,恰好後者也在看著她這邊。

    程諾不由杵了杵杜決的胳膊,「噯,你說,她到底有沒有悔到腸子都青了啊,該不會咱倆湊一起,正好合了人家兩個的心意了吧。」

    杜決也往小晴方向看了看,而後微微低頭,湊近程諾的耳際,「這簡單,咱們刺激她一下,就知道她有沒有後悔了。」

    「刺激?」

    話音剛落,杜決公然摟住程諾的腰,驚得她一下抖掉了手裡的小蛋糕,奶油沾染上了白色衣裙,好在顏色相同。

    程諾輕呼著要解救衣服問題,可杜決那手臂卻跟鋼筋似得,緊緊箍著她,「喂,你先配合點,等刺激完了,你再去整理儀容。」

    程諾無奈抬頭,因為挨得太近,她帶著一絲緊張,不耐地壓低聲音,「怎麼刺激?」

    杜決壞笑,「還能怎麼刺激,秀一下咱們夫妻情深唄。」說著,他低了頭,嘴角帶笑地吻住程諾的唇。

    程諾驚駭地瞪著眸子,在唇唇相貼的那一瞬,她看見杜決的眼睛黝黑黝黑的,沒有半分笑意。

    程諾發現接吻這東西,會成為習慣,也會有癮。

    因為,才不過幾次而已,她現在竟然開始用一種享受的心態去面對,並且沉迷。

    到是杜決沒有過久地癡纏,淺淺地勾動程諾的舌尖後,便放開了對她的牽制,蜻蜓點水般地在她的唇瓣上輕啄兩下,而後……

    而後竟然低下頭,眾目睽睽下,竟然直接低頭用舌尖舔去了程諾胸口衣服上的小奶油!

    程諾石化:這男人,為了報復和刺激,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偏偏那個製造騷動的男人龐然不覺已成為焦點,再抬起頭時,他湊近程諾的耳朵,帶著奶油蛋糕的氣息輕拂過她的頸項和臉頰,就聽他輕道,「諾諾,快回頭瞧瞧,小晴是不是臉青了?快,快幫哥確認下!讓哥心情也好一好。」

    程諾垂下眼眸,他心情好?可是她的心情卻糟糕透了!

    杜決,該死的杜決!

    果真是因為和她太熟了嗎?接吻擁抱,就像是親人間的家庭便飯,他那麼收放自如……

    這時,有人忍不住地過來打趣,「喂,杜醫生,當今兒是你自己的婚禮呢,別喧賓奪主,搶了人家新人的風頭啊。」

    也有人圓場,「杜醫生也是新婚燕爾,來參加婚禮,自然是猶如舊事重溫,一時情難自禁也很正常,理解、理解!」

    杜決陪著那幫起哄的人一起樂呵,「理解萬歲,理解萬歲!——呦,瞧我家這傻姑娘還害羞呢,別傻了,打個招呼吧,這倆都是我們院同事,皮膚科賴醫生,還有這位,這位老厲害了,心理咨詢科魏醫生。」

    程諾收回自己的小心思,靦腆而笑,一一招呼。

    外人面前,總要給杜決面子的,這也是她這個假老婆應盡的義務。

    將那些什麼魏醫生、賴醫生的打發了之後,杜決扯著程諾的胳膊,又舊事重提了下,「噯,丫頭,你到底有沒有幫我瞅一瞅啊,就算不為我,你也為你自己看看小晴那個姘頭……」

    說到這,程諾掀了眼皮,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滿含埋怨。

    程諾那是埋怨他太不把自己的吻當回事,可杜決瞧著便是另外一層意思,「幹嘛,你還惦記鍾毅那小白臉吶,嘿,我說,你現在不是相中高白臉了麼,對鍾白臉還沒忘情?」

    聽杜決一口一個白臉的,程諾覺得肺都快氣炸了,「杜決,你也適可而止,積點口德。——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你跟朋友、同事招呼吧,我去那邊坐坐,啥時婚禮開始了,你再來找我。」

    在杜決看來,程諾是心傷了。

    程諾確實心傷,但卻是因他而傷。

    杜決目送著她走到較為偏僻的地方,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有熟人過來招呼了,他回頭應付兩句,再去尋程諾時,對方已不見人影。

    殊不知,程諾正在某個拐角,單槍匹馬地面對杜流氓在醫院裡的「粉絲團」呢,而為首的,就是小晴姑娘。

    說「粉絲團」可能嚴重了點,叫做小晴姑娘的「親友團」更貼切,可是,這些年輕的女護士們,說起杜決那可是個個兩眼放光,程諾心裡腹誹:杜決這廝也不知道近水樓台地勾搭了多少個女護士。

    「就是她,咱們科室杜醫生的新婚夫人!」潘晴陰陽怪氣地,仗著身後「勢力」雄厚,表情相當的囂張。

    程諾微笑,笑得心無城府似得,「大家好。」

    「長得也不怎麼樣嘛。」

    「身材也一般。」

    「穿得也不像是名牌。」

    程諾無力地抽了下嘴角:姑娘們,你們未必太不禮貌了吧,還是說,圍繞在杜決身邊的鶯鶯燕燕都是這種貨色?

    「那個,我本來不想打斷你們的。」忍了忍,程諾還是開口了,眾人從肆無忌憚地評頭論足,默契地消了聲音,看向程諾。

    程諾有些好笑地掃視眾人,「可我就不明白了,我長得怎樣、身材如何,家裡是不是有錢,這好像應該是你們杜醫生關心的事吧,他當事人都沒吭一聲呢,你們這是為誰不平呢?說不準,他那個人眼神有問題,就喜歡我這種平凡、平胸、家世平平的女人。——各位,不好意思,借過,我要上個廁所。」

    說完,程諾在眾人目瞪口呆中,擠了過去,身後不知是誰來了句,「你搶別人的男朋友,你不要臉!」

    程諾無奈回頭,「誰搶了,是你們杜醫生自己非要賴上我的,不爽的話,你們去找他啊。再說了,就算我搶了,那有怎樣,誰說別人的『男朋友』就不能搶了?男未婚女未嫁的,我又不是破壞別人家庭、搶別人的老公,真是笑話!——哎呦,對了,小晴護士,你現在是不是很後悔?」

    潘晴見程諾三兩句話把矛頭對著自己,硬著頭皮頂了一句,「誰說我後悔了?」

    「沒有?」

    「沒有!」

    程諾那叫一個惋惜啊,「真是的,你怎麼就不後悔呢?」悔了她就可以終止協議了呀。

    小晴還以為程諾在諷刺自己,更是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你什麼意思啊你?」

    程諾聳肩,「沒什麼意思。——啊,你前男友……呃不,是前前男友來了,不打擾,先走一步。」

    扭了頭,程諾走了兩步後,忽又回了頭,對著鶯鶯燕燕們,綻開無害微笑,「對了,你們……白衣天使們,我家老公真這麼好麼?要是真喜歡,不妨去追試試,只要是杜決願意接受,我也無話可說,真的。——沙喲那拉!」

    ……

    「看不出,杜師兄的眼光挺特別啊。」

    人人都叫杜決是醫生,只有這時冒出來的聲音管杜決叫「師兄」。

    程諾莫名危機感大起,回頭看向來人,那是一個個子高挑的年輕女人,瞧那人舉手投足間的氣質,擺明是個有錢人家砸出來的千金。

    而且,那女人一出現,那些小護士們,便一一識趣地走開了,連潘晴也硬拽著想要跟程諾攀談兩句的鍾毅走開了。

    這也說明,這女人在醫院裡,甚至是在b市都有點小背景。——現在社會就是這樣,關係比人強。

    「你好,我和杜師兄都是h醫大畢業的,這是我的名片。」那女人站定在程諾的面前,禮貌得體地遞過一張名片。

    程諾看了眼:婦產科,溫馨。

    嗯,挺好的名。

    「你好,我是程諾。」程諾沒掏出自己的名片,想著反正對方也不會在乎她是做什麼的。

    溫馨與程諾交握,笑容和煦,可是說出的話,卻讓程諾不敢恭維,「剛剛你跟我們院護士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了,好像……你跟杜師兄的夫妻關係不是很好。」

    「呃……何以見得?」幾分鐘前,他們還大秀「恩愛」呢。

    溫馨輕笑,「哪有老婆鼓勵別的女人去追自己的丈夫的?不過呢,你那些話也讓我解了心裡的疑惑。」

    「是嗎。」程諾面對不知是敵是友的杜決師妹,步步小心,言辭也盡可能地精簡。

    溫馨近乎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了遍程諾,「杜師兄跟小晴談戀愛那陣,我知道他們持續不了多久,只不過沒想到,了斷這段感情的,卻是他和你的婚姻,我還以為,這輩子杜師兄都很難和誰結婚的,想不到……,不過,今兒看見你,我懂了,他之所以會選擇跟你閃婚,原來是早就預備好閃離的啊。」

    閃……

    程諾不由承認:這女人是挺敏銳。

    溫馨笑道,「不管怎樣,你現在是我師嫂,你們的新婚,我補一句遲到的『恭喜』。——還有哦,師嫂你要小心點,閃離前,別弄大肚子,當然,弄大也別怕,可以來找我。」說完,溫馨俏皮地眨了下眼。

    程諾湧起惡寒,可不麼,婦產科的師妹,等著她去墮胎麼?別做夢了!

    將那名片收進挎包,程諾微笑,「好的,有需要的話,一定去叨擾。——啊對了,你是杜決哪屆的師妹啊?」

    「我比師兄低一屆。」

    程諾若有所思,「這麼說,你是跟封婷同一屆的嘍,封婷,你認識不?據說,是你們那一屆的校花來著。」提到校花,程諾就有些牙恨恨的,想著杜絕這廝命多好啊,交往過的女人裡,一半以上是校花。

    溫馨一怔,幾乎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程諾仍是微笑,而且是越來越柔和的微笑,「別的不說,你杜師兄他交往過的每個女人,我還可以說得上是瞭如指掌的,當然,師妹什麼的,那便另說了。——溫師妹,我趕著去洗手間,改天去家裡坐坐?我讓你杜師兄給你炒兩個家常菜,就這麼說,再聊!」

    程諾揮揮手,也不想去辨認溫千金是怔忡還是呆滯的表情。

    其實,她也不容易啊,跟杜流氓假婚以來,做苦力、當聲優、抓小三……什麼事都經過了,現在還要附帶著安撫粉絲團,外加招安師妹……

    不行,回頭一定要在協議上附加幾則條款才成。

    ……

    程諾邁著輕盈的步子,從洗手間裡出來,一身輕鬆。

    「捨得出來了?」陰森森,帶著質問的聲音,毫無疑問,是屬於杜決的。

    之前杜某人無情之吻的抑鬱,程諾還憋在胸口處,沒散掉,再加上一堆鶯鶯燕燕的圍攻,她現在瞧見杜某人,更沒什麼好臉色了。

    「幹嘛,你有三急?看清楚,這裡是女廁所!要排隊也不是排在我後面。」

    杜決衝上去就抓住了程諾的手腕,「死沒良心的,就知道對哥損來損去的,我是在等你,婚禮都快開始了。」

    程諾盯著自己腕上的大手,慢吞吞地,將視線上移,而後定格在大手主人的俊臉上:這麼一近乎黃金單身漢、鑽石王老五般的人物結婚了,造成一點芳心破碎,也是挺正常的事。

    接著,程諾的目光落在杜決的兩片薄唇上:不說別的,單單是她,最近都有些失控的徵兆,比如現在,她瞧著他的嘴,都會滋生起想要kiss的衝動。

    在程諾甩頭挪開視線的那一瞬,杜決也是一個激靈,「諾諾,剛剛你的眼神可夠嚇人的。」

    「怎麼?」

    「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似得。」

    程諾瞪他,「你倒是想!」

    杜決嘿嘿一笑,沒再搭話,而是大手自然而然地鬆開她的手腕,改環住她的後腰。

    好一副夫妻情深的畫面!

    來到禮堂,程諾一眼瞅見了溫家師妹,以胳膊捅了捅杜決的結實的小腹,「噯,有首歌,我忘了歌詞是怎麼說的了。」

    「什麼歌?」杜決不知陷阱,認真反問,「結婚進行曲?」

    「滾!那結婚進行曲有歌詞麼?——我說的是,《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這首歌。」話說完,程諾眸子一閃,狡黠地掃過溫家師妹,那模樣,壞極了。

    杜決頓悟,瞅著程諾的小臉,冷不防地大手一伸,捏著她的臉皮左右一拉,「諾諾,仗著哥疼你寵你的,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是吧。」

    「幹嘛,我可是虛心求教。」程諾費了好大勁,才把臉上的手指頭給一一扒開。

    「得了,我知道你安的什麼心思。」杜決面無表情地看了看站在前方不遠的溫馨,「溫師妹太有來頭了,我可不敢拿她來玩愛情遊戲。」

    程諾瞭然,「原來,也有你不敢下手的啊。」

    「誰沒有個膽怯的事?」說到這,杜決話鋒一轉,「諾諾,跟哥一起的時候,你最怕的,是什麼事?」

    最怕的……

    程諾一直都知道,在她和杜決相處的時候,最怕什麼。

    最怕有個和杜決很親密的女人出現,最怕他們二人在自己面前大秀激情,最怕杜決會當著她的面,笑呵呵地道出他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即將邁進婚禮的殿堂……

    似乎,這些事都有出現了,只不過,她變成了這些事件中和男主角曖昧的女配角,而悲情的女主角變成了別人,比如小晴,比如溫師妹,再比如……左梅梅。

    這些事,讓程諾有些混亂,似乎人生的軌道有些錯了位,而她卻一直混混沌沌的,找不到如今適合自己的定位。

    「難怪肆無忌憚的,原來沒什麼害怕的啊。」

    杜決的一句催促,讓程諾不計後果地回了句,「最怕你動手動腳,再發生那個晚上的事!」

    杜決怔了怔,眼神黯淡了下去,可很快,他便嬉皮笑臉了,大手拍著程諾的後腦,「就這點破事啊,放心吧,哥還沒飢不擇食到那地步,意外只有一次就夠了。」

    「那最好!」程諾嘀咕,垂下眼皮,對於她,竟然用飢不擇食來形容!

    杜決,他才是個死沒良心的!

    ……

    婚宴結束,程諾和杜決回到家,已是晚上九點多。

    程諾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足足在浴室裡泡了半個小時才把腳上的酸痛給緩過勁來。

    而杜決已在左梅梅離開的第二天,就很「自覺」地把被褥給抱回床上。當程諾從浴室裡出來,發現杜決正四角八哈地成大字躺在床上。

    話說回來,一米八的大床,被杜決這麼一占,程諾也就只有坐著的份了。

    「喂,姓杜的,你快給我滾起來!」

    杜決哼哼唧唧地翻了個身,兩腿卻仍劈著。

    「杜決,你在那給我裝死呢,是吧?三八線,你越界了!」

    任憑程諾在那叫喚,杜決雷打不動的,半天,實在是覺得煩了,就不清不楚地來了句,「我困了,諾諾,讓哥躺會兒,就一會兒,十分鐘,啊。」

    程諾一看掛鐘,都十點半了快,她也是累了一天的人啊。

    二話不說,程諾脫了拖鞋,光著腳丫子爬上了床,站在床的一角上,對著杜決的肩頭就是一踢,「一邊去去,給我留點空。」

    杜決藉著她的一踢,重新翻了個身,露出大半個床來。

    程諾剛躺下,被子還沒撩到身上呢,杜某人又一個翻身翻了回來,正好把他的一條長腿壓在了程諾的小肚子上。

    程諾火了,「杜決,你誠心的吧。」

    杜決回應於把一條胳膊也伸過來,這次,他沒能如願,胳膊在半空中被程諾攔截了,程諾咬牙將他的那胳膊又給推了回去,接著奮力地扭動身體,試圖讓下半身從杜某人的長腿中解放出來。

    可惜,未果。

    杜決也是使了蠻勁的。

    程諾咬著唇,瞇起眼睛,兩個小手冷不防地探到杜決的腋下。

    這一招,她已不用多年了。

    如今用起來,依舊是效果出奇地好。

    杜決最怕癢,尤其是腋下、腳心。

    程諾的兩個爪子才探過去,杜決便一個激靈地睜開眼,夾緊咯吱窩,瞪向程諾,連那條不安分的大腿也收回去了。

    「喂喂,你要幹嘛?哥警告你,別耍流氓啊。」

    「誰耍流氓呢,誰『先』耍流氓呢!杜決,今兒這事就是告訴某些人,要安分守己、適可而止些,不然,指不准什麼報應就要落在他頭上去。」程諾此時可囂張了,撮起幾個手指頭就往杜決的胳膊窩裡撓去。

    還沒碰到呢,杜決就已經護癢地笑開了,「哥錯了,哥知錯了,哎呦,我這不是已經把腿收了麼?……程諾,你再來,呵呵……你還來!小心哥對你不客氣!」

    杜決左躲右閃,想要本起臉來,可是程諾軟弱無力的爪子一挨到他的皮肉,他就卸了力地只想笑。

    最後,某人急了,抓住程諾的雙手抗擊起來,二人如同小時候一樣在床上扭打。

    杜決有心讓程諾,這是毋庸置疑的。

    而程諾則無後顧之憂地使用蠻力,所以,杜決也著實落不到什麼好處。

    「程諾,你再鬧,哥真對你不客氣了!」

    「得了,紙老虎,有能耐你就把手鬆開,讓我癢兩分鐘,你能保證不笑,就算你本事!」

    杜決不能保證,所以,他沒有鬆開雙手,不僅沒鬆開,反而用力抓住程諾的手往身前一帶,程姑娘便沒任何脾氣地趴在他身上了。

    杜某人得了便宜,一個翻身將之前還張揚跋扈的程諾壓在身下,輕鬆地將她雙臂反剪到她頭頂,得瑟了,「芝麻大點力氣,真以為哥鬥不過你吶,小樣,跟我打架,也不想想哥這輩子是怎麼混出來的,那可都是刀口下打拼出來的!」

    杜決半真半假的吹牛,程諾已聽不真切了,她只知道自己整個人都被他壓著,那夜他喝多了,也是這樣壓著自己。

    至於杜決有沒有回憶起的感覺,她是不知道,但是她自己清楚,自己的臉肯定紅了,她甚至不敢正眼去瞧他,連口舌之爭都變得無力起來,「你……你快下去。」

    「什麼?」杜決還在興奮著,笑嘻嘻地一手困住程諾的雙腕,另一手捏著她的下巴,「求饒吧,丫頭,哥心情好會放你一馬,再用你那爪子碰哥的咯吱窩,小心我……咦,你臉紅吶!」

    程諾想也知道,她絕對臉兒紅透了,那熱乎乎的感覺,自己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她瞪了杜決一眼,可又覺得那一瞪肯定帶著幾分嫵媚的味兒,她咬了唇,又把視線給移開,「臉紅你個鬼,我是缺氧啦!你那麼沉,快下去!」

    這一回,杜決不笑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程諾的臉,沒來由地,捏著程諾下巴的那隻手,掌心滲出了汗。

    二人尷尬地維持著動作,誰都沒動彈,只有漸漸有些渾濁的呼吸在彼此的臉上盤旋。

    程諾想要再催促一聲,可嗓子乾澀地一點聲音都出不來,她乾脆閉上了眼。

    這一動作,似乎是某種暗示,程諾也心如擂鼓地帶著幾分期盼,期盼著發生點什麼。

    從程諾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杜決的眸子便黯了下去,他緩緩低頭,緩緩地湊近身下女人紅潤的唇,卻在即將碰觸的那一刻,停了下來,目光深深地盯著她,忽而,一聲噴笑,「諾諾,白天你好像說……最怕哥對你動手動腳的,是不?」

    程諾沒睜眼,眼皮都在顫,好容易找回聲音,「你你……」

    「你」了半天,她也沒「你」出個所以然。

    杜決稍稍抬起頭,笑得越發壞了,「我什麼?你知道哥是神經外科的第一好手吧,其實,哥會的可多了,大學的時候,哥本來最興趣的是婦產科來著,後來怕人家說哥變態,硬是改為神經外科的,諾諾,機會難得,哥給你檢查檢查吧。」

    程諾一個激靈,睜開眼睛,臉也不紅了,帶著幾分驚恐地看著那一臉淫笑的男人,「喂,你要幹嘛?」

    「檢查檢查,你怕什麼,又不是動手動腳,相信我,我可是個醫生。」杜決說得一本正經,可扣住程諾手腕的手卻沒收回,而另一隻手,則從程諾的下巴往下游移。

    「諾諾,肩頸勞損啊,不過沒關係,現在上班的電腦一族都有這毛病,改天哥陪你去打打羽毛球,放放風箏,堅持個把月的就好了。」杜決說著,在程諾的肩頭按啊揉啊,還挺舒服,程諾卸了幾分提防。

    那大手沿著程諾的肩膀滑下去,在胳肢窩下方停頓了下,在幾個穴位處捏了捏。

    程諾哀嚎,「疼啊。」

    「疼?丫頭,肝膽不太好,瞧你這堵的。」杜決信口說著,也不知是真是假,緊接著,那手從胳肢窩下面往胸口處挪去。

    程諾一驚,想要阻止,卻被縛住了雙手,她扭了扭身子,試圖逃避,「杜決,你耍流氓啊!」

    「什麼耍流氓,幫你看看有沒有乳腺增生。」

    「我呸,那還不是耍流氓?」程諾再次臉紅了。

    杜決的手停在了渾圓的邊緣,一臉認真地詢問,「這部分不檢查了?」

    程諾咬牙,「哪部分我都不檢查!」

    「那哪行呢,做人有始有終麼。」杜決臉皮夠厚的,繞過之前的路徑,逕自往著程諾的腹部移去,在她小腹看似專業地推拿幾下後,他微微蹙眉,表情凝重地很。

    「干……幹嘛?」程諾被瞧得心虛。

    杜決卻冒出一句,「諾諾,你宮寒啊。……平時有沒有痛經?」

    「……」程諾翻翻白眼,崩潰了。

    「不過,這也沒關係,回頭哥給你配兩副中藥,調養調養,就沒事了。」杜流氓說得煞有介事的,大手還要往下移,「哥幫你瞅瞅有沒有外部的婦科病……」

    程諾一聽,再不反抗那就是真是待宰的魚肉了,「杜決,你快給我停手!」

    「矯情什麼,你去醫院裡檢查的時候,不也這樣?」

    「那人家是女醫生!」

    「再怎麼著,能有你跟我熟?真是的,一條褲子都穿過了,你就放心吧,哥很職業操守,不會把你的病情洩露給別人。」

    程諾咬牙,說不過他,她還有殺手鑭!

    癟癟嘴,程諾就要開始大哭。

    這一次,卻沒能讓她把「河東獅吼」給施展出來,因為,就在她即將破聲的那一刻,手機鈴聲響了。

    是程諾的。

    還有杜決的!

    兩個手機同時響起,這情況不多見啊。

    「杜決,聽見沒,有電話!」

    杜決意猶未盡的,掃了眼手機方向,「大晚上的,管他呢,就當咱們已經睡了。」說著,那大手又不安分起來。

    程諾忍無可忍了,對著他吼一句,「你真是沒完了?快接吧,能同時找咱倆的,肯定是爸媽他們。」

    聞言,杜決理智歸位,鬆開了程諾的雙手,人也翻身坐起。

    程諾如蒙大赦,搶著過去拿手機。

    杜決晃了晃自己的手機,「你家座機的。」

    程諾也看向自己的手機屏,「……是我媽打來的。」

    總結一句話:是程家雙親打來的。

    在奇怪的是,在程諾按下接聽鍵的同時,杜決的手機也不響了。

    再總結一句話:是程媽媽一個人同時用手機和座機打給了程諾和杜決。

    「喂,媽?」

    杜決湊過來,豎著耳朵趴在程諾的臉頰邊偷聽,當然,他更想偷香。

    不管哪條,都沒得逞,程諾一巴掌把他的俊臉給拍開了。

    「什麼事,你說吧,我沒睡呢,豆豆……他也沒睡呢。……什麼?……我們馬上過去!」

    程諾掛斷電話,杜決一眼就瞧見她的表情不對,「怎麼了?」

    「去我家吧,現在就去。具體什麼事,我媽在電話裡明說,只說是……你媽媽正在我家呢,還有你爸。」

    四大家長齊集一塊,肯定有事。

    杜決下床,拿起一件外套隨意披上。

    程諾則匆匆去了衛生間換下睡衣,其實,她沒說實話,電話裡,程媽媽分分明明地說了句:你婆婆正在咱們家哭呢,快來吧,你爸惹了大禍了!

    ……守在自己真正家的門口,程諾猶豫了下,看了眼明顯變得沉默的杜決,而後抬手按響了門鈴。

    程媽媽開了門,瞅見門口這對「小夫妻」,趕緊開了腔,「哎呦,可來了,豆豆啊,你去你爸那,可別煩著你媽,啊。——諾諾,你過來,媽跟你說說話。」

    「小夫妻」被分開,由不同的人告知發生了什麼事。

    很快,程諾明白,原來,還是黃秘書那檔子噁心事。

    原來杜媽媽是哭著鬧著來到程家的。

    「你說說,你爸那老傢伙他是怎麼想的啊,他怎麼能幫著老杜把那狐狸精給藏起來呢?喂,老頭子,你們是打算藏到什麼時候?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哦,想著到時候熟飯徹底熟了,阿葵沒轍可想了,是不?可惜啊,天網恢恢,老天竟然讓我和阿葵逛街的時候碰到那個狐狸精,這才知道,原來人家是被藏起來了,壓根就沒墮胎,更沒回什麼老家!——還有啊,諾諾,你知道不,你爸居然把人就藏在咱們電廠的後面那排小平房裡,你說他還知道什麼是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啊。」

    說到這,程媽媽狠狠地點了程爸爸的額頭,程爸爸有些惱羞成怒地揮開她的手。「聽你說的什麼話,這會子還有功夫來數落我,快去瞧瞧老杜他們去。」

    「瞧什麼?我還有臉瞧麼?別說我,以後咱們諾諾在杜家都沒臉了!」說著,程媽媽又剜了眼自己老伴,接著便是長長地一聲歎息。

    明白了事情始末的程諾,也不由埋怨爸爸,「爸,這事是你糊塗。」

    程媽媽補充一句,「最糊塗的,是做了糊塗事後,還要瞞著我們,讓我們跟著一起糊塗!你想想,阿葵會怎麼想?她一定認為是我們全家都在幫著老杜瞞著她,哎呦呦,頭疼。」

    程爸爸來回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和女兒,而後也輕歎一聲,「是是,從你們女人的角度來說,老杜罪大惡極,我也是那個窮凶極惡的幫兇,是不是?可是我又能怎樣,大家都是男人,老杜來找我商量幫忙的時候,瞧著老杜那年過半百的臉,我也覺得心酸,也多少能理解老杜什麼心情,早說這事不是表面這麼簡單的,老杜跟那什麼黃秘書,應該是有真感情的,而黃秘書應該也不是奔著老杜的錢……,好好好,不提感情,已婚人士沒資格再談什麼愛情,可再怎麼說,事情涉及孩子,老杜這輩子就豆豆一個兒子,現在知道又可以有個自己的孩子,過不去心裡那個坎也能理解,畢竟,孩子是無辜的,是不是?」

    「是個鬼!」程媽媽忍了半天,才忍著讓程爸爸把話說完,「這孩子還在肚子裡,充其量就是芝麻大點的肉,連形都沒成呢,還無辜?哦,照你的意思,他這輩子就一個兒子,感覺老來孤獨,那你呢,你還就一個女兒呢,女兒嫁了,是不是更孤獨,是不是也要找個女人再生一個去?」

    「看看你,三兩句話又說到我頭上,這根本就不是一碼事嘛,我是很知足的,這輩子有諾諾一個閨女,我可是很自豪的。……至於老杜,老杜那不是因為米已成炊了嘛。」程爸爸爬爬發,「這跟女人說話,可真是費勁。」

    程諾拉過自己的母親,「媽,咱們就事論事,別亂扯別的。——爸,這次葵姨埋怨你,那也是該的了,還有,杜叔到底是想怎樣?還要堅持留下那女人跟那孩子?」

    曾經,程諾也想過,如果自己的婚姻裡出現這種情況,如果另一半沒有果斷的解決,她肯定會選擇自己抽身而去。

    可如今,事情發生在上一輩的身上,她突然覺得以前種種設想的做法全都行不通了,甚至是在自己父親說起孩子是無辜的時候……,她竟然也會心生惻隱。

    「堅決不行!我不同意!」程媽媽倒是態度強硬的很。

    程諾看出了區別,因為在她和上一輩之間,還夾雜著尊敬和親情,可對於同輩來說,卻僅僅只是背叛。

    「媽,你不同意有什麼用,這是葵姨和杜叔之間的事。」

    程媽媽總算聽出彆扭來,「諾諾,你怎麼還叫管你公婆叫葵姨和杜叔啊?」

    「呃……,我這不是守著你倆麼。」程諾咧咧嘴,想著自己母親可夠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在管杜叔的事的同時,還能記得糾正自己的稱呼問題。

    「哦,這倒是。」程媽媽扭頭又瞅了眼自己那個犯錯的老伴,歎口氣,「行了,咱們也別處在這了,走走,老程,去給阿葵磕頭認罪去吧。」

    「能讓阿葵氣消了,好好跟老杜過日子,你別說,這頭我還真是願意磕!」

    程爸爸說這話的時候,真有幾分豪氣。可程諾在想,當初杜爸爸要求他幫忙的時候,要是他也有這份豪氣的話,或許問題就不會像現在這麼難辦了。

    程家三口,來到客廳。

    杜媽媽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雖不哭了,可眼圈仍紅紅的;杜爸爸則一根煙一根煙地猛抽著。

    至於杜決……

    杜決雙手抱頭地坐在杜媽媽的對面,那樣子看起來,竟然比他爸爸還狼狽。

    杜媽媽瞅見程家三口出來,便站起身,「敏姐,我回去了。」

    「等等,阿葵!」程媽媽叫著的同時,把程爸爸推了出去。

    程爸爸也不含糊,「阿葵,這錯在我,老哥我糊塗。」

    杜媽媽冷笑了聲,「程哥,別這麼說,誰給你出的點子,我還不知道麼,你人老實,被人利用了而已,不過,我也要謝謝你,要不是有這一出,我都不知道一直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是那種心思,行了,大家都各回各家睡吧,我已經有決定了。」

    決定?

    五個人,十隻眼睛都刷刷地落在杜媽媽的身上。

    杜決甚至是站起身來,帶著幾分怯意地喚了聲,「媽……」

    杜媽媽一掃眾人,自嘲地一笑,「事到如今,還能怎樣,我離,成全他跟那個女人,還有他那個老來得的子!」

    杜媽媽說完那句話,便走了。

    杜決想要跟著杜媽媽回去,卻被其攔住,「別,我現在不想見你們杜家的人!」

    杜家的人,沒錯,杜決是杜家的,甚至程諾如今也算是杜家的了。

    於是乎,杜決垂頭喪氣地跟著程諾回到同一小區的二室小房裡。

    進了客廳,杜決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臉色難看地很。

    程諾因為自己父親的原因,心虛地很,小步小步地往臥室裡挪去。

    「程諾!」杜決像是長了後眼,沉聲叫住了某個要落跑的女人,「你過來,陪哥說說話。」

    程諾湊過去,距離兩米之遙地坐在了同一個沙發上,「嗯,有啥鬱悶的,你說吧。」

    「呦,你也知道哥在鬱悶著,我說你爸……,算了,這事還是怪我爸。」杜決還算有理智,知道不該亂遷怒別人,「現在,我媽想要離了,你還贊成尊重長輩們的決定麼?」

    程諾想了想,「贊成。」

    杜決納悶了,古怪地瞅著程諾,怪叫了聲,「為啥呀?看著一起過了半輩子的老夫老妻,說散就散的,你心裡真的能舒服?」

    「杜決,事情不是這麼簡單,首先,阿姨那是心裡堵著一口氣,她真是要什麼都不說,也不給杜叔一點威脅的話,那她的顏面何存?更何況,這女人說離婚,基本上跟吃飯、上廁所之類的是一樣的,稀鬆平常地很,在我的記憶裡,我媽每月都要對我爸說個兩三次的,長時間聽不到了,我還覺得不舒服呢。所以說……」

    「所以說?」杜決冷笑著打斷了程諾的長篇大論,「程諾,我說你是不是跟我在起哄吶,你爸媽平時的小吵小鬧,能跟我家這次的這件事相提並論麼?還聽不到就不舒服,腦子秀逗啦?」

    程諾也發現了,杜決這廝心情不好,人也開始口不擇言起來,自己這被炮轟的命運恐怕是躲不過了,誰叫她爸做了錯事呢,父債女還吧,她能忍。

    杜決巴拉巴拉地說了堆沒用的氣話,得不到程姑娘的回應,更加氣了,「嘿,我說,讓你來陪哥說話,你當啞巴幹嘛呀?」

    「哦,說,我說。」程諾頭點地跟小雞啄米似得,配合地很,「說什麼?」

    「說……」杜決是氣不打一處來,「還能說什麼,說說這事怎麼整,提點有建設性的意見,我可不接受什麼靜觀其變之類的廢話。」

    程諾眨眨眼,想了一招,「要不,我陪你去見見那個黃秘書?」

    杜決蹙眉,「怎麼講?」

    「總是咱們在這鬧騰,她落得逍遙自在的,這多氣人啊,是不是?」

    杜決點頭,「見了她,我親自押著她去我們市醫院打胎!」

    程諾一個激靈,杜決這廝可夠狠的,「豆豆哥,你悠著點,人家肚子裡的是你弟弟呢,你狠心,杜叔也能恨得了心?」

    「滾!程諾你少給我說風涼話。」一句話不如意,杜決又火了,「敢情這半天,你都在看我笑話吶,不幫忙也就算了,還在這添亂,要你有啥用啊?」

    其實程諾沒說錯,癥結所在就是杜爸爸不捨那個老來得的子。

    可杜決自己一頭撞進死胡同,心急火燎地不體會,還惡言相向的,程諾被說得也有些火了,一氣之下,衝口來了句,「我也覺得自己對你來說沒啥大用的,我們程家也確實是在添亂。——不然,咱們這假婚姻也結束算了,反正我瞅著鍾毅和潘晴也沒有什麼後悔的意思,估計給他們兩年也不可能後悔到腸子都青了,趁著現在,把協議也終止了,行不?」

    一提終止協議,杜決的眼睛就瞇了起來,「你說這話,跟提離婚有啥區別?」

    程諾挑眉,「沒錯,其實就是離婚嘛。」

    「呵,難怪說女人提離婚像家常便飯,還真是不假,說來就來了。」杜決深深地幾個呼吸,似乎找回些冷靜,「行了,哥知道你說氣話呢,哥確實也心情不好,現在身邊能說個貼己話的,也就你了,你要真在這會子提離婚,那就是在我媽已經血淋淋的心口上,又挖了一刀呢。」

    說著,杜決雙手抹了把臉,看樣子,就要落下淚來似得。

    程諾看著心軟,屁股挪了挪,湊過去些,拍拍他的肩,「好,咱們不瞎扯淡,說正經的,去見見那個黃秘書,問問那女人到底怎麼想的,到底是要圖個啥。」

    被她這麼一拍,杜決順勢身子一歪,整個人竟靠在程諾的肩膀上,臉都埋在了她的頸項裡,鼻音悶悶地說道,「她要是就圖跟我爸在一起,就圖個名分呢?」

    程諾握拳,「那我就和你一起押著她去你們市醫院打胎!杜叔捨不得,咱們就逼他捨得!」

    杜決失笑,低聲在她的頸邊,很寵溺地道了句,「傻丫頭,就這麼說定了啊。」

    「嗯!明兒我就問我爸那女人現在呆的地方去!」

    「你陪我一起去見!」

    「當然!咱們『夫妻』雙雙把奸捉!」捉老爸的奸!

    一晚上的沉悶,在這一刻,得到釋然了。杜決伸出雙臂,窩在程諾的肩頭悶哼一聲,「好累,讓哥抱會兒。」

    抱……

    紅潮爬上程諾的臉,她抽著嘴角地扒扯那兩條鐵臂,「累的話,就睡唄。」

    「床上冷冰冰的,沒你身上熱乎。」

    「陽春四月的,哪裡冷了就?」

    程諾咧咧嘴,這男人在她面前,太不把曖昧當回事了!就因為太熟了,該死的太熟了!

    「冷,哥心冷,拔涼拔涼的。」

    程諾一個不小心,就被男人側抱了個滿懷,她左扭右扭地意思意思掙扎兩下,「要不要我拿個暖寶在你心口上騰騰?」

    「呵,這倒不用。」杜決收緊雙臂,閉上眼睛,挺心滿意足的。

    程諾扭了兩下,最後都覺得自己矯情,她也乾脆不扭了,由著那個傷心的男人抱著。

    二人平靜了會,杜決是徹底拋開之前的不快了。

    這人一旦沒了壓力,便會露出本性,就見杜決噁心巴拉地把臉在程諾的肩頭蹭蹭,而後來了句,「丫頭,哥現在有需求,想釋放一下。」

    程諾想了半天,才回過味來,又羞又怒地以手指甲摳向杜決的手背,「臭流氓,跟我說這幹嘛?找你的鶯鶯燕燕去,實在不行,也可以去找你的男寵。」

    杜決吃痛地呲牙咧嘴,卻捨不得鬆開女人軟香的身體,「說什麼呢,我上個廁所都不行?」

    「呃……」所謂的需求,竟是……

    「噢——,諾諾,你不純潔,該不會你自己有那方面的需求?」說到這,杜決兩眼放光地,一下子興奮了,他板正了程諾的身體,興致昂揚地覷著她的小臉,「來來,跟哥說說,你平時都怎麼解決的?自我解決的吧。」

    程諾被說惱了,冷不防地對著杜決的胸口一捶,「去死吧,臭流氓!」

    杜決故作哀嚎地摀住胸口倒在沙發上。

    程諾趁機站起,整整衣衫就鑽進臥室裡,跳到床上,蒙頭生悶氣:太熟了,真是太熟了,熟到連這種問題他都問得出口!

    而此時,杜決則躺在沙發上,半響沒動彈,他以胳膊當著客廳燈的刺眼光線,嘴角掛著無奈的苦笑:他可真是自虐啊,明明扯到這種話題的最後,最受罪的都是他,可偏偏他還是不怕死地提出來,天曉得,程諾那丫頭根本沒誤會什麼,他是真有那方面的生理需求,急為迫切。

    ……

    翌日,週日。

    程諾通過父親的嘴,得知了黃秘書的住處。

    女兒是自己的,她想做什麼,程爸爸是一清二楚,「你可別亂來,你葵姨也知道那女人住的地方,昨兒時間晚了,所以她沒去,雖然昨晚上她說出那種要離婚的話來,可是你想,她能不過去瞅瞅那女人麼?正巧你媽也跟著她一起出去逛街了,我看啊,逛街是假,捉姦是真!」

    連程爸爸都用了「捉姦」的字眼,程諾不由反問,「那麼說,杜叔也過去那女人那裡了?」

    程爸爸別開臉,「這我可不知道,老杜不會什麼事都跟我匯報的。如果你想過去,就過去吧,如果在那碰到你媽,讓她別衝動,鬧出人命可不好。」

    「是是,人家是孕婦,嬌貴著呢。」程諾半開玩笑,心裡也知道,父親是怕母親把事情鬧大而已。

    不過,這一次,程爸爸猜錯了,杜媽媽和程媽媽並沒有去找黃秘書,而是真的去逛街了。

    程媽媽是想要一探究竟的,可杜媽媽竟像是死了心一般,全無興致。

    殊不知,這是爆發前隱忍的徵兆。

    程諾和杜決兩個,很快找到了電廠後面的那排小平房,說真的,在b市這麼大的城市裡,能找到這種小平房,已是極為難得。

    杜決敲了敲門,沒人開。

    程諾猜想,黃秘書應該是從貓眼裡瞧見他倆了。

    杜決冷著臉,盯著那貓眼半響,又敲了敲門,這是最後的先禮後兵。

    依舊沒人開門。

    杜決開口了,聲音很陰森,程諾聽著都有些害怕,「不想我把門踢開,惹來人圍觀的話,就請你馬上開門!」

    聲音不高,卻足以讓屋裡的人聽見,沒兩秒鐘,門開了,露出黃秘書那張怯怯的臉,「你們……」

    杜決沒吭聲,直接擠了進去,「我爸在嗎?」

    程諾倒抽一口氣,這話問的,當真以為在捉姦了!

    黃秘書自然清楚這兩位不速之客是誰,她下意識地護住平坦的小腹,「你們要幹嘛?」

    杜決將這不足三十平方的單身小公寓掃視一遍,沒瞅見杜爸爸的身影,可是衣架上掛著的男士外套,以及小衛生間裡的一個刮鬍刀,卻刺眼的很。

    他有些心涼了,怒氣一沖,人已衝過來抓住了黃秘書的胳膊,「走!」

    黃秘書大驚失色,護著小腹的手,更加緊密地貼著自己的肚子,「你……你要幹嘛?」

    杜決冷冷地盯著黃秘書,「從健康角度來說,你現在打胎還是最佳時期,越晚越痛苦,放心,我自己就是醫生,幫你介紹個有經驗的,做個無痛人流,保證讓你沒有一點痛苦。」

    「什麼?打……」黃秘書緊緊抿唇,狂搖頭,「不,我不!你沒有權利這樣做。」

    確實,各個法律法規裡,還真是沒有關於子逼迫父親的姘婦打胎這一條。

    杜決冷哼,「你可以去告我,但是這胎,非打不可!」

    杜決那蠻勁和力氣,可是多年累積的,三兩下就像拎小雞似得把黃秘書拎到了門口。

    程諾一瞧,這可不是他們來的本意,她趕緊關了房門,衝過來抓住了杜決的手,「喂,你輕點,人家是孕婦。」

    杜決橫眉一掃,「幹嘛,你跟誰一邊的啊?」

    「當然是你!可是,你總要問問,她是怎麼想的吧?」程諾看向黃秘書,也沉下臉來,「姑娘,之前我已經警告過你了,這種傻事最好懸崖勒馬、趕緊回頭,你不聽,現在是想怎樣?」

    黃秘書一聽,人就落下淚來,「我想過了斷的,可就在我想了斷的當天,我查到自己有了身孕……,我害怕,我不敢做手術,我……我想把孩子生下來!而且,總經理也是贊同的,不然,他不會偷偷地把我安排在這裡,他說了,一切他會安排,讓我什麼都不要做,更不要去找你們,誰能想到,竟是你們找上了我……」

    黃秘書的聲音越說越低。

    程諾明白了,杜決也清楚了:杜爸爸果然想要享齊人之福。

    杜決覺得丟臉,尤其守著程諾的面。

    他大手倏地在黃秘書的胳膊上一用力,冷聲道,「我們找上你,就是來帶你打胎的!你說你不敢,好,那我向你保證,整個過程沒痛苦,就像是睡了一覺,走吧!」

    「不,不可以!總經理也不會允許你們這樣的!」

    黃秘書看向程諾求救,而程諾也不阻攔了,面露憐憫地看著她,「或許,你跟我爸之間是真感情,你可能是被他的中年成熟男人的魅力吸引了,是真的愛他,但是,你覺得你有未來麼?當然,如果我媽和我爸離了,那麼你的未來就出現了,問題是,這樣一個為了新歡,拋棄有著近三十年感情舊愛的男人,難保不會為了下一個新歡拋棄你,所以別傻了,就算你鳩佔鵲巢地和我爸有了名正言順的關係,也沒人祝福你,這輩子你都頂著『小三』的頭銜做人,何苦?你現在甩掉自己身上最大的包袱,明天之後,你可以重新來過,你年輕漂亮,想要找個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別犯傻,走吧。」

    說完,她看向杜決,心裡也有一絲不確定。

    而杜決瞧出了她的心思,「放心吧,這事我一力承當!」

    程諾釋然:怎麼說,她這個兒媳婦也是假的,有杜決那句話,萬事好說!

    黃秘書還在掙扎,她甚至試圖想拿過手機來給杜爸爸打電話,卻被杜決一手搶過來,摔在牆上,碎了個七八片。「你再不配合的話,我不介意把你打暈了送醫院去!」

    程諾聽著心驚:杜決許多年不見的陰狠又回來了。

    黃秘書知道自己就是一待宰的羔羊,如今犯到一野蠻醫生的手裡,她徹底認栽了,哭哭啼啼地放棄掙扎,跟著杜決往門外走去。

    就在程諾拉開房門的那一刻,她僵在原地。

    而杜決瞧見來人,也是蹙起眉頭。

    只有黃秘書如見救世主一般,痛哭出聲,「總經……」那個「理」字還沒吐出來,人已被杜決從後頸處擊暈。

    杜決將黃秘書往程諾身邊一推,後者趕緊扶住,歪歪斜斜地扶到沙發旁,將現場留給正在對峙中的父子。

    「你這是在幹什麼?」杜爸爸被抓奸當場的羞愧只是一瞬間的事,很快便又擺正了當父親的姿態。

    杜決面對老爸,語氣一點都不客氣,「能幹什麼?替老爸積德而已。」

    「你……你怎麼跟我說話的!」

    杜決輕呼一口氣,「對不起,我很想用尊敬的口吻對你,可是爸,我覺得,你不配。」

    「不孝的東西!」杜爸爸脫口而出。

    杜決緊跟反駁,「我的不孝,對於你的不忠,也半斤八兩吧。」

    「我怎麼不忠?」

    「對於媽來說,你就是不忠!沙發上躺著的那個女人,就是你不忠的罪證!」杜決搖搖頭,不能理解地看著父親,「你怎麼會糊塗到想要留下這個女人的孩子呢?」

    這話問到了杜爸爸的心坎裡,他面露痛苦,「我能怎樣?天意,這是天意!我說過,那晚只是一時糊塗,可是你知道麼,那是人家的第一次!我虧欠她的,應該做點補償。」

    聽起來是多麼可笑。

    程諾心裡在冷笑,相信杜決亦如是:竟然只是為了一個處女情結!

    杜決閉了閉眼,帶著幾分沉痛地說道,「那媽呢,你就不虧欠她了麼?如果……如果你對媽還有那份真情的話,你自己把這個女人帶市醫院去,我先去那裡約上婦產科的龔醫生等你。——程諾。」

    程諾像是盡職盡責的小跟班,立馬站起。

    「咱們走。」杜決大手一伸,拉住程諾的手就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停下,沒回頭地補充一句,「我等你到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如果你去了,我會跟媽說,這完全是你自己的決定,爸,你好自為之。」

    ……

    杜決走得很急。

    程諾需要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來到了停車場,杜決一腳踢歪了一旁的電線桿子。

    程諾心裡一揪:疼不疼啊,瞧瞧,皮鞋頭都踢裂了,腳趾頭指不准地流血了吧,這男人,那身體跟石頭撞,找虐呢。

    「諾諾。」

    「嗯?」

    杜決只手撐著電線桿子,低垂著頭。「你說,咱們今天來對了麼?」

    「來對了!」程諾再一次肯定,不管是從誰的立場來說,把黃秘書肚子裡的孩子拿掉,都是最明智的決定,哪怕是黃秘書本人。

    「那你說,我爸會帶著她去醫院嗎?」

    這一問,程諾不敢肯定了,但是她敢說,如果杜爸爸不去,那麼他和杜媽媽之間,就是真的完了。

    愛情會讓人瘋狂,誰說年過五十的男人就不會有愛情?

    對杜爸爸這種年紀的男人來說,處女情結,應該真是一種很大的誘惑吧。

    「我問你話呢。」得不到回答的杜決,抬頭又追問了一句。

    程諾不得已地看著他,「去醫院吧,等一等,咱們就知道了。」

    杜決笑了,笑得像哭,「原來,連你都不敢相信他。」

    ……

    此時,杜決和程諾二人,已經合力喝掉了整整大半瓶的白酒。

    五十三度,酒名起得也有意義:百年糊塗!

    而會來喝酒的初衷,則是因為杜公子和程諾在醫院裡……白等了。

    「諾諾,來,陪哥再喝一杯。」

    程諾小抿半盅,而杜決則一飲而盡。

    「諾諾啊,哥問你幾個問題,你老實回答!」

    杜決已有醉意,說話都開始大舌頭,程諾面無表情地,竟又為他滿上一杯。——男人想醉的時候,你最好滿足他,這話是誰教程諾的?她也記不清了。反正,教她的是個男人。

    「你問。」

    杜決湊過他醉醺醺的臉,一把抓住了程諾放在桌子上的手,「你說,女人……最希望把她的第一次,也就是初夜!給誰?」

    程諾側頭看他,很認真、很認真地吐出兩個字,「丈夫。」

    「哦——」杜決拖著長長的尾音,「懂了,看來,那個什麼黃秘書的,是真的愛上老頭子了啊。不簡單、不簡單!五十多歲了,混得比我都強,有魅力!為了老爸的魅力,來,咱倆再乾一杯。」

    程諾喝掉剩下的那一小盅酒,而杜決則再次一飲而盡。

    程諾握著酒瓶,將杜決的小酒盅倒滿,再往自己的酒盅裡倒時,則就剩了幾滴,「唔,沒酒了。」

    杜決直接揚起手,「服務員,菜單!」

    服務員姑娘捧著菜單過來了,杜決卻又撈起百年糊塗的酒瓶子晃了晃,「這種酒,再點一瓶。」

    「菜呢?」服務員純屬好心。

    杜決放下酒瓶,指指滿桌子幾乎沒怎麼動的菜盤子,「你瞅瞅,這情況了,我還需要點菜?」

    服務員小姐不悅地走開了。

    杜決對著那服務員的身後叫了句,「酒快點上,現成的東西,可別讓我等!——哥今兒個最他媽不願意等!」

    最後的髒話,其實是留給杜爸爸的,可服務員姑娘則不曉得內情,要不是衝著這客人有幾分男姿色,恐怕早就發飆了吧。悉數程諾和杜決喝酒的歷史,這絕對不是第一次。

    程諾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碰酒這東西的時候,杜決就在場。

    那時候正是初三畢業,十五歲的年紀,班裡幾個玩得較好的,已經知道要組織個同學聚會,順便為幾個去別的學校學高護、或是學技工的同學送行,當然,也有一半是直升上原學校所在的高中。

    程諾因為人緣好,即便不是和每個人都是很鐵的關係,可大家都願意把她這個乖乖女叫上。

    而當時作為發起人之一的班花李璇,竟帶著自己的男朋友出席了,當那個所謂可以俘獲班花癡心的男朋友一露面,杜決詫異了,那人竟是杜決。

    杜決在初三那陣子,雖然打架、鬥毆的名聲不好,可奇怪地很,就是這樣子的他,賊招女孩子的歡心。

    大概這就驗證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道理。

    所以,當李璇帶了杜決出席,在場的女生們大多唏噓,男生們也碎掉一片丹心。

    李璇領著個小痞子,人卻得瑟地很,有個女生實在看不過去,拉著程諾小聲腹誹,「瞧她得意什麼啊,不就是會打扮麼,程諾,你要是好好折騰折騰,不比她差的。」

    程諾乾笑,目光卻落在杜決的臉上:這小子,這次交女朋友夠神速的,快得連她都沒有收到一點情報消息。

    杜決也早在一進包間的門,就瞅到程諾了,他倒是不客氣,揚起手很張揚地來了句,「嘿,諾諾,你也在啊。——吃完飯早回家,別讓阿姨他們擔心!」

    程諾無語:她還沒開始吃飯呢。

    同班了三年的同學,幾乎都知道程諾和杜決是世交兼青梅竹馬的那種關係,介於杜決花名在外,倒也沒有人想著把他倆扯在一起,不僅如此,李璇竟然帶著幾分拍馬的意思,主動跟程諾搭訕,並將杜決吃飯的座位,安排在程諾和自己的中間。

    即便是十五歲的同學聚會,酒也成為少不了的東西,不知道是哪個男生起哄,連女生面前都擺著啤酒玻璃杯。

    程諾第一次碰酒,好奇地很,拿著玻璃杯,看著啤酒泡泡慢慢從杯底升騰起來,那種不安分的感覺,像極了她此時的心。

    正要將杯子往唇邊送,才品了那麼一小口,旁邊就橫來一隻手,奪過了那酒杯。

    程諾抬頭,對上杜決堪稱嚴肅的臉。

    「你幹嘛?」程諾不悅。

    「這話該是我問你的吧。——想回家挨打,你就喝。」

    程諾癟唇,「我爸、我媽他們不會打我。」

    杜決死活不把杯子還回去,「不信,你就試試。」

    程諾瞪了他一眼,「除非你添油加醋!」

    這時,李璇看了過來,笑著說了句,「程諾,你家教這麼好吶,都初三畢業了,同學聚會也不讓喝酒的麼?」

    杜決沒給程諾說話的機會,就接了口,「瞧她那軟趴趴的樣子,哪會喝什麼酒。——來來,咱倆喝。」

    程諾咬唇,目無表情地看著杜流氓跟個花蝴蝶似得,把李班花逗笑得花枝亂顫的,心裡將杜某人罵了個狗血噴頭,一年前的初吻練習事件,仍像是昨日之事,搖晃在她的大腦皮層:這男人,從她這出師了,就去禍害其他無知少女。

    程諾吃醋,可她不會承認自己吃醋。

    直到有人開始起哄,「李璇,你倆這麼喝可不成,要喝就喝交杯的。」

    「對,交杯酒!」

    一時間,滿桌子的男生們一起叫喚開了,「交杯酒,交杯酒!」

    杜決笑嘻嘻地扭頭看程諾,壓低聲音,「丫頭,什麼是交杯酒?」

    程諾滿含鄙視地看著他,「別在我面前裝純情了,掰掰手指頭算算吧,你都交了幾個女朋友了,會不知道什麼是交杯酒?」

    杜決故作恍然,「哦,一下子我又知道了。」說完,他又扭頭看向身邊另一側的李璇,很豪邁地舉杯,「來,交!」

    包間裡掌聲一片。

    程諾坐不下去,借口上廁所,逃了。

    等到她回來的時候,包間裡已完全炸開了鍋,三個一團,兩個一夥,又說又吵又喝的。她好奇杜決和李璇的交杯酒到底喝得怎樣,喝了幾杯,有沒有進一步更曖昧的舉動發生……

    真心好奇著!

    可是,程諾又不敢開口問。

    正好,坐在她另一邊的一個姑娘自己搭上話來,「程諾,你剛剛不在,真是可惜了一場好戲。」

    程諾心裡一酸,面上卻微笑,「不就是交杯酒麼?電視裡又不是沒演過,難不成,他倆還能喝出一朵花來?」

    「程諾,你真神,還真就喝出一朵花了。」那姑娘一臉幸災樂禍的,「別提什麼交杯了,根本沒交成!杜決不知道是誠心的,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倆人胳膊還沒碰到呢,他那杯酒就灑了,潑了李璇一身,你沒瞅見她胸口濕漉漉的麼,是不是真的跟朵花似得?」

    程諾難掩激動,莫名地激動,她悄悄看向李璇,果然後者面容低落,碎花連衣裙的胸口處暈濕一片。

    沒來由地,程諾的心情好起來,在杜決無意中回眸跟她四目相對的時候,她甚至是扯開一抹真誠的微笑。

    不想,杜決卻笑容一收,指著程諾的鼻尖,「你可別給我碰酒,一滴都別碰!你若是沾了酒,你爸媽不罵你,我爸可會拿皮鞋砸我,怪我把你帶壞了。——哥容易麼,你給我老實點。」

    程諾很聽話,果真再沒碰那帶酒精的玩意,而是抱著雪碧、可樂啊什麼的狂飲。

    期間,有幾個男生過來要跟她喝上兩杯,程諾舉著雪碧,婉言拒絕。

    人家是乖寶寶,長得又純,向來是男生眼裡只可遠觀的人物,所以,也沒人會難為她。

    一直挺著胸口一片濕的李璇,堅持了幾分鐘後,再也堅持不住了,她越過杜決直接找向程諾,「程諾,能陪我去趟衛生間麼?」

    程諾心知她要幹什麼,便點點頭。

    到了衛生間裡,程諾才瞧見李璇那衣服,好在裡面有個襯,不然胸前的風光都要暴露了,一時間,她又覺得杜決做的有些過分,「杜決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李璇一邊以紙巾擦拭,一邊垂頭為杜決打圓場,「周圍人起哄,不知道是誰碰了他一下,不怪他。——程諾,聽說,你和杜決是從小就一起長大的,是麼?」

    「嗯。」程諾失笑,似乎杜決每任女友,都會過來找她問問這個問題。

    「其實,我雖然追了他大半年,可論瞭解,壓根比不上你了。只是聽他們班的人說他怎樣怎樣,有時候他代表校隊打籃球的時候,我們班幾個女生會一起過去湊熱鬧,說真的,他挺帥的。」李璇適時抬眸,靦腆一笑。

    程諾別開眼,涼涼地回了句,「是麼,我看久了,沒什麼感覺。」

    李璇輕笑,「也可能,我這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我跟你說,其實,我是昨天晚上才跟他開始的,他突然跑過來說,同意跟我交往,我都嚇了一跳。」

    「昨晚?」

    「是啊,我正在跟班長在小操場討論今兒聚會的事呢,他就跑過來了。——好突然。」雖然突然,可李姑娘早就動情已久,如今好事落在頭上,自然一口答應。

    程諾若有所思地點頭:這倒是挺像杜某人的風格,除了他的第一任女友王晶晶是從小學四年級就開始倒追,倒追了他四年才成功的之外,剩下的舒恩美女和李璇姑娘,似乎都是一個套路,在數月的表示好感之後,杜某人突然開竅,然後雙雙閃電般地墜落情網。

    話說回來,這杜決敲定關係的時機,選得也極巧,記得舒恩那一次,也正好趕著程諾和舒恩一起參加校詩詞大賽的集訓。

    對此,程諾沒做任何幾乎自戀的推斷,也壓根沒有想到那一茬。

    可事實上,真是這麼巧,這一次偏偏趕上他們班的同學聚會……

    二人的對話,截此為止,因為又有幾個同班的女生擠進衛生間來。「男生們真是壞透了!」

    「是啊,喝了酒之後就說那些噁心的話!」

    擦拭完裙子的李璇看向來人,不由問道,「你們怎麼都擠這來了啊。」

    「別提啦,男生們喝多了,就在那耍流氓。」

    「是啊,李璇,說你壞話呢,你的衣服不是被酒給潑濕了麼,他們就說能看見你……看見你那個地方,說你的發育還挺好之類的話。」

    李璇羞紅了臉。

    「是啊,然後他們就開始比較咱們班女生誰的胸大,誰的屁股翹。——你說我們還呆的下去啊。」

    程諾歪頭,挺無辜地來了句,「這不簡單,咱們一起回去,也說他們得了。」

    「他們?他們有什麼地方好說的?」

    程諾理所當然地回了句,「說他們誰的腿短,誰的腰肥啊,人身攻擊,又不是男生的專利。」

    眾女欽佩,「程諾,還是你聰明啊。」

    「呃……」程諾只是起哄而已,很久很久以後,她才明白,男人最在乎是粗是長的,根本不是腿和腰。

    就這樣,眾女又鬥志昂揚地回了包間,可一進包間,就瞅見杜決正把一個男生打倒在地上,那男生被揍得嘴角都是血,模樣很淒慘,而別人拉架都拉不開。

    程諾臨進門時,就聽見杜決對那男生惡狠狠地說了那麼一句,「你那眼珠子再敢往她身上瞧一眼,我立馬給你挖下來!」

    在女生們進門後,組織者班長息事寧人地把被揍的男生給扶起來,礙於杜決這混混的勢力,居然沒一個人敢跟他硬上兩句,而杜某人打人後,就氣呼呼地走了,臨走時,不忘扯著程諾一起走,「回家!我答應過你媽帶你一起回去的。」

    程諾意猶未盡地他拉出包間的門,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問別人,別人也支支吾吾,男生們一致地三緘其口,女生們則盡數雲裡霧裡。

    程諾只有自己猜測,大概還是因為別人說起了李璇被酒潑濕後露點的事吧。

    時隔十多年,程諾再次和杜決喝酒,不知怎的,她憶起這件事,問著有幾分醉意的杜決,「噯,初三畢業那年,你在我們班聚會上,打了我們班一男生,到底怎麼回事啊?」

    杜決慢半拍地瞇了眼,回憶良久,一臉茫然,「哥打過的人多了,哪記得是哪個?」

    程諾感慨,誰能想到,當年的打架王,如今變成白衣天使了?沒天理!

    又一瓶「百年糊塗」端上來,杜決三兩下開了瓶蓋就先把程諾面前的那酒盅倒滿。

    程諾看著心裡顫悠悠的,「杜決,你悠著點喝。」

    杜決輕哼,「酒這東西,能悠著麼?來,干!」

    杜某人先乾為敬了。

    程諾知道自己的酒量,如果再半杯半杯地陪下去,要不了三五回,她就該迷糊了,所以,這一次,她只是輕輕地舔上那麼一點,不忘對杜決提個醒,「你吃點東西墊墊,空腹喝容易醉。」

    聞言,杜決那鐵臂就搭過來了,勾住程諾的肩,大半個身的重量壓在她身上,滿嘴酒氣地噴在程諾的臉上,那麼近,近得幾乎可以看見他臉上的毛孔。

    程諾緊張了,盯著他的臉,還有被酒液浸潤的唇,竟然開始幻想。

    酒真不是個好東西!——程諾心裡如此嘀咕,人卻鬼使神差地捏緊剛剛被舔過一點的酒杯。

    杜決呵呵低笑,「幹嘛?怕哥醉了對你下手啊?」

    程諾臉紅,那樣的結果她不敢想,更不知道會引來什麼樣的發展,只是硬著頭皮頂了句,「你醉死了都不打緊,只是為難我怎麼把你拖回去!」

    杜決壞笑,「幹嘛要拖回去呢,這附近大把賓館,咱倆找一間住一晚,不就得了。」說完了,嘴角扯開,笑容更大,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限制級的東西。

    程諾試圖扒開他的爪子,可是那手死箍住她,恨不能掐進她肉裡似得。

    程諾沒轍了,頂著他沉重的身體,少氣無力地說道,「有錢沒處花了啊,放著兩個家不回,住賓館?你要沒處花,我不介意當你的儲蓄賬戶的。」

    這後半句,杜決自動忽略了,衝著她的前半句,他冷著臉地哼了聲,「有家了不起?你說老頭子他不也是放著家不回麼?」

    「……」程諾噤了聲,怪她的,沒事把話題又扯到不該提的地方。

    「你怎麼不說話?嗯?」

    程諾想了想,方道,「再怎麼說,杜叔也是你爸。」

    聞言,杜決鬆開了她的肩膀,撤開身去,「你在幫他說話?」

    程諾輕歎,「我只是想說,杜決,做兒女的,沒資格去怨恨父母什麼的。」

    杜決不說話了,是因為他明白這個理,而這個理,讓他越發心煩,一杯接一杯地連連灌了幾杯下去。低垂著頭,半響突兀地說了句,「諾諾,今兒開始,晚上別陪你那個姓高的情人了。」

    程諾一怔,沒吭氣。

    杜決以為她不願意,「諾諾,出了這種事,我媽肯定不好受,我當兒子的,不知道能做什麼,就想著這陣子多陪陪她,別讓她覺得,丈夫的心不在她身上了,連兒子也靠不住了。」

    程諾點頭,「明白,我每晚都會陪你和阿姨的。」

    杜決面對程諾,從來都矯情地不說謝,哪怕這一次。

    他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不含**,卻讓程諾動容。

    ……

    杜決喝醉了,醉得東倒西歪。

    程諾也喝了酒,不敢酒後駕駛。

    二人攔了輛出租,回到小區。這頓午飯吃的時間算長,程諾看了下表,都已經下午三點半多了。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從出租車裡拖出來,自己早已累出一身汗。

    杜決這廝喝多了,人立馬像是回到了小孩子,程諾攙著他的胳膊往右走,他偏要向左,碰到小區裡花園的圍欄,他隨手扯掉一把剛出生的花草嫩芽。

    程諾打落他的手,「喂,你也注意點社會公德!」

    「社會公德?屁!」杜決說著,嘟起嘴巴又扯掉一把花花草草。

    程諾瞧著都心疼,這小區物業管理處的要是瞅見了,不知道會不會罰款什麼的,丟人啊。

    說真的,程諾懷疑杜決這醉得有三分裝的成分,可是當她鬆開手,那廝搖搖晃晃地往斜裡走,她瞅著揪心,不得已又扶住了他,保證方向。

    好容易將杜決拖到了電梯口,程諾依稀看到了曙光,誰知道杜決那傢伙瞅著在電梯旁立著的垃圾桶,「砰」地就是一腳踢去。

    在程諾的哀嚎聲中,垃圾桶倒地,好在是那種較結實的,裡面的東西也不多。

    程諾咬牙切齒地點著杜決的太陽穴,「你……你給我站好!再發出聲音或是搞破壞,我就把你丟進垃圾桶裡!」說完,她趕緊讓杜決靠在牆邊上,自己去將垃圾桶扶起,抬眼看了看那攝像頭,心想著也不知道有沒有瞧到。

    杜決被程諾一戳一罵的,委屈了,撅著嘴,閉著眼睛在那哼哼,「諾諾罵我。」

    「你活該,誰叫你搞破壞來著!」程諾盯著他的胳膊、腿的,以防杜某人又突然橫來一下子。

    杜決倒是老實了,靠著牆,翻來翻去就是那麼一句,「諾諾罵我。」說完,嘟起的兩片唇委屈地癟一癟。

    程諾看著哭笑不得,更是四下張望著,杜決這形象可別讓第三者瞧見了,真的很丟人!

    「叮——」電梯終於到了。

    程諾慶幸裡面沒人,她拽了杜決的胳膊就扯了過去,而那傢伙拖著沉重的步子,靠在冰冷的電梯壁上,便再沒了動靜。

    直到此時,程諾才相信他應該是真的醉了,仔細算算,那後來上的一瓶白酒,幾乎是杜決一個人解決掉的。聽質檢所的同事們說,局裡最厲害的喝酒高手,也不過兩斤的酒量。

    再後來,程諾懷疑杜決應該是在無意識的狀態裡,跟著她回的家,那傢伙搖搖晃晃地進了家門,三兩下將鞋往玄關一踢,拖鞋也不穿,奔著沙發就躺了過去,這一躺,程諾就沒再把他扶起來。

    杜決睡得很沉。

    無論程諾怎麼拍打他的臉,他也沒半點反應,臉色煞白煞白的。

    程諾第一次對付醉鬼,還是一個自己放不下心的醉鬼,她從浴室裡打了盆熱水,給杜決擦了擦臉和被花花草草染色了的手,而後,拿了條毛毯給他蓋上,自己卻頂著昏昏沉沉的頭,去煮了她唯一會的一種醒酒湯。——紅糖綠豆沙。

    當所有材料入鍋的那一刻,程諾自己都自嘲:她當人家媳婦,挺像那麼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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