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尚品。
驟然響起的門鈴聲讓廚房的姚紅一頓。
手中的勺子也掉進了粥裡,濺起白色的泡沫,燙到她的手背上,引來她一聲咒罵,迅速關掉火。
這麼早,會是誰扃?
不會是凌菲吧?
心中的慌亂被無限擴大,她本能地朝臥室看了一眼,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確認葉於琛並沒有醒來之後,才慢慢走到門口,順著貓眼往外一看。
「葉於琛快遞。」
快遞小哥將筆遞到姚紅面前,「葉於琛是住這裡吧?」
「是。」
姚紅簽下葉於琛的名字,然後迅速拿起那個文件袋,連道謝都沒有,直接鎖上了門。
葉於琛的文件?
公事的文件都是絕密,絕對不會寄到家裡來。
那麼這一份
她打量了一下上面娟秀的字跡,心中浮起一絲不安。
於是將它拿起,快步走進了廚房。
拆開一看,果然,是凌菲寄來的。
只不過
上面離婚協議書這五個大字,讓她無聲地勾了勾唇,眼中是無限得意。
翻到尾頁,還有凌菲的簽名。
一筆一劃,很是工整。
看來,是下定決心要離婚了。
自己的這味藥,是下對了。
姚紅無聲地捏了捏信封,心中生出一個主意來。
藥下對了,那麼,再加猛一點,應該能收到更好的效果吧?
她拆開快遞的包裝袋,然後將其撕碎,直接丟進下水道裡,然後拿著那份文件和裡面的小盒子,逕直走到沙發上坐定。
憑藉著自己職業的敏感性,心中計算著時間的同時,姚紅也沒有忘記仔細聽著臥室裡的一舉一動。
直到細微的腳步聲傳來,她才一改剛才的昂揚,臉上露出悲慼的神情。
葉於琛打開臥室的門,一臉愕然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姚紅,「你怎麼會在這裡?」
後者期期艾艾地從沙發上站起,「於琛,我前天回部隊辦理交接手續,剛好遇到你發高燒,整個人迷迷糊糊的,醫生說是肺炎,所以我」
「你送我回來的?」葉於琛打量了她一下,薄唇緊抿,眸光中開始懷疑,「你怎麼進來的?」
姚紅下意識地看向門口,「你迷迷糊糊說的密碼。」
她在賭,賭葉於琛不記得這幾天的事。
「唔,」葉於琛轉身,朝臥室走去,「我睡了多久?」
「兩天吧。」
姚紅的手,緊握成拳。
這兩天,衣不解帶地照顧他的人,是自己。
可葉於琛在昏迷中一直念著的人,卻是凌菲!
凌菲這樣,凌菲那樣,凌菲在他的夢裡,在他的心尖子上!
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女生罷了,她什麼都沒做過,什麼都沒有付出過,如何能得到葉於琛的寵愛如斯?!
讓自己如何不氣,不怨?
「謝謝你照顧,你可以回去了。」
他拿出姚紅的包遞還給她,語氣裡帶了一絲不悅。
哪怕現在凌菲不在身邊,他看到姚紅將這個包放在凌菲慣用的位置上,心裡,依舊是很不舒服的。
而這個家裡,他也不希望看到有除去凌菲之外的任何人,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
可讓他詫異的是,這一次,姚紅居然沒有拒絕。
她是直接接過她自己的包,撩了撩髮梢。
「於琛,你病好了我就放心了。畢竟,」她掩住目光中對眼前這個男人的貪婪,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我現在,還當你是朋友的。」
「謝謝。」
葉於琛真誠地道出一句。
送她到了門口,卻又見姚紅咬了咬唇,「於琛,那個」
「怎麼了?是不是交接手續有問題?」
「沒有,」姚紅擺了擺手,「只是」
她的目光開始往茶几上看。
「怎麼了?」葉於琛隨著她的目光看去,察覺到茶几上的那份白色文件和絲絨盒子的時候,他的眼光一沉。
「凌菲早上來過了,」姚紅頓了頓,「她讓我把這兩樣東西交給你,我讓她等你醒來再說,但是她旁邊的那個男人說,沒有這個必要。」
男人?
葉於琛直覺想到凌柏凡。
除了他,不會再有旁人!
他的目光,又陰鷙了幾分。
而姚紅,此刻她不用靠近,也能察覺到葉於琛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
他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連下頜的線條,都昭示著他此時的不悅。
「我先走了,於琛。廚房有粥,你記得吃一點。」
姚紅穿好鞋,揮了揮手,自顧自地關上大門。
進入電梯之後,她才終於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凌菲?
你或許,已經是葉於琛的過去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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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
葉於琛緊握著雙拳,額上的青筋,早已突起。
胸口,也因為憤怒,而劇烈地起伏著,那裡,分明壓抑著巨大的怒火,與痛苦
大步走上前,抓起那份文件,雙目赤紅。
離婚協議書
裡面他曾經贈與過她的財產,清清楚楚地還了回來。
大樓,珠寶,車子,股票,基金,用她名字命名的菲禮島,就連那匹叫蒼耳的馬,都一本正經地,被寫進了這份協議書裡。
葉於琛明白她的意思,這是要和自己,斷得,乾乾淨淨!
好一個乾乾淨淨!
他抬手,將手中的盒子,猛地砸在了牆上。
盒子瞬間裂成了兩半,兩個戒指相繼滾出,與地板一撞,發出細碎的聲響。
連戒指,都還回來了!
肺部一陣猛然地疼,讓他驟地彎下腰去。
腦中疼得空白了起來。
就連呼吸,都有些不順了
等再度抬身,卻覺得,心口,已然是,空了一大塊!
痛,噬心的痛,讓他的眼圈,更赤紅了幾分。
滿腦子只有一個思想,那就是他的葉太太,要走。
或許是,急於離開他,去投入另外一個男人的懷抱?!
怎麼可以?
這怎麼可以?
他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胡亂找出車鑰匙,連鞋子都沒來得及換,葉於琛直接衝進了電梯。
可今天的電梯,似乎特別地慢!
他忍不住抬手,又是一拳砸在電梯的內壁上,發出匡噹一聲巨響,迴盪在他四周,讓他的身影,更顯了幾分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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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門口。
凌柏凡看這一身輕鬆的凌菲,「真的什麼都不用帶?」
凌菲勾了勾唇,手腕上的紗布依舊白得刺目,嘴裡卻是盡量地輕鬆,「不是說要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嗎?」
看著她眼裡怎麼都壓抑不住的悲傷,凌柏凡心中一痛,憐惜再度升起。
面前的她,看起來,似乎真的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
可是他知道,有些東西,終究,是不一樣了。
而凌菲也永遠不知道,自己昨夜嚶嚶哭泣的時候,門外的凌柏凡,也在和她受著同樣的煎熬。
「凌菲,我們離開之前,無論你做什麼決定,二哥都是支持你的。」
凌菲蹙眉,「二哥,你這是在暗示我,你其實並不想帶我一起去,是不是?」
凌柏凡微微一笑,下意識地伸手,揉了揉她的發,「怎麼會?」
「不是就好!」凌菲站在車門邊,看著他將行李放進後備箱,「我等著你帶我環遊世界,二哥。」
「好,等打完那一場硬仗,我們就去環遊世界!」
凌柏凡幫她拉開車門,鄭重地承諾著。
氣氛,一時間低迷了些許。
凌菲站在車門邊,有些僵硬。
她知道,他說的硬仗是什麼。
於是伸手,輕輕覆蓋在了凌柏凡的手背之上,「二哥,凌菲相信二哥,一定能夠成功戒毒的!」
「傻丫頭,」凌柏凡輕輕一笑,「國外環境那麼好,再加上有你的鼓勵,二哥一定會成功的!上車吧!」
「好。」
凌菲坐進副駕駛,再繫好安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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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城的清晨,熱鬧非凡。
凌菲麻木地透過車窗,看著窗外的一切。
卻覺得,像在看一場默片
可為什麼車窗外那些徐徐滑過的街景裡,每一個,都有葉於琛的影子?
他帶著她夜間散步,他們走過的法國梧桐,他們吃過的小吃店
就連空氣裡,似乎都開始盈滿了他身上那種,特有的,淡淡的薄荷香
凌菲側臉,眼圈再度一熱。
眼淚順著眼角,無聲地滑落,湮沒在了她的髮絲之中。
凌柏凡餘光看到那一聳一聳的小肩膀,心中歎了一口氣。
他伸手從儲物格裡拿出一副耳機,遞到凌菲面前,「凌菲,先聽一會兒音樂?再睡一會兒吧,到了機場我叫你。」
「嗯,」凌菲點了點頭,將巨大的耳麥罩在耳朵上,緩緩地合上了眼睛。
強迫自己,再也,不去想他
車子,終於駛出鬧市區。
可似乎是因為週末的關係,今天的機場高速,特別地堵。
走走,停停。
凌柏凡緊緊地握住方向盤,盡量將車開得平穩一些,再平穩一些。
車內的兩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離他們不遠的後方,同樣被堵在車流之中的,那輛黑色悍馬。
而悍馬上的男人,正目光灼灼,一瞬不轉地,盯著他們的汽車尾燈。
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