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清然摸黑慢悠悠地穿了鞋子,噓聲道:「姐去聽聽,你隔那躺著。」林清然蹙眉朝著門口走去,那刷刷聲愈發的明顯,聽起來很有節奏……
伴著外頭的風聲,不知道誰在門外,天兒都黑了,瞧著有些嚇人呢。說起來,這村子到了晚上,確實有些……嚇人。
回頭看了霞兒一眼,這丫頭心領神會地朝著爹娘的屋裡走去,不一會兒,林永河跟著張氏便聚在一塊,走了出來,湊近了門聽著。林永河俯著身子,微微蹙眉,一手摸著門,一邊貼在門上,仔細聽著。
「是不有動靜?」清然噓聲地問著,林永河蹙眉點點頭,然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霞兒自然地拿著掃帚,緊張地在邊上靠著,屏住呼吸,他們家難道遭賊了?這家裡頭也沒啥值得偷的呀。
老三,往身後推了推家裡幾個,然後忽地拉開了,大喝一聲,猛地拉住門口鬼鬼祟祟地來人。霞兒更是拿起掃帚啪啪地幫忙打著,深更半夜在她家門口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哎呀,這咋一股臭味!」張氏拔高了聲音,捂著嘴,有點納悶。林清然急忙地扶著張氏:「娘,你快進屋去吧,這邊還有俺們和爹呢。」
「不成,瞧瞧到底咋回事。」張氏拉著清然,看著林永河拉著掙扎地想要跑的人,越看越覺得眼熟。
「叫你不安好心,叫你不安好心!」霞兒拿著掃帚打著,嘴裡不斷地罵著。直到對方傳來了哀嚎聲,幾人才住了手腳。仔細瞧著居然是大伯母劉氏。
林永河一愣,抓著劉氏的手:「大半夜的你這是幹啥?在門口鬼鬼祟祟的!」
「我幹啥,要你管,你給我撒開。撒開。」劉氏硬撐著,瞪著老三,渾身被打的很疼,也沒能跑回家去。
「大嫂,你看你……」張氏拍了下腿,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夜深人靜的不好好睡覺,瞎鬧騰個啥。
林清然瞇著眼睛,站在劉氏面前:「你來幹啥?!你說大半夜的你幹啥呢?往俺家門上塗的啥,惡臭的!」
劉氏氣的跳高。被人抓個正著,又不想認錯兒。「咋地,我就塗了。你們能咋地!」
反正是黑燈瞎火的。林永河抓著劉氏不許她走,要是走了這事兒就沒個交代了。「你撕巴啥!?我拽著還能跑?」老三吼著。
林清然心裡來氣,這個劉氏居然大半夜的偷偷在她家門上刷糞,真是可惡至極!她上前一步:「大伯母,你大半夜的往俺家門上刷糞。這事兒咋算!」
「對,咋個意思!?」霞兒掐著腰,手裡拿著掃帚。張氏本來就懷著身子,聞著門上一陣陣惡臭便覺得噁心,跑了兩步,扶著牆角開始哇哇地吐。清然瞧著。心裡的火又強了幾分。
劉氏瞧著,心一橫,反正被抓了。愛咋咋地。「我樂意!」
「你樂意?你真以為我不敢削你!?」老三氣的青筋直冒。「老三,我可告訴你,我咋地也是你大嫂!你給我當心點!」劉氏使橫。說出的話,卻不如往日有底氣。
林清然二話不說,拿著一邊的的竹條。看著劉氏:「我爹是不能動手。」她冷笑:「霞兒給我上!」
一聲令下,兩個丫頭拿著竹條和掃帚對著劉氏拳打腳踢。這個女人已經壞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了,爹娘是成年人沒法動手,再說男人動手打女人,還是自家長輩兒,傳出去咋地也是不好。多年了一忍再忍。本來娘有著身子,還總來找事兒,真是活的不耐煩了。乾脆,兩個丫頭出面,到時候能咋地?反正她們是小孩。
林清然的拳頭打著,霞兒也不停地折騰。劉氏一邊掙扎,一邊哇哇大叫。結果東廂房和堂屋便都有了動靜。
瞧著驚動了大家,劉氏開始死命地掙扎道:「你們這些個沒良心的,整日叫我伺候著,還剋死我娃!如今長進了!你們這群小崽子,居然敢打長輩!」劉氏罵罵咧咧,伸腳去踢清然和清霞。一邊又掙脫不開老三的手。
崔氏和林康福出了院子,便瞧見揪打在一塊的幾人。連氏跟著老二出門,瞧著,也相當吃驚,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老三!大兒媳婦!你們這是幹啥!」崔氏著急吼了一聲,張氏別過頭默不作聲,連氏走過去,蹙眉瞧著。
林永河見著爹娘來了,這才忽地推了劉氏一把,她一下子坐在地上,哇地哭了出來,開始習慣性地撒潑。
「爹娘,二哥,二嫂,正好你們都在這……」林永河氣的直發抖,指著自家的門,又指了指劉氏。
崔氏急急忙忙地上前,拍著老三胸脯:「敗著急,慢點說,咋了?這又是咋了?」
「她!」老三吼道:「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在俺屋門口,你們瞧瞧她都干了啥!?」
老爺子自然瞧了一圈。然後臉色鎮定地對著老二開口:「永海,去,把你們大哥叫來。」
「哎,爹。」
劉氏嗚嗚哭著:「娘娘,他們誣賴人,誣賴人!」反正沒有人瞧著她刷,就老三一屋子瞧見了,爹娘不會相信。
「你說說你啥好!」崔氏氣的不行。「大半夜的跑人家門口刷門?都被抓了,還要強呢?」
「不成器的東西。完犢子啊你,活了大半輩子,白活!」林康福拄著枴杖等在一邊。看也不看自家的大兒媳,就仿若沒有這個人一般。
劉氏指著老三一家子哭訴。「他們一出來就打我!那兩個小崽子下手可狠……」
哼,咋沒一巴掌拍死你才好呢。清然賭氣尋思著,一邊照看著張氏。娘有著身子又休息不好,大半夜的瞎折騰。還吐了。這家門咋進去!被劉氏刷上糞了。這要是明兒早發現,估摸著都出不了屋。
不一會兒,老大便來了,拉著劉氏給了兩個巴掌。吵吵著要休妻!被崔氏攔下,一行人去了大堂房。
屋裡暖和亮堂,崔氏瞧著跪著的劉氏,看著她的臉青一塊紫一塊的,倒是也慘。老大別過臉乾脆不吭聲。他家婆娘咋就這麼個不像話!
也忒丟臉。大半夜的,居然……居然跑到老三家偷摸刷門,這是多大的怨氣兒!
林康福瞇著眼睛看著劉氏。「咱們林家已經很久沒動過啥家法了。林家那家法還是祖輩留下來的,祖輩有出息。如今到了咱們就沒啥出息了,可是這家法,還是一樣管用!」
一聽老爺子開口,眾人默不作聲,臉色皆是一緊。動用家法是見多嚴重的事兒。劉氏一聽,跪在地上,止了嚎啕大哭,卻不停地啜泣。
她也是生氣,憑啥林家上下都向著老三,她辛苦這麼多年,結果老大要休了她,她有好端端地掉了娃。結果張氏就有了,這不是明顯地剋死了她的孩兒麼。劉氏自然是十萬個不甘心。
崔氏也不說話,劉氏是得好好地管管。
「爹,你只管著動家法,俺不管!」老大沒好氣兒地說著。白日還不忍心休妻,瞧著一點沒長進,都分家了,還來招惹老三一家子。
林清然立在一邊,瞇著眼睛:「爺,今兒天也黑了,娘還有著身子,不如先叫大伯母把俺家那門給收拾了,先扶著娘去休息。」
爺有了話,再說已經很晚了,她們不睡娘也得睡。
林康福點點頭:「你去!把門給我擦乾淨,啥時候沒那臭烘烘的味兒,你再回來!」聽了要動家法,又被抓個現形兒。劉氏值得悶著聲,去擦門。一邊擦還一邊嘀咕著罵。清然覺得她精神有些不太正常。
林永河在一邊看著,索性著劉氏刷的糞也不多,一會兒就擦乾淨了,又擦了兩次,放了放味兒,才扶著張氏進了屋,先叫張氏睡下休息。
「娘,你躺著,有啥事兒明兒在操心。」林清然說著,給張氏蓋了被子,眼中帶著幾分關切,霞兒站在一邊打著呵欠,卻也挺著。還不知道爺要咋處置大伯母。
「這麼晚了,你們也早點回。」張氏歎氣,她雖然在炕上,這也睡不著。「不礙事兒,那啥,霞兒也在屋裡睡,看著娘。我和爹過去大廳瞧瞧。」林清然說完,便跟著林永河出了屋,朝著大廳而去。
林康福喝了口茶提神兒,拿著很舊的籐條,站在劉氏面前。面色嚴肅地開口:「拼凳子。」
老二,老三默不作聲地將兩個長凳拼在一塊,老爺子蹙眉說著:「架上去!」
瞧著老爺子動真格兒,屋內一片詭異的安靜。劉氏也嚇得不敢大哭大鬧。「你說,是你幹的不?」林康福問著。
劉氏默不作聲。「老大,把著你媳婦!」劉氏半跪在兩個凳子間,林康福的籐條便忽地落在她的腿上。啪啪幾下一點都不含糊。
「爹!我錯了!我錯了!」劉氏開始嚎著,那籐條打在身上,確實很疼。況且她是林家這麼多年來,第一個被一家之主動用家規的,還在分家之後……真是奇恥大辱。
連連告饒,又忍不住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