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炮,給我狠狠的炸,把飛龍山給我炸平,把這幫土匪全都炸上天。」龜田一郎站在山腳下指揮著炮兵不斷向飛龍山投射著炮彈,他的臉因為興奮而漲的通紅。看著漫山遍野冒起的濃濃黑煙,龜田一郎心裡別提有多暢快了。這飛龍山面積並不大,在如此密集的炮火轟擊,飛龍寨那幫土匪絕對沒有生存的可能。
小鬼子打仗的章法一直都是毫無新意,先是炮火覆蓋,然後步兵衝鋒,最後是就是拼刺刀。所以在一輪猛烈的炮火攻擊之後,龜田一郎終於下令部隊開拔上山。一路上他們都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這讓龜田一郎更加堅信飛龍寨的這群土匪已經被自己的炮火炸的屍骨無存,就算還有活著的,也被嚇破了膽不敢再出來。龜田一郎如此想並不是因為他自大,而是在他心裡他自始至終都瞧不起土匪,在他眼裡土匪是永遠也無法與正規軍相提並論的,即便是他在飛龍寨手裡已經吃過數次大虧,可是他仍然沒有真正的將飛龍寨放在眼裡。
飛龍山地勢非常險要,如果沒有地圖,很難找到山寨的所在地,於是龜田一郎便將人員分散開來尋找,剛才的炮擊已經將整座飛龍山都覆蓋了,所以他現在根本就不擔心會突然有人殺出來。
時間飛快的流逝著,就在龜田一郎等的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終於一個士兵氣喘噓噓的跑來報道說找到山寨所在地。
龜田一郎大喜過望,急忙問道:「山寨在什麼方,在寨子裡可發現被炸成焦炭的屍體?」
那士兵挺直身板道:「報告大佐閣下,山寨中並沒有發現任何屍骨,也沒有任何情況,山寨已經被的面目全非。」
龜田一郎皺眉道:「什麼,沒有發現屍骨,如果沒有發現屍骨,那你倒是告訴我,飛龍寨幾百人到哪裡去了,難不成他們會飛天遁地不成?」
那士兵道:「報告大佐閣下,山寨中的確沒有發現大批土匪的蹤跡,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就消失了。不過我們在山寨裡發現了一個土匪,只不過這個土匪看起來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
龜田一郎的臉色終於不那麼難看了,他把帶來的炮彈幾乎都打光了,如果現在告訴他他炸了半天炸的只不過是一座空山,那他會瘋掉的。不過現在還好,畢竟抓到了一個土匪,這樣他至少可以給自己找一個理由騙自己一下。
「帶我去看看。」龜田一郎擺手示意讓這士兵在前面帶路。
山寨距離龜田一郎所站的地方並不是很遠,只是飛龍山上到處都是樹林,而龜田一郎等人是在半山腰,所以很難發現山頂的寨子。
山寨是這伙偽軍最先發現的,後來他們叫來了日本兵,然後日本兵又在寨子裡發現了精神已經有些不正常的井上川雄。只可惜這些日本兵和這些偽軍沒有一個人認識這位剛剛來到彭縣的日軍少將。
「哈,看你這傻樣,快說你其他的同夥都藏在哪裡了,說出來爺爺買糖給你吃。」一個偽軍用手裡的三八大蓋戳著井上的胸口。可是井上川雄除了望著他傻笑,根本就不吱聲。
「他娘的,爺爺又是打炮又是爬山,好不容易上了這飛龍山,沒想到卻只找到一個傻帽,真她娘的晦氣。弟兄們,給我打這個傻帽,好好的替老子出口氣。」這個偽軍貌似是他們的頭頭,他一聲令下,頓時七八個偽軍就圍著井上川雄開始了拳打腳踢。
幾個偽軍下手頗重,井上川雄吃痛,終於張嘴哇哇大叫:「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他說的是日語,頓時就把幾個偽軍給嚇傻了。剛才那個頭頭也傻了,眼前這傢伙竟然是個日本人,他頓時害怕起來。這人傻歸傻,不過要是他等會見到龜田一郎突然說自己打他的話,那可就遭了。偽軍頭頭腦中急轉,突然他想到一個妙招替自己脫罪,於是向眾偽軍交待道:「把他給我看好了。」說完就向山下跑去。
沒跑幾步,遠遠看到龜田一郎帶著一隊人馬向山上走來,偽軍頭頭立時站定,平靜了一下心情,便等著龜田一郎到來。
「龜田太君,我們剛才查明,山上那個土匪便是那個會說日本話的土八路。」看到龜田一郎走到身前,偽軍頭頭大聲向他報告。
龜田一郎頓時一陣激動,道:「你說的可是真的?趕緊帶我去看看。」
偽軍頭頭心裡七上八下,但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驚慌的神色,點了點頭便哈著腰在前面帶路。
聽說抓住了鍾發白,龜田一郎別提多高興了,飛龍寨之所以突然之間變得無比厲害,完全是因為這個鐘發白一個人,只要抓住了他,那麼飛龍寨又會回到以前那種不堪一擊的狀態,也就不足為慮了。可是當他看到山寨廣場上那個衣衫襤褸,渾身是傷的人之後,他臉上的笑容僵硬了,瞬間轉變成了憤怒和憫惜。
龜田一郎快步衝到井上川雄身邊,一臉關切的道:「井上君,你怎麼了?你怎麼被折磨成了這個樣子?」井上川雄沒有說話,只是望著他傻笑。
看到龜田一郎如此關心這個日本人,偽軍頭頭的心裡直哆嗦。
龜田一郎站起身,轉頭向偽軍頭頭冷聲道:「這個就是你說的八路嗎?」
偽軍頭頭頓時雙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哭叫道:「龜田太君,我不知道他是日本人,是您的朋友,我還以為他是那個會說日語的土八路呢。」
龜田一郎一把抽出腰間的佩刀,怒吼道:「八嘎,你滴死啦死啦滴。」
偽軍頭頭磕頭如搗蒜,哭叫道:「太君饒命啊,正所謂不知者無罪,我們根本就不認識這位太君還有那個土八路,一聽到他說日語,再加上又是在這飛龍山上,所以我們第一時間便想到他有可能就是那個八路軍啊,太君,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的,你就饒了我吧。」
龜田一郎並不知道剛才他們踢打井上川雄的事情,否則的話,這些偽軍早就見閻王去了。龜田一郎與井上川雄是同鄉又是帝國大學的同學,畢業後都進入了日本陸軍部隊服役,可謂是兄弟情深,這次井上川雄之所以親自押送這批毒氣彈來彭縣,一是因為這批毒氣彈的重要性,再都便是要來看看老同學。自從進入部隊之後,他們已經很多年沒見了,所以井上便藉著這次機會,本想著來和老同學敘敘舊的,可是沒想到都已經快到目的地了卻遭遇了不測。
龜田一郎再次蹲下對井上說道:「井上君,你還認識我嗎?我是龜田啊。」
可是無論他再怎麼叫,井上川雄就是不說話,只是望著他傻傻的笑。龜田一郎心裡一陣難受,命令身旁的士兵道:「找副擔架過來,將井上君抬回縣城。」
沒一會兒,士兵便拿來了擔架,兩個士兵將井上川雄抬上了擔架。龜田一郎看著已經癡呆的井上,心中怒火越燒越旺,下令道:「繼續給我搜,發現活口就地槍決。將這飛龍寨給我燒了。我要讓所有人知道,得罪大日本皇軍的下場是什麼。」
坐上擔架的井上開始變的不再安靜,身體在擔架上左右搖晃,弄的兩個日本士兵一陣光火,可是井上是少將,他們又哪裡惹的起,只能盡力壓制心中的怒氣。龜田一郎發現了井上異常,命令士兵將擔架放下,然後向井上問道:「井上君,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說?你可以告訴我,我是你的好朋友龜田一郎啊,你要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話,儘管開口。」
井上川雄還是沒有說話,只不過這次他抬起了右手向山寨的後面指了指。龜田一郎道:「井上君,你是讓我們到山寨後面去嗎?」
井上川雄點了點頭。龜田一郎轉頭向手下士兵示意,讓他們在前面帶路。對於未知的危險,小鬼子也是十分害怕的,所以當龜田一郎讓自己的士兵在前面開路的時候,日軍的一個小隊長便將偽軍趕到了前面。如果寨子後面真的有什麼危險的話,他們也有時間撤退或者是應對。
五百多偽軍全都被趕到了隊伍的最前面,這些偽軍也十分的怕死,所以雖然只短短的一兩百米的距離,但是整支隊伍足足用了將近十分鐘才從廣場走到山寨後面。山寨的後面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更加沒有土匪,當偽軍發現沒有任何危險的時候,都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龜田一郎隨著井上來到了寨子後面,他想知道井上到底想要幹什麼,難道說這寨子後面還藏有什麼秘密被井上發現了,所以他才會被折磨成這個樣子。龜田一郎腦子裡胡思亂想著。看到井上又指了指左邊,龜田一郎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仔細觀察下發現那裡竟然是一個山洞,只不過這個山洞被山壁上厚厚的籐蔓植物遮掩著,若是不他細觀察根本就發現不了。龜田一郎心裡一陣狂喜,這裡果然有問題,看來井上君被他們帶上山之後,偷偷的已經將山寨的情況摸清楚了,他現在的精神都已經出現了問題,可是他還是記得這個山洞,那只能說明這個山洞裡面藏著十分重要的東西。
龜田一郎望著山洞的眼神既興奮又貪婪,他已經在幻想飛龍寨的幾百號人就藏在這個山洞裡,而自己現在完全就是甕中捉鱉,只需要幾個手榴彈,飛龍寨從此便會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龜田一郎打了一個進攻的手勢,五百多偽軍再次被趕到隊伍的前面,一個個小鬼子手裡已握緊了手榴彈,跟在他們身後。偽軍被趕進了洞中,小鬼子們則守在洞口,只要裡面一出現異常,他們的手榴彈便會一股腦的全都丟進去,到時候整座山洞都會被炸塌,別說是藏在洞中的飛龍寨匪眾,就算是剛剛進去的這些偽軍也都活不了。
突然洞內傳出一聲驚呼,洞口的小鬼子手握手榴彈精神本就很緊張,聽到洞內一聲驚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將手裡的手榴彈給丟進了洞中。
轟!轟!轟!
連番的爆炸讓整座飛龍山都震動了。山壁上滾下一塊塊被炸的斷裂開來的石塊,站在山壁下的小鬼子根本還來不及反應便被落下的石頭砸的頭破血流,腦漿迸出。小鬼子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只丟了幾個手榴彈卻會有如此大的威力,不過他們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洞內的爆炸聲還在繼續著,山壁上的石塊還是向下落,進入洞中的偽軍是活不成了,站在洞口邊上的小鬼子也死傷大半。
看到如此情景,龜田一郎簡直要氣瘋了,自己帶來的這些士兵,沒有被飛龍寨的土匪打傷打死,最後卻莫名其妙的在這個山洞邊死傷無數。可是此刻又有什麼辦法呢,龜田一郎趴在一塊凸起的石塊後面躲避著飛濺而來的石塊。身旁的井上川雄還是一臉的傻笑,如果不是他的左手已經斷了,只剩下右手一隻手,龜田一郎絕不懷疑他會鼓掌。
「八嘎!龜田一郎再也忍不住,他本想將井上川雄接回彭縣找醫生給他治療,可是現在他的部隊因為眼前這個傻帽井上而損失慘重。自中國爆發抗戰以來,龜田一郎便一直想著要立功,可是直到現在還寸功未立,但是部隊卻已經傷亡了三分之一。本已嚴重不足的編制,現在又因為眼前這個人而再次受到重創。而眼前這個罪槐禍手卻一臉的傻笑,好像這種結果正是他想要的一樣。
唰!隨著長刀破空之聲,鮮血從井上的脖子裡直噴上半空,而他那圓圓的腦袋則滾落在了一旁。突如其來的變化把所有的小鬼子都驚呆了,龜田一郎殺的這個人,可是日軍少將軍官,軍銜比龜田一郎都要高,這要是讓日軍高層知道了,龜田一郎一定會被送上軍事法庭的。
「今天的事情,誰也不許向外透露半句,否則井上君便是你們的下場。你們應該知道的只是井上君被飛龍寨土匪所殺,為帝國的偉大事業捐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你們聽明白了嗎?」龜田一郎一臉陰狠的掃視了自己部下一圈。
「明白了!」眾人齊聲回答。突然一陣難聞的腥臭氣體從倒塌的山洞裡飄散出來,吸到這些臭氣的小鬼子士兵不禁都咳嗽起來。
一個日軍小隊長皺眉道:「這是什麼味道,這麼難聞。這飛龍寨的人難道都這麼不講究衛生嗎?簡直熏死人了。」
臭味繼續在空氣中擴散,越來越多的小鬼子士兵聞到了這種味道,當這種氣味傳到龜田一郎鼻子裡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這些就是井上這次帶來的毒氣彈。
「大家快點撤退。這是毒氣彈裡的毒氣。」龜田一郎率先逃離了現場向寨子前面的廣場上跑去。
原來井上領我們去那個山洞是想告訴我們毒氣彈就藏在那裡面,我真是太笨了。龜田一郎在心裡責怪著自己,可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井上已經死了,這個事情只能深深的埋藏心底,否則的話,自己的下場不會比井上好到哪去。
從後面逃過來的士兵一個個都在劇烈的咳嗽,有的開始嘔吐,有的只覺得自己身上到處都奇癢難忍,不停的在身上抓撓著,只是一會功夫,身上就被抓的到處是血痕。這是中毒跡象。龜田一郎看著自己的士兵一個一個的倒在地上,痛苦難忍,心裡不禁升起一股寒意,有些症狀較輕的士兵向龜田一郎衝過來,嘴裡不停的喊著:「大佐閣下,救救我。」一邊喊著,嘴裡還不停的冒著白沫,模樣十分恐怖。
龜田一郎嚇的連連後退,躲到那些沒有中毒的士兵身後,命令道:「開槍射擊,把他們全都打死,不然的話我們一個都活不了。趕緊射擊。」
機槍掃射的聲音,三八大蓋的聲音,還有手榴彈爆炸的聲音。一時間,廣場上血肉模糊,殘肢斷腿亂飛,片刻之後,當一切歸於寧靜的時候,廣場上已經再沒有活著的人。
「撤退,我們回縣城!」看著身旁剩下的為數不多的士兵,龜田一郎只感到一陣疲累和懊惱。這一次剿滅飛龍山之行竟然讓自己損兵折將,元氣大傷。他心裡都已經可以想像的到當阪田旅團長聽到自己損兵折將的消息之後吹鬍子瞪眼的憤怒表情了,最可怕的是自己這次剿匪之行還一個土匪都沒剿到,他已經打定主意,卻不能將實情上報給阪田旅團長。
就在龜田一郎帶著他手下的殘兵剩將退下山去後不久,從山寨後面被炸塌的山洞裡飛出十幾隻蝙蝠,只是它們剛飛出洞口不遠便全都掉落在了地上,撲騰了幾下便再無聲息。
誰又會想到驕橫不可一世的龜田聯隊最後竟然是被十幾蝙蝠給攪得死傷過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