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便到了大年三十,在這個家家戶戶都聚在一起,迎接新年到來的日子,沈府卻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氣氛中,雖然庭院中處處掛著燈籠,張燈結綵,但還是掃不去眾人臉上的郁色。幾日前,兩個丫鬟被關進柴房,二夫人被以感染惡疾為由囚禁在佛堂,沈老夫人這幾日因胸悶氣踹都躺在床上,連著請了好幾個大夫都未見起色,而九小姐未出閣便和男人勾搭的流言更是在陵城上下傳的沸沸揚揚……一系列的變故讓沈家各位主子的臉色都格外陰沉,丫鬟僕人們更是處處小心翼翼,避免一不小心就觸了霉頭。
由於主子們病的病,關的關,沈家這個年過的格外簡單。沒有歡聲笑語,沒有絲竹樂曲,沒有來來往往的賓客……就連以往那奢華的年夜飯也準備的簡簡單單的。除了院子裡紅紅的燈籠外,再也沒有一點過年的跡象。沈老夫人已經放了話,正月十五元宵節之前,沈家謝絕賓客,兩位老爺也沒有出門走親訪友,眾人都安安靜靜的府內,除了大年三十晚上聚在一起吃個團圓飯以外,再也沒了其他安排,連除夕的守夜也草草了事。
靜園
「小姐……」留春看著坐在窗前拿著本《山海志》看的津津有味的沈梨若,小聲喚道。
沈梨若抬起頭看了眼一臉懊惱、擔憂、自責的留春,笑了笑道:「何事?」
「小姐!」留春見一臉無所謂的沈梨若,臉上的自責更甚,「昨日我見到了許四哥,她告訴我現在整個陵城都在說小姐……說小姐……」
「我行的端坐的正,何必管別人說甚?」沈梨若笑了笑道,「再說,祖母已說了會還我一個公道。」
「可是這都幾日了,老夫人那邊還沒什麼舉措……」留春上前一步走到沈梨若跟前道,「小姐,要不去問問老夫人?老夫人見多識廣,必能想個萬全之策為小姐洗刷不白之冤。」
沈梨若淡淡的說道:「放心,這也關係到沈家的名聲,祖母心中必有定策。」
「萬全之策?」沈梨若心中冷笑。在她的記憶中沈老夫人身體極為健康,上一世若不是三年後不小心摔了一跤,落下病根,也不會早早去世。一個身體健康之人又怎會連著幾日纏綿病榻,定是怕過年見客時被人提起她的事臉上掛不住吧。至於沈老夫人對她說還她公道一事,她嘴上雖然說的肯定,但心裡卻是不信的。從古至今這種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都是人們茶餘飯後閒聊的主要話題,更何況如今這事出在了一直以來標榜禮儀廉恥的沈家。她就算沒有上街也可以想像此事在陵的轟動程度。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沈家做任何解釋,都不會有人相信,反而會給人欲蓋彌彰的感覺。而且沈老夫人心裡永遠只有沈家的名聲和沈家幾位少爺的前途,孫女在她眼中不過是拉攏其他家族的工具而已。她會為了一個工具去費盡心思,勞力傷神嗎?顯然不會!所以沈老夫人十有**會找個理由把她打發到莊子上去。就算知道她是冤枉的,可那又如何?為了保住沈家的聲譽,她這個工具自然應當做出犧牲。
這件事落在其他人身上,八成會哭天搶地,但她卻是樂見其成。說起來這次她還得小小的感謝下沈梨焉,若不是她心存歹意,她又怎可能如此輕易的便將夏雨趕離身邊;若不是沈梨焉將這事傳出去,她又怎麼可能如此順利快速的離開沈家。至於名聲!只要離開了沈家,離開了陵城,找一個沒人認識她地方,又有誰會在意她的過去和那所謂的虛名。聽說過了元宵,沈老夫人便會讓人牙子將她們給賣了,至於賣到何處,大家心知肚明。這樣也算是報了前世之仇了吧。
沈梨若正想著,忽然聽見砰的一聲,只見留春跪在地上,砰砰砰的連磕了幾個響頭。
「留春,你這是?」沈梨若急忙放下手中的書,伸手便去扶她。
「小姐,你心中的苦,奴婢知道。可是就算再苦也別這樣憋著,奴婢看著你這樣心裡……心裡……」留春哽咽道,一張小臉小臉上滿是淚水,「小姐,此事都怪奴婢,都怪奴婢!你要是心裡不舒服,就打我、罵我!奴婢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你說什麼呢?這關你什麼事?」沈梨若被她又磕頭又哭弄的哭笑不得,「我正辛慶今日沒了四姐在此唉聲歎氣,沒想到換成你了。」
自從二十七之後,沈梨落便花也不繡了,布也不看了,天天坐在她旁邊時而唉聲歎氣,時而咬牙切齒,時而低聲咒罵,讓她心中微暖之餘整日不得安寧。還好昨日大夫人從娘家回來,將沈梨落關在了屋子裡,她的耳根子才清淨了。現在卻……
「小姐,你不用安慰奴婢,奴婢就是死了也不能恕清自己的罪過。」留春低下頭哭道,「小姐早就告訴奴婢別相信夏雨,可奴婢卻沒放在心上……這才給了她機會讓她陷害小姐……都怪奴婢,都怪奴婢!」說到這她已泣不成聲。
沈梨若笑了笑,這留春雖說為人老實沒心機,但對她的衷心卻是毋庸置疑的。
她扶起留春,掏出手絹為她擦掉眼淚柔聲道:「夏雨只要一日在我院子裡,無論你防不防著,她都會找到機會。」她頓了頓道,「再說當日我只是覺得她人心思太深,才讓你不要輕信她,卻沒想她竟然會如此……而且就算沒了她,二伯母也會找到其他法子,你無需自責。」
「可是小姐……」
「好了,這大過年的本應該高高興興才是,你倒好非要把眼睛哭的像兔子一樣。」沈梨若拍了拍留春的肩膀道,「事已至此,咱們要做的就是開開心心的過年。」
「嗯。」留春定定的望了沈梨若好一會才點了點頭,眼神堅定有神。
「好了下去吧,我再看會書。」見她心情平復了,沈梨若揮了揮手道。
「是!」
見留春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沈梨若嘴角輕揚,勾起一抹輕笑。過了元宵節,她應該就可以被「放逐」到莊上去了吧。想到這她望了望窗外,只見一輪紅日從層層疊疊的雲層中鑽了出來,為這片本來有些陰沉的大地灑下一點點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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