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那男的又衝劉澈揮了揮手,就見兩個人都是跟劉澈差不多的年齡,肚子都是挺的老高,不同的是,男的是胖的,女的則明顯是因為懷孕了。
劉澈覺得那男的的聲音很熟悉,卻一時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誰,直到那人都走到跟前了,劉澈努力了半天才終於將那張似曾相識的面孔,跟一個幾乎面對面了四年的臉重疊起來,「周浩?」
「還以為你認不出來了呢!嘿嘿!」周浩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周浩是劉澈的同班同學,而且還是大學四年同一個宿舍的同班同學,畢業後跟劉澈一起簽進了集團公司,不過他沒有劉澈那麼離經叛道,在魁山礦渡過了一年的實習期後,就進了集團公司信息中心,現在正兒八經的從事計算機方面的工作。
由於缺乏鍛煉,工作也沒什麼運動量,周浩現在的樣子甚至比原來時候的劉澈還胖了一圈。周浩身邊的孕婦劉澈也認出來了,那是周浩上學時候的女朋友王憫,是一名徐州師範大學的女孩,現在看來已經升級為老婆了。
「你們什麼時候結的婚,也不通知我一聲,實在不夠朋友啊!」劉澈斜瞇了一眼王憫說。
「誰說沒通知你,現在就通知你!」
「現在通知我……哇,膽子不小,沒結婚就搞出人命,夠時髦的啊!」
「噓,你小子是不是想叫所有人都知道,我沒買票就先……哎呦!」還沒等周浩說完,王憫使勁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說什麼呢,你!」王憫使勁瞪了周浩一眼這才說,「劉,你別聽他胡說,我們半年前就已經領證了,就是一直還沒擺酒待客。他總說忙,忙,忙,一直給拖到了現在,他們主任——人家處級領導也沒見他那麼忙的。他還說你在柳河礦恐怕不方便,最近事也多,就不給你添亂了,所以就沒通知你,你別見怪啊。」
「劉,你不是在柳河礦嗎,怎麼今天有空來魁山礦拜窯神?」
「這不是剛剛調到六礦了嗎?」劉澈苦笑一下,不想就這個問題多聊,就轉移了話題說,「我說你們一個個速度都夠可以的!這都拖家帶口了,咱們那一屆來的,現在就剩我一個孤家寡人嘍。」
「你孤家寡人,還不是因為你眼界太高了,我聽說給你介紹對象的也不少,怎麼就沒看上一個?」
「嘿嘿……」這幾年給劉澈介紹對象的確實不少,但為什麼一個也沒看上呢?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劉澈腦子裡又出現了那個長髮披肩的身影,劉澈使勁甩了甩頭,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那個身影從腦子裡壓了下去,這才笑了笑說,「這裡的女孩,你又不是不知道,沾上你後就一副吃定你的架勢,我哪敢碰啊?」
雖然是現編的理由,但說的確實是事實,看看幾個娶了本地女人的同學就知道了,他們娶的那些老婆……劉澈都懷疑了,那也叫老婆?沒有工作也就算了——這裡是個礦區,適合女人幹的工作不多,偶爾有個機會工資也低的很,沒有哪個同事指望老婆掙錢。
不工作就不工作吧,劉澈他們那一年來的,現在就算職務最低的工資也在一萬左右,也不缺那千兒八百的,但劉澈幾次去同學家裡做客,就發現這些女人不但不工作,竟然是懶的連飯也不做的,平時她們自己在家餓了就是吃零食吃到飽,很多同學下午下班,忙了一天,再坐班車回到家裡已經都是晚上七八點了,還不得不自己再出去買吃的,說的難聽點,那些女人除了生孩子,真是再沒半點用處,「想起來還是你聰明,早知道也學你那樣,去友邦學校泡一個了。」
「別盡說沒用的!」周浩沖劉澈眨了眨,「你不會還忘不了她吧,這都幾年了這都是?」同一宿舍四年的同學,有些事情想完全瞞住他們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周浩跟劉澈還是關係很好的那種同宿舍同學。
「忘不了誰,你說什麼……」劉澈故意裝作不明白地問,只是周浩並不打算放過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劉澈,那眼神分明是在說:裝,接著裝,就越裝越說明你仍然忘不了她。
劉澈終於在這場比拚中敗下陣來,「你說她呀,早就忘了,你還真當我是情種。」
「你還不是情種?聽說她被保送了學校的研究生,你每年回家的時候,就沒抽空去學校看看她?」
「……」劉澈斜了周浩一眼,不再繼續上當,不過他心裡在說,我怎麼沒去過學校?我去了好幾次,可是每一次都沒勇氣走進去校園。
周浩哪裡肯這麼容易就算完,「哎,王憫,你不知道吧,我們劉當年那會可是……」
「唉,夠了啊。」周浩是少數幾個瞭解劉澈對她的感情,而且知道的比較全面的,當年劉澈心情最抑鬱的時候,找來傾訴苦悶的對象就是周浩,現在看來這個人選絕對是個失誤了,「你是想叫我把你當年的那些破事也抖出來是吧?王憫,我給你說……」
「別別別,好兄弟,好兄弟,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上學的時候誰還沒段黑歷史?周浩一把摀住了劉澈的嘴,一疊聲討饒。
「別理他,劉,你接著說。」王憫臉上仍然笑瞇瞇的,但一瞬間聲音裡卻怎麼聽都透出了一股陰森森的味道,她說完之後,眼睛還凶狠地瞪了一眼周浩,就這一眼直接就把周浩這大老爺們嚇得一個激靈,捂著劉澈嘴的手也鬆開了,頭也耷拉下了。劉澈估摸著要不是自己還在跟前,王憫說不准已經撲上去押著周浩拷問了。
「既,既然你有時間,那就跑不了,今天晚上七點半,盛世年華大酒店,一定要到,一定要到。」周浩一邊說一邊偷偷地沖劉澈打躬作揖。
「今天晚上?」劉澈聽完周浩的話就是一愣,一琢磨才反應過來王憫說的「拖到現在」是個什麼意思,原來他們竟然是今天晚上結婚,「今天陰曆、陽曆……日子都不怎麼好吧?陽曆還是個十四號!你這怎麼選的日子?而且你這結婚的大日子,還跑出來逛,你們不用在家準備啊?」
「今天確實不是什麼好日子,不過這不是正好情人節嗎?再說今天也不算擺喜酒,就是待待客,我們連儀式都沒準備。」
「這就算結婚了?這也太……」劉澈看著周浩,緊急剎車才沒將已經到嘴邊的「草率」兩個字說出口,他偷看了一眼王憫,還好她沒細聽劉澈的話,否則真說出來,人家表面上可能會顯得不在意,不知道心裡是怎麼想的吶,說不準已經把劉澈恨透了,劉澈還不知道。
劉澈腦子急轉,還好這些年也練出了點說話的本事,「也就人家王憫人好,換了別人不坐花車就進門,肯定給你玩命。」
「那是,那是,別人怎麼跟我們家王憫比!」
「看你說的……他工作那麼忙,我這做家屬的幫不上忙,怎麼也得體量他不是?」兩個人一唱一和幾句話就把已經像貓一樣弓起背,隨時準備發威的王憫那個哄得——本來就因為懷孕發了福,這再一樂兩隻眼睛都笑的瞇成了一條縫了。
一直到劉澈他們走的時候,也沒見到靳善謀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想見到三人,還是真有事沒說完。
劉澈別過周浩兩口子,帶著李前進、劉錢龍兩人匆匆打車回到宿舍,一看表,已經沒剩多少時間了,又開始忙著穿西裝,打領帶。
「劉隊長,人家大學的時候女朋友都能換好幾茬,你大學的時候怎麼就沒談個女朋友?」劉錢龍捧著一個碗口大的鏡子,努力調整著位置,好讓劉澈可以看到自己的領口。
劉澈把領帶塞進雞心領的毛衣裡,又整了整,終於滿意,這才沒好氣地底瞪了劉錢龍一眼,這不是揭自己的短嗎這小子,「你沒見過礦大的女生,那就是一個侏羅紀公園。而且我上學的時候,那是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哪像他們那些混子,盡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切!」劉錢龍才不相信劉澈這些鬼話,劉澈心說你愛信不信。
至今仍然孤家寡人,這事倒也不能全怨劉澈,礦大的女生資源確實如他所說,太少了,男、女生比例差距之大,就算是放到全國,也是名列前茅。學校裡儘是些機電、化工、信電之類的學院不說,採礦和礦建等最主要的專業還原則上不收女生。而且質量還不高,礦大男生聽說同在徐州的徐師大的女生為了爭奪男朋友打架,都覺得像天方夜譚一樣。
不過這都不是主要原因,劉澈上大學的時候是有喜歡的女生的,就是那個他一直不願意提起名字的「她」。她是跟劉澈同一年進入的礦大,同一個學院卻不同系,劉澈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剛進大學軍訓的時候。當時由於劉澈在家的時候就不小心傷了腰,軍訓沒幾天就不得不進了傷病隊,身為傷病隊幾乎唯一的一名男性,劉澈就成了這支隊伍的隊長。
十幾年求學都是過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劉澈原以為這一進大學終於可以放開了吧,進入大學他才發現,那些青春偶像劇上的情節,都是騙人的。整個礦大後放眼望充斥的都是恐龍,還整天自我感覺良好的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劉澈看著四周,甚至開始懷念高中時候的生活了。
就是在軍訓快結束的,她也進入了傷病隊,雖然是同齡,但她卻沒有一般女孩的吵鬧,一舉一動間都顯得是那麼靜優,一頭齊肩長髮的掩映下,尖巧的下巴,明亮的大眼,高挑的身材,在礦大這個恐龍橫行的地方,竟然有點楊采妮和長澤美混合的味道。看到她的第一眼,劉澈心裡就是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