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先她一步知道她成績的人還真是不少,蘇意這一整天的,接完了這個的電話又接到了那個的電話,最後咬咬牙,她乾脆把手機關了,不然照這情況下去,她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過了兩三日,高考成績這風波總算是結束了,隨之而來的便是另一股熱潮,報考的熱潮。
這天上午從學校聽完教導主任的演講回來,蘇意和冠世傑兩人一同去學校外不遠的小吃店裡買了些東西吃。何以瀟計劃去國外留學,這是兩人都沒想到的事情,看來再過些天,他們就得準備準備給何以瀟辦個歡送宴了。
「蘇意,你確定要報京城交大對吧,直接報京大不是更好?京大歷年來都是各地高考狀元們的首選,你怎麼就偏偏例外了呢?」
說起來,蘇意此番的成績著實不差。不僅是校內的第一,還是林海市的第一,更是省理科的第一,也即是省理科狀元。林歌比她少了兩分,因而這趟的桂冠是她一人獨坐了。再加上上一學期參加作文比賽拿了個一等獎高考加了兩分,蘇意此番考試最終的總分,高達746,這樣的分數,有什麼理由不奪冠?
雖說聖安高中在省裡邊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校,然近五年來,這還是聖安裡第一回有學生考到了理科狀元,這下舉校慶賀自是不必說,蘇意還拿了份高考專項獎學金,足足有兩萬元。
除了學校獎的部分,市裡獎的,省裡獎的,加起來總共也有七萬多了,蘇意當真是一夜之間進賬數萬的典型。
「因為我想學造船,我們國家最好的船舶製造專業,不就在京交大麼?對了,世傑,還沒問你想報哪呢,你這回在省裡都能排進前一千了,本事。」語氣,是疑惑且驚歎的,蘇意沒想到,冠世傑這趟的進步會這麼明顯。
「我想報……」說到此處時頓了頓,猶豫須臾後,冠世傑還是說完了,「我報了京大的法學院,我說過,我日後想當一名律師的。」
「那很好,京交大和京大離得不遠,你可別上了大學就不認識老朋友了呀!」感慨地拍了拍冠世傑的肩頭,蘇意記起了前一世進入大學以後,同學之間人際關係淡薄,真正能好到骨子裡的朋友,幾乎是沒可能交得到的……
冠世傑聞言,黑眸中瞬間閃過了一抹堅定——疏離,冷淡?怎麼可能?他還想著等大學了要卯足勁追她呢……
蘇意只是笑,不多言語。
轉眼間報考結束,過了個來月的,錄取通知書也陸陸續續開始被寄到學生家中了。聖安這一屆可以說是近十年來成績最好的一屆學生,因而聖安高中在飽受讚譽之餘,也承受了不小的壓力。有一屆考好了,下一屆若是成績大跌,那……想也知道是什麼後果。
蘇意默默在心底為聖安新一屆的高三學子拘了把同情淚,因為,那些老師一定會把他們往死裡操的……
何以瀟計劃在月份中旬前往米國,八月十號這天,蘇意組織了班裡不少學生,還邀請了林瑜,一班子人便在市內一間酒樓裡訂了包間,給何以瀟好好地熱鬧了一番。
是夜星空璀璨,蘇意走出酒樓時,何以瀟自請要送她回去,冠世傑說晚了一步,也便讓他佔了點先機。
「蘇意,其實我不想離開這片土地。」車子安靜地往前行駛,不知過了多久,何以瀟才這麼提了一聲。
蘇意的視線緩緩落到了何以瀟的臉上,此刻的他面容平和,聲音也是沉穩有力的。
「每個人的選擇不一樣……」聽何以瀟的語氣,蘇意多少猜到了他有什麼苦衷,半響,也唯有這麼提上一句。
良久,沉默,直到送蘇意到了她家門口,何以瀟仰頭,下頷呈微尖的一弧,高貴而清雅,,「蘇意,我喜歡你。」
這句話說出來,原來也沒那麼困難的。
蘇意聞言愕然。男人的影子投在了她身側,越發顯得她嬌嬌小小的。
頓了頓,何以瀟倏然跨前一步,貼上了她的額頭。
「臨別吻。」他如是說。
言畢,落荒而逃,沒有去問她,她的答案。
或許自己心底也是清楚問了的後果的,所以,寧願不問。
夏季裡的風,多少還帶著點熱意,何以瀟坐上了家中的黑色跑車,過了好一陣才示意司機開車。
車窗外的風快速吹進,打到了他身上,一隻如玉般光潔修長的手撫上了自己的唇,旋即,他緩緩劃開一抹笑痕。
夏風不解風情,吹動少年心。
蘇意在何以瀟離開後揉了揉腦門,暗歎了句:現在的孩子都這麼早熟了麼?熊孩子!
……
何以瀟離開那日一早,班裡幾個和他要好些的同學都過去送他了,蘇意給他準備了份小小的禮物,遞到他手上時,她明顯看到對方朝她眨了眨眼。
冠世傑和何以瀟這兩人說關係好吧,又偏偏隔著個蘇意,關係不好吧,偏偏兩人每每配合得天衣無縫。這會兒看到何以瀟有禮物拿,冠世傑別了別嘴,嗤道:「都多大的人了還好意思拿人家的禮物。」
何以瀟將禮物珍重地放自己衣兜裡了,給冠世傑遞了個得意的眼神。
及至轉身走到了安檢口,他臉上的明媚陽光瞬間黯淡了下來。
這一走,便是千山萬水的距離了,但望他回來時,不會是物是人非。
……
蘇家如今已是徹底破落,蘇氏集團從一家在市內大有聲名的企業一跌成了市內收益最差的企業,如今蘇裕隆心力交瘁,內心更是拔涼拔涼的,尤其是妻子每每指著他的鼻頭說他如何如何沒用,他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火了。
至於蘇裕隆引以為掌上明珠的蘇夏薇,她而今在臨海市的名媛圈裡名氣是臭得一塌糊塗了,過往那些沒少和她走得近的,現下個個巴不得離她遠點。上回她被陳恆抓走,回來時腳上踩到了玻璃,玻璃最後是取出來了,卻因為跑了不短的一段路,她傷到腳骨,這段日子一來,她走起路時多少有些不自然,明眼人自然能看得出她的腳有點跛。醫生雖說慢慢就會痊癒了,最好別多走路,可誰知道,這個『慢慢『,會慢到猴年馬月?
劉雪寧自當日裸奔過後,教訓是沒吸取到,脾氣則日益見長了。除了每天在家裡砸東西罵人以外,她這下時不時地還會穿得花枝招展地出門,不少貴婦人暗地裡都在叫她花孔雀,到處勾引人。蘇裕隆曾親眼撞見她和一名中年發福的企業副總粘得不清不楚的,若非顧及到自己的顏面,他當場都要抽那個賤人幾個耳光。
總之原本自以為幸福和樂的一家子,最終謂之支離破碎也無不可。
天道輪迴,報應不爽,大抵如是。
這人啊,真的不能一錯再錯。夜裡在家中灌下了不少白酒的蘇裕隆滿臉通紅,思緒漂游。
恍然間他哈哈大笑了起來,似是看到了有個溫婉女子蹲在他的身邊,輕輕撫上了他已微微泛了白的發。他摒住呼吸,想聽聽她的一句溫聲軟語,然那女子話出口時,卻是厭惡的,痛恨的,無比嫌棄,「蘇裕隆,真是報應,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啊……」
意識浮沉,中年男子醉死過去後,眼角驀然落下了兩行悔恨之淚。
一步行差踏錯,便已注定後半生淒苦無依,這就叫做……命。
夜裡的風,兀然間變得淒戾……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