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然看著仍睡著的張氏和霞兒,她掏出藥片,放在勺裡,倒上孝傑送來的熱乎乎湯飯。瞧了眼炕上的張氏,便細細地攪拌起來。
「姐,剛誰來了?」霞兒的聲音綿綿的,帶著幾分說不出的軟濡。小手揉著眼睛,連連打著呵欠,昨天睡的不咋好。
清然不動聲色:「是孝傑來了,二伯母給娘親送湯飯。起了就去洗漱去,再給娘擦擦臉。」
張氏動了動,想要起身,卻被霞兒輕輕按住:「娘,你躺著,過幾日爹回來,你的身子可得棒棒的,別叫人擔心。」
張氏點點頭,看著勤快又孝順的兩個女娃。她這輩子最大的福氣莫過於身邊有這兩個小的陪著。「你倆先吃,給娘留一口就行。」
清然跟霞兒說話的當口,她便已經醒了。
霞兒伺候著張氏起來,清然這才拿著小勺:「娘嘗嘗啥味道,估摸著是二伯母做的。」一邊說著,一邊將勺送到張氏口中,張氏微微皺眉,卻還是嚥了:「咋苦了吧唧的呢?」
林清然拿著湯碗,瞪大眼睛:「咋還能苦呢?娘再嘗嘗……」第一勺被清然放了藥,張氏吃著自然味道不對,接下來再喝著,張氏的面色就柔和了許多:「許是病了,這口裡也是苦的。」
「娘別多想,快喝吧,然後好好躺著。」林清然說著,一邊伺候著張氏,一邊很有耐心地撥弄著湯碗裡的熱湯。
張氏喝了幾口,便搖了搖頭:「不喝了,渾身沒勁兒。」說完,躺在炕上,閉著眼睛。林清然瞧了眼霞兒,兩個女娃出了屋,將門關好。不再打擾娘親休息。
「姐,咱倆咋地也得去說道說道去。」林清霞心裡一直有氣,便走在前面引導著清然朝著正堂房走去。
林清然沒有吭聲,她自己也想聽聽爺奶的說法,看看他們到底維護劉氏到幾時。心裡卻也清楚,崔氏還會縱容劉氏。畢竟實際的管家人還是劉氏。
兩人邁進門檻,朝著屋裡尋著。「爺奶!」霞兒出口叫人,看著二老用完了飯,待連氏收拾了碗筷,兩人才開口講話。
崔氏看著清然和清霞:「你倆要說啥。奶知道。這事兒是你大伯母不對。奶心裡有譜,你倆回去好生照顧你們娘親,別等著爹回來。再不高興。」
說著,她瞧了眼一邊抽著煙袋子的林康福:「總是抽著東西,嗆得慌!」
「奶,你知道了也不管啊?」林清霞老大不高興,偏心擺在明面兒上了。清然畢竟大些。拉著霞兒示意她不要亂說話。這崔氏真行,她們還沒開口說話,就被堵的死死的。
崔氏瞧了眼兩個丫頭:「你倆說說,再過幾日就秋收了。你娘病了,爹也沒回,家裡事兒都你二伯母管著。地裡和外面的事兒都你大伯母操持著,這個當口再掰扯這些個誰對誰錯的事兒好麼?」
林清然想了想:「奶,我倆知道了。」再鬧下去。反正也沒啥好結果。崔氏一向這樣管家的。
這邊正鬱悶,外面卻跑進了一人。對著往外走的清然和清霞說著:「你家大人呢?」
「爺奶在堂房。」清然說完,這人便急匆匆地邁進堂房。
兩人對視一眼,便又轉身跟了進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清然見過這人。是村兒裡沈家娘子的兒子,一副急匆匆的模樣到不知為了何事。
崔氏和林康福剛打發了兩個小的。此刻見又有人進來,神色間帶著幾許急切,便開口詢問:「這是咋了?」
「您是林家當家的?」他開口問。
「是,是有啥事兒麼?」崔氏蹙眉問著。
男人一副憨厚模樣,說話也不囉嗦:「你家老三被衙門抓了,我刻意來知會一聲。」
「啥?」崔氏騰地站起身子,臉色唰地白了幾分,還不小心碰到了桌上了茶杯,差點沒急出眼淚來。
林康福也坐不住了:「這到底咋回事兒,咋還被抓了,確定不?」
「具體的事情沒說,應該是被人冤枉了。你們快商量商量想想辦法吧。」男人說完,便轉身欲走:「我還有急事兒,先走了。」
林清然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她一把抓住來人的短衫,大聲問著:「林永河,你說的是林永河被抓了?」
「對對,就他,你們快點想辦法,許是能弄出去。」男人說完,便跑出了林家院子。
幾人皆是受了打擊,霞兒更是不知所措,這邊娘親才病著,爹又被衙門抓了,她有點站不穩,清然扶著她,自己的臉色也很不好。
崔氏更是崩潰地哭了出來:「我可憐的兒啊,這可怎麼是好……」
消息傳的極快,一會兒的功夫一家子都擠在堂房,一邊安慰著二老,一邊琢磨著出主意。
「娘,三弟沒事兒,你別哭了。」大伯林永山也不知道該咋安慰,林永海的神色也不好,他瞧了眼連氏,嘀咕著:「這得花多少子兒弄出來?」
「不管花多少,也得弄出來,現在三兒媳婦病著,永河又被衙門扣下了,這叫我怎麼放心啊……」崔氏一邊哭著,一邊拍著大腿,就不該叫自家兒子出去,好好的非要走,她不逼他休妻令娶,也不念叨孫子了還不成麼……
劉氏面上淡定:「使幾個錢看看吧。」說著又對林秋兒使個顏色,秋兒便騰騰地跑了出去。
林永山拍了拍崔氏肩膀,娘再這麼哭,眼睛會不好的。
林康福皺眉:「都別吵吵!」說完,他坐在椅子上,拄著拐棍:「孝武不是在衙門裡當小廝?叫他問問。」
劉氏笑笑:「老爺子說得對,孝武這孩子有出息,不像孝文讀書讀不好,正巧著咱家衙門裡有人,我這就去叫人給孝武傳個信兒去。」自己兒子得力,劉氏自然高興。在爺奶面前長臉。
林康福點點頭,推了下崔氏:「先打聽好了,再給幾吊銀錢。」
「我心裡有數。」崔氏一邊啜泣著,一邊說著。
這邊剛商量好了對策,林秋兒邊急忙忙跑進來:「不好了,三嬸不行了……」
林清然怒瞪了眼林秋兒,直接跑過去拉著她的衣襟,猛地推在地上:「你對我娘說啥了!?你跑去瞎咧咧啥?!」
說完扯著霞兒朝著自家陋屋跑去,心突突直跳,這陣子的事兒還真多,叫清然都有些招架不住。
推開門,張氏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清然和霞兒臉色大變,將她抬上炕,眼淚兒直流:「娘,你這是幹啥!?病還沒好不知道啊?」霞兒吼著,一邊嗚嗚地哭。
「清然,清然……你告訴娘一句實話,你爹咋樣了?」張氏臉色不好,隨時都有暈倒的可能,卻還死死撐著。上次雖說是氣虛,可是她也學過醫,張氏的身子怕是常年落下的什麼毛病。
「沒啥,爹進衙門了,爺奶叫人去熟了,放心吧娘。馬上放出來,說是誤會。」林清然握著張氏的手,扶著她休息:「霞兒去把大夫找來去。」
小丫頭得了姐的話,騰騰朝著外面跑著,跟著一屋子走來的人撞了個滿懷,林清霞不有分說地給了林秋兒一個耳光:「你給我等著!」說完,又瞪了眼劉氏。
林秋兒委屈,劉氏更是大怒:「你兩個不要臉的小蹄子反了天了!」一時間,家裡亂做一團,崔氏瞧見張氏的樣子,加上永河的事兒,對她打擊很大,差點沒過去。
「爹娘,你倆回去,這裡有我們小輩。」連氏收斂笑臉,扶著崔氏,帶著他們回屋休息,崔氏淚流滿面:「咱家這是咋地了?越忙越亂呢?」說著,她拍了拍連氏的手:「好兒媳,一會兒你去看著點張氏。」
雖然不喜歡這個沒果的女人,但是卻是為了兒子,也得好生待著,畢竟是他們林家的兒媳婦。
劉氏來氣,哄了哄秋兒,便一腳踹開了老三屋裡的門:「林清然!你給我出來!你個不要臉的小蹄子,跟著那個死霞兒敢打你倆堂妹,敢情沒爹沒娘,沒人敢收拾你了是不?」
「吵吵啥?回去!」林康福見張氏如此模樣,又覺得劉氏說話難聽,便吩咐了老大帶著劉氏和秋兒先回屋。劉氏罵了林清然一通,氣惱地跟著老大走了。
此刻,張氏已經陷入了昏迷,嘴裡念叨著:「老三……老三。」林孝傑打了一盆水,拍了拍清然肩膀:「姐,別難受。有啥需要我的你就說。」
林清然感激地看了眼林孝傑,這邊卻細細差點張氏的病。霞兒叫來了大夫,大夫掃了眼林清然,對著她揮揮手,便自己坐在炕沿,搭了脈,才緩緩開口:「急火攻心,要靜養。不易在動情緒。」說完,望著張氏的嘴裡塞了一個藥丸:「救命的,舒緩心神。」說完便欲離開,可見醫館有些忙。
「大夫,待會兒送銀錢給你。」清然說著,十分感謝。她發現遇到時候,自己只能做到不亂了陣腳,其餘的什麼都幫不上,眼睜睜地看著劉氏罵人,看著張氏病重……看著爺奶冷眼。
「罷了,沒幾個銀錢。」大夫撂下話,便離開了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