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市集買好留春出嫁所需的布帛之後,三人便趕匆匆往回趕。
回到村莊時,天已擦黑,等候多時的留春滿肚子的焦急和擔心在看到沈梨若的瞬間立馬就要爆發了出來。而木易卻在這時湊上去,什麼姑娘貌美如花,肌膚如玉,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頓時讓站在旁邊擔心憂慮了一天的許四火冒三丈。許四平時靦腆憨厚,但如今見未來的妻子被一陌生人調戲,那還忍的住,大喝一聲便衝了上去。
這木易嘴花花習慣了,哪想到這次忽然跳出個漢子問也不問,衝上來便打。許四不過一身蠻力,哪是木易的對手,三兩下便被摔在地上,而留春一見許四吃了虧,滿肚子的火也爆發了……雖說後來解釋了誤會,但兩人的梁子也結下了。
「哼!整日油嘴滑舌的,討厭。」留春撇了撇嘴。
「留春。」沈梨若皺了皺眉道,「無論如何木公子都是客人……」
或許是沒了沈府的條條框框束縛,留春也漸漸流露出本來的性子,也越來越沒大沒小。
「知道了,小姐。」見沈梨若有些不愉,留春吐了吐舌頭。
兩人正說著,忽然一陣富有節奏的鑼鼓聲響起,由遠而近。
發生了什麼事?沈梨若揚了揚眉,這節奏三短一長,乃是村裡有大事發生或有重要事情宣佈,召集全村人集合時奏起的。
「小姐……」
「你留在這把嫁衣換了,我出去看看。」沈梨若扔下一句便走了出去。
沈梨若走出院門便見到黑壓壓的圍了一圈人,木易和那些燕燕鶯鶯也在其中。
「什麼事?」沈梨若碰了碰旁邊一個農婦的手臂道。
「不清楚。」農婦搖了搖頭,「只知道來了幾個衙役,村長便敲鑼打鼓的把咱們叫出來了。」
「該不會是誰犯了事吧?」一老農插嘴道。
「不會吧,咱們這又沒那潑皮閒漢。」另一個農婦也插嘴道
「……」
隨著「咚!咚!」兩聲,剛才還議論紛紛的眾人閉上了嘴,因為這表示村長有事宣佈。
村長姓黃,大約六十歲年紀,身材瘦弱,留著一把長長的鬍鬚,站在人群中央,寬大的衣裙翻飛,反倒像一仙風道骨的遊方道士。
「安靜!安靜!」黃村長抬了抬雙手,大聲道,「今日召集大家前來乃是有一事宣佈……」說到這他頓了頓,朝身側的幾位衙役拱了拱手道:「幾位上官,請!」
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衙役向前一步道:「皇上有旨,為充盈後宮,宮裡開始篩選秀女,所有十三歲至十八歲尚未婚配的女子全在此列……」
「選秀?這可怎麼是好?我家閨女今年十六……」
「我家外甥女也才十五……」
他剛說到這,周圍眾人便爆發出一陣哀聲歎語。
選秀?記得上一世選秀之時,她和劉延林已經成親,不在甄選行列之內,倒是沈梨焉匆匆忙忙的定了門親事嫁了,讓二夫人整整幾個月都在為女兒婚事簡陋而念叨,可如今……沈梨若心中一緊,她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都給我閉嘴!」衙役兩眼圓瞪,喝道,「大人有令,所有滿足條件的女子十五日內必須收拾妥當,去錦州參選!若是發現有人耍花樣,哼!可別怪咱們哥幾個的拳腳無眼!」
說到這她轉過頭喝道:「村長!」
「是,是!」黃村長連忙應聲。
「給你十日時間,把所有滿足條件的女子名單給交上來,準備好後我們來拿。」衙役冷哼一聲,「要是沒準備好,哼!」
「是,是!上官放心,小的一定準備好。」黃村長點頭哈腰道。
「那就好。」衙役點了點頭,一揮手道,「咱們走!」
待衙役的背影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周圍的人頓時炸開了鍋。
「村長,我閨女又黑又醜,這選秀……」
「去去去,你也知道你家閨女丑,送去也選不上,我家閨女水靈靈的……村長……」
「村長,我侄女今年才十四,還不懂事……」
村長被眾人扯來扯去,只覺得一身老骨頭都快散了架,忙憋紅了臉大叫「安靜」,奈何中氣不足,沒幾下便被淹沒在眾人的七嘴八舌中。
選秀!十三至十八歲!沈梨若傻愣愣的呆在原地,這……這可如何是好。
她今年不過十六歲,正在甄選之列,一想到皇宮,沈梨若心中就一緊,她可不想這美好自由的下半輩子就困在這世上最大最危險的牢籠中。
「小姐,怎麼了?」留春換好衣服急匆匆的走到沈梨若身邊。
沈梨若還未回答,便聽見一個聲音傳來:「怎麼了?選秀唄。」
她抬頭一看,只見木易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簇擁著走了過來。
「選秀女?」留春一愣,忽的一下抓住沈梨若的袖子道,「這可如何是好?」
「哼?有什麼好擔憂的,就憑她這模樣,就算是入了宮,也就一宮女,過個十年便出來了,要是我……」一個女子橫了沈梨若一眼道。
由於木易一天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她的小院裡,讓她平白受到了不少女子的敵意和白眼。
「就你……」另一個女子冷哼一聲,搖著木易的手臂嬌嗔道,「木哥哥,你快去提親吧,要不然我若是被選入宮中,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別聽她的,木哥哥,去我家……」
「你滾開……」
「……」
眾人正鬧的歡,忽然一聲暴喝猛的響起,頓時四週一靜。
沈梨若抬頭一看,只見一身材魁梧的大漢撥開人群走到村長身邊,雙目圓瞪喝道:「吵什麼吵什麼!這選秀是皇帝老子的旨意,關我伯父鳥事,你們再在這吵吵嚷嚷,小心老子的拳頭。」
這說話之人沈梨若倒是知道,乃是村長的侄子,在鎮上一家武館當教頭。
眾人見他揮舞著拳頭,惡狠狠的模樣,心中都難免畏懼,只得扯著家人回去想辦法。
村長見脫了身,忙理了理衣服,喝道:「你們家中有閨女的,趕快收拾收拾,以便我將名單擬好送給上官。」
他這兩句聲音洪亮,擲地有聲,可惜換來的全是一群急匆匆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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