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然拿著筷子，極為殷切地給張氏和霞兒夾著醃製好的蘿蔔乾鹹菜，近些日子，頓頓餐飯必有這些鹹菜作料，倒是解了沒嘗過什麼葷腥的嘴澀。
「娘，以後咱屋也不必全然倚重著大伯母他們，爺奶既然許了分權管家，又慢慢改變了對咱屋的態度，現在我和霞兒也都長大了，也不比以前讓您那番操心啥的。以後多賺了銀錢，屋裡寬裕些，日子保準越來越紅火。」林清然看著張氏悶悶的，心裡像是憋著一股子難受，索性單刀直入地開口安慰。
林清霞挨著清然坐著，小嘴咂巴咂巴地吃得香，她雖然年歲小，卻樂天之命，也不挑食。
「我覺得也是，這陣子大伯母不是好作，在爺奶面前失了分寸，雖然收斂了不少，可是誰知道她還能幹出啥事兒來，娘，您別因為她不高興，那不是平白著委屈著自己。」
張氏見兩個閨女說得再理兒，她點點頭道：「總歸是你大伯母，不管怎麼說，該要忍讓的還是要忍讓的，哎。」說完，張氏放下手裡的筷子，無奈地繼續說道：「娘就害怕你倆受了委屈，娘左不過這把年紀，也沒啥大的奔頭。家裡無兒，憑藉著咱娘三個不被欺負了去，安安生生地過活，娘便知足。這些日子娘也算看透了，以往那些個退讓，左不過還是差點害了你倆，娘尋思著，你倆雖然年歲不大，有些話兒也許還有些道理。我估摸著等以後分了家，到那時候，就好了。」
張氏瞧了瞧兩個小的，心裡挺驕傲。這倆閨女可比老大屋裡的那些強上太多。老三不在身邊兒，這兩個女兒便是她全部的寄托。
林清然瞇著眼睛，笑嘻嘻地說著：「可不是呢？被欺負了幾回，娘這態度也改了不少，挺好，挺好。」
霞兒轉頭看著姐姐，拿著筷子敲了敲林清然的碗道：「我看著姐是大好了，娘這回是一點都不用擔心了。」
那一臉乖巧討喜的模樣，叫清然心裡一暖，立刻伸出手再次掐了掐霞兒的嘟嘟小臉蛋。
張氏笑笑，滿意地看著然兒道：「趙婆婆的法子還是挺好的。」
一家子邊吃邊聊，忽地說起老姑過兩天回門兒。林清然和霞兒都挺感興趣，扯著張氏問東問西，收拾了碗筷，三人便坐在自家屋外的空地兒上納涼，一邊聊著三日後老姑回門兒的事兒。
「娘，老姑咋才回門兒呢，也不知道她變啥樣了，當了新娘子有啥不一樣的？」霞兒眨著大眼睛側著小腦瓜，踢著腳丫，戳著一邊的土堆。
林清然笑瞇瞇地伸出手，搶了霞兒手裡的小棍兒。好好的幹淨衣服，可別再弄髒了。
「老姑嫁的遠唄。哪能三日回門，自然是一個月之後回門兒。你這麼點兒就想嫁人了，羞羞。」
「人家才沒有。」林清霞抬起小臉，嘟著嘴兒，抗議著姐的話。
「是呢，你老姑回門兒之後就不能再輕易回娘家了。」張氏扇著蒲扇，慈愛地看著兩個小的：「你們堂哥和堂嫂回來還給二老捎了信兒，說這玉眉在婆家倒是乖覺，哪裡像在家似的啥也不做。估摸著嫁了人，倒是成長了不少。」
「老姑還能幹明白那些個農事兒？」霞兒頓住動作，心裡不由地好笑，倒是覺得老姑有些「改邪歸正」的意味，好現象。
林清然也很意外，倒是沒想到老姑能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
「嫁給官家倒也不用做啥農事兒，左不過管些家裡的事兒，你老姑雖然不會幹啥，可是這些個日子倒是也見識不少。不會出啥大錯兒，就等著生個大胖小子，在家裡站穩腳便好。」張氏細細道來。「行了，回屋吧，明兒還要起早幹活。」
林清然瞧了眼霞兒，扯著她的手，對著張氏道：「娘，您先歇著，我和霞兒去給你打點水洗個澡，天兒這麼熱，您也用用那個香噴噴的胰子。」
「哎呦，還折騰啥，大晚上的，洗洗就睡得了。」張氏搖搖頭，看著兩個小丫頭。心裡卻彷彿打翻了蜜罐兒一樣甜。
「等著，等著，我和姐這就去打水，娘去鋪炕去。」說完，兩個小的蹦?地跑了出去，張氏掖了掖耳鬢的碎發，轉身進了屋。
直到然兒和霞兒打了水回來，她才第一次用了胰子洗澡，不管是身體還是心裡都很舒坦，摟著兩個小丫頭安穩睡去。
一大早，老三屋裡便有人敲門，張氏開了門，卻見一陌生丫頭立在門口，笑臉盈盈地看著張氏道：「這是從鎮上捎來的，可以給你加霞兒和然兒。年嬸子刻意囑咐這事兒不要太張揚，便托了我捎信兒來。」
「你看……可真是麻煩了。」張氏笑著迎人。然兒和霞兒看著俊俏的丫頭友善地點點頭。乖乖地立在一旁。
「快看看，有些物件還是年家小姐刻意囑咐帶來的，上次那個生辰的禮物，小姐歡喜不已。連連問了幾次。年嬸子才吐了口。」丫頭說著：「這些是些鎮上的吃食，都是碧雲齋的糕點。還有些小姐送的首飾。」
「這怎麼好意思。鞋子喜歡就好，咋還送了這些個物件來呢……」張氏有點受寵若驚。清然倒是一臉鎮定地開口道謝：「謝謝姐姐，刻意送來，年小姐和年嬸子的心意我們心領了，下次要是還需要鞋子，我們再為小姐做就是了。」
林清然笑笑，禮尚往來這種事情，她懂。
俊俏丫頭看了眼清然，點點頭道：「我這也是來村兒裡辦事，便捎帶了這些物件。小姐深知出這麼一雙鞋子斷斷不易，哪裡還奢求著再得一雙。」
這年家小姐倒是個懂事兒的主，沒有大戶人家的架子，還極為有禮。清然心裡對這個未謀面的女子帶著些許好感。
張氏連連點頭：「哪勞煩您家貴人這般惦記，真是不好意思。」一邊說著，一邊對著俊俏丫頭客套著。
霞兒乖乖地站在一邊兒，大眼睛打量著面前的漂亮姐姐。心想著，要是姐也能穿這樣艷麗的衣衫絕對更漂亮。
林清然見張氏一副緊張兮兮客套的模樣，心裡不禁有些好笑，忙拉著娘親道：「娘，爺奶那邊兒起了，您過去吧。我和霞兒陪著這個姐姐說說話。」
想著幾個丫頭年紀相仿，張氏便點點頭，也覺著自己有些太殷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才離開屋裡，留給幾個小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