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黃泉路上,一黑一白兩道人影相對而立,屬於冥界極度黑暗的永夜在兩人之間緩緩流淌,掩蓋了平靜之下洶湧的暗潮。
「有趣!我已經好久沒見過這麼有趣的人了!」瞇著眼睛打量了殺生丸許久,剛剛還一副殺氣騰騰樣子的冥主大人突然便猛地狂笑了起來,而且笑得毫無形象,連手裡的傘都快拿不穩了,「上一次有人這麼跟我說話還是穆宸第一次闖進來的時候呢,想想還真巧啊。」
情況尚未明朗,殺生丸眨了眨眼睛,不動聲色地依舊保持著警惕。
冥主大人倒是一副已經完全陷入了回憶的樣子:「哎呀,那真是好久以前了。那小子才剛死,年輕氣盛的,被司長忽悠了一通就自己扯了個空間通道闖了進來。結果被我揍的,哈哈,那叫一個狼狽。不過啊,在穆宸之前,還從來沒人能靠自己打開冥界的通道呢。」
和所有自大狂妄且自認為不拘一格的上位者一樣,冥主大人最欣賞的恰恰是那些敢於反叛衝撞他而又具有力量的年輕人,這正是當初穆宸不僅從他手上活了下來,還成功拿到了時空司在冥界的永久居留權的主要原因。當然,穆宸和司長的嘴皮子工夫也起了很大作用……
「拿冥刀的小子,你挺有趣的。」回憶忘了過去,冥主話鋒一轉,直起身來,又望向了殺生丸,「雖然我還是不覺得你配得上穆小宸,不過,看在天生牙的份上,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說著,他舉起了手中的傘,烏黑的傘面在同樣深沉的黑暗中劃過,卻迸出了極其耀眼的光芒,將殺生丸的身形徹底掩蓋。「去見穆宸吧,順便告訴他,他答應我的條件可別忘了。」
光芒漸漸散去,眼前卻已經不再是那永遠而深沉的黑暗,取而代之的是照耀在身上,久違了的燦爛陽光。一瞬間,殺生丸竟有些恍惚,彷彿之前在冥界的一切都不曾存在過,連帶著穆宸這個人出現過的時光竟也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看看!那是不是個人啊?」「真的是人啊,天了嚕,這個入口都多久沒人來過了。」「迷路的吧?要不我問問閻魔殿那邊的人?」「迷路也不可能迷到這裡來啊……」
突兀地在身後響起的屬於女孩的說話聲讓殺生丸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目的,連忙凜神觀察起了四周。仔細看來,他便知道了,這裡絕不可能是他原本所處的世界。
雖然有著燦爛的陽光,照在身上卻沒有多少暖意。蒼白的土地荒涼而貧瘠,長著些從沒見過的古怪植物。周圍儘是些奇形怪狀的建築,尤其是眼前這個,簡直像是個大碗倒扣在了地上,毫無審美水平。就連轉過身看見的那兩個一直對他指指點點的女孩身上穿著的都是他從沒見過的衣物。
「啊啊,那個,不好意思啊,出於工作需要,我們現在要登記一下你的姓名和目的,請問你是誰?來時空司做什麼呢?」見殺生丸看了過來,兩人之中頭髮較短的女孩一下子漲紅了臉,說話的聲音也小了不少。
對方表現得很禮貌,殺生丸便也很乾脆:「殺生丸,來找人。」
「找人啊……這個……」短髮女孩把手裡的本子翻得「嘩嘩」作響,「請問你是要找……殺,殺生丸?」注意到這個不平常的名字,她瞪大了眼睛,臉色一下子變得很古怪,拚命地用小動作戳著她身邊的同伴,而她的同伴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手裡的一個小方塊狀的東西上比劃著,完全沒注意到她。
短髮女孩終於發飆了:「你鳥我一下啊!天惹,他說他是殺生丸啊!」不知看到了什麼臉色也變得很古怪的長髮女孩脾氣顯然也不好:「好好說話!剛才可是冥主大人給我發信息,說人是他親自送過來的!是『那個』冥主大人啊!」
話說開了,兩個女孩看向殺生丸——腰間的天生牙——的目光頓時變得很是小心翼翼。殺生丸甚至注意到她們整齊劃一地悄悄向後退了不少距離,不由得放緩了語氣:「我找穆宸。」
短髮女孩訕笑了一下:「呃,穆宸大人啊,他這個時間應該還在辦公室裡工作……」長髮女孩及時接上:「也可能在實驗室裡,他最近很忙的。呵呵呵……」兩個女孩對望了一眼,默契地隱瞞了後半句話——不管穆宸在哪,作為使者,她們都是應該帶路的。
殺生丸倒是不在意這個,沒人帶路的話,他自己去就是了。但,首先他得先知道這個建築物的門在哪……於是氣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我來吧。」一個清冷的聲音及時響起,打破了僵局。轉頭看去,一個白衣人正從兩旁分佈著古怪植物的小路上緩緩走來,黑色長髮一直披散到大腿以下,眉目俊秀,但冰冷的視線和「凍人」的氣質卻讓人絕不會將他錯認成女性。
兩個女像是看到了救星,一齊鞠了個躬:「皇大人。」
來人向她們點點頭:「你們回去吧,我會帶他進去的。」見女孩們遠去,他才又將目光轉了回來,不知是不是殺生丸的錯覺,他望過來的目光似乎更加冰冷了些,「你好,我是皇,時空司醫療班的班長,穆宸的朋友。」
殺生丸便也向他點點頭,做了自我介紹:「殺生丸。」聞言,皇挑了挑眉:「我知道。走吧,我帶你去找他。」
默默跟著他進入了一直沒找到入口的半球形建築,殺生丸不動聲色地提高了警惕——他沒認錯的話,這個自稱是穆宸的朋友,表現得似乎挺友好的傢伙,其實對他懷有殺意!
然而,什麼都沒發生。
殺生丸跟在皇身後穿過了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大廳,搭乘了一個奇怪的、擠滿了人的方形盒子下了很多層樓,又穿過了封閉而漫長的走廊。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無論走得多麼匆忙,都總會恭敬地向皇行禮。
或許也正是因為跟著皇,奇裝異服又明顯是個生人的殺生丸並沒有招來多少好奇的目光,一路暢行無阻,直到來到那掛著塊「偵察部」的牌子的房間門外。
「到了。」皇停下了腳步,回身看向他,「往前就是偵察部了,部長辦公室也在裡面。」
這很明顯是「你自己進去吧」的意思。殺生丸並不做聲,點了點頭,確認了下門邊牆上掛著的有關偵察部的說明第一行確實寫著「偵察部部長,穆宸,時空司元老之一……」等內容之後,便大方地越過皇,推開了本就虛掩著的門。
門後是一個很寬廣的大房間,用許多屏風似的遮擋物分割成了小塊小塊的區域,一條細長的走廊穿過這些所有的小區域,直通往正中一個不知道用什麼材料建造的,完全透明的房間。房門掛著牌子,牌子上,以殺生丸良好的視力一眼便看出了「部長室」三個字。
卻沒有人。
透明的部長室看進去簡直空蕩蕩得一目瞭然,即使是周邊被隔斷了的小區域,殺生丸敏銳的嗅覺也已經告訴了他——除了距部長室最近的那個隔斷裡正驚訝地站起身來看著他的年輕女子外,這裡沒有任何人。
被,耍了啊……
難怪皇只站在門口不進來……看來他也是太激動了,進來前也沒想起先確認下……
緩緩瞇起眼睛,殺生丸的怒火其實已經漸趨極限了,不過這裡並沒有會不知死活踩地雷的邪見。所以外表看來,站立在門口的依舊是個高冷的冰山貴公子,嗯,除了週身稍微低了那麼一點點的氣壓。
「啊,那個……請問,你是要找部長嗎?」被忽視得足夠徹底的女子突然怯生生地開了口,「他已經結束加班去實驗室了。」注意到正推門走進門來的皇,她還又補了一句:「皇大人應該是知道的啊。」
於是皇慢悠悠地迎著殺生丸看過來的目光補上了最後一刀:「對,我知道。我一開始就是從實驗室出去的。」目光冰冷,氣質「凍人」的他的嘴角甚至還噙著一抹絕對能被所有人察覺的「淡淡的」微笑。
真……幼稚啊。
生生壓住了滾到了嘴邊,與自己畫風實在不符的吐槽,殺生丸歎了口氣,索性不再去管那傢伙,而是踏上了面前細長的走廊,往那透明的部長室走去。這裡,就是穆宸工作的地方,充滿了他的味道。甚至,就在不久以前,穆宸都還在這裡工作著……
「呃,你想進去嗎?我有鑰匙,我給你開門吧?」那貌似應該也已經下班了的女生竟然還沒走,見殺生丸佇立在門前,還特地繞回來給他開門,「那個,我沒認錯的話,你就是殺生丸吧?我們部長有提過你哦。」
「嗯。」點點頭,殺生丸淡定地走進了門,早猜到穆宸應該說過什麼了,否則這女孩對他的態度不會和其他人差別那麼大。
書桌,兩把椅子,書架,地毯,角落裡一盆似乎因為疏於照顧而焉了好幾片葉子的植物,不大的房間被塞得滿滿當當,卻沒有多少有「人氣」的東西。雖然沒有多少看得懂的東西,但這麼大致掃視了一圈,殺生丸到底也對穆宸多了些瞭解。
穆宸的桌子收拾得很乾淨,很符合他的乾脆,這麼一來,桌面上扣著的,書本大小的方塊就顯得格外突出。視線掃過好幾遍,殺生丸終於還是伸出手把它拿了起來,入目的,卻是一張極為熟悉的臉……
愣怔中,旁邊一直在念叨的女孩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可是部長都不肯說,所以啊,你和我們部長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什麼關係嗎?
你覺得呢,穆宸?
作者有話要說:皇內心os:就耍你就耍你~讓你虐穆宸!哼!
殺生丸內心os:該怎麼面對鬧了矛盾跑回家的媳婦的發小兒?急!在線等!
嘛,這邊還會有兩章,本來會有的肉章就不放了,和諧社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