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少巖有些心驚膽戰,不是因為影帝評價自己「很好」,而是……眼前有個本以為不太熟的美人(?)在為自己黯然神傷,而自己卻實在想不起來何時與陳靖揚有過能讓他神傷至此的交情。
或者其實他們從前有那麼一腿,只是殷少巖忘了?難道說裝病會有報應,裝著裝著就真失憶了?
殷少巖苦惱地撓著石膏,心裡的yy劇情已經撒丫子奔向了「陳靖揚苦守寒窯十八載,殷少巖忘卻舊情娶新妻,欠下好一筆桃花債」的狗血方向,一去不返。
那邊廂陳靖揚早就收起了短暫的悲傷表情,若無其事地拿著遙控器換台,無視殷少巖一直在一旁兩眼無神地望著自己發愣。
陳靖揚換了一圈台,也沒看見什麼有意思的節目,卻見旁邊的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表情一下嚴肅一下悲慼,最後又滿面紅光雙眼發亮。陳靖揚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沒發燒啊。」
殷少巖正好腦補到自己攜家帶口春風駘蕩路過寒窯,陳靖揚荊釵布裙形容憔悴正在井邊打水,四目相對被遺忘的前塵往事頓時湧上心頭,那個纏綿悱惻哎呀蕩氣迴腸,卻見得年華不再的髮妻深情款款地看著自己說道:沒發燒啊。
……這才回過神來。
剛把腦海中的胡思亂想甩掉,殷少巖就感覺到額頭上微涼的觸感。缺愛的殷小盆友意識到這是來自兄長的關懷,biaji一下臉又紅了……
「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要是不舒服的話我打電話叫醫生來看看?」
「不用……沒有不舒服……」殷少巖往後面縮了縮。
見當事人表示沒關係,陳靖揚便收回了手。
兩人各自據守著沙發兩端,中間隔了一個人的位置,安靜地看著娛樂新聞。
殷少巖小盆友恍恍惚惚地想:吃完晚飯看電視,原來世間所謂的家人就是這樣的啊。
看完電視,殷少巖拒絕了陳靖揚表示要幫忙洗澡的好意,夾著個小板凳和保鮮膜跳進了自己臥室的洗手間。
擦洗完畢,出來就看到床頭櫃上放著一小杯溫牛奶,在橘黃色的燈光下氤氳著白色的霧氣。殷少巖喝了一小口,愜意地瞇了瞇眼睛。
尼桑你真是太賢惠了!
伴隨著這個念頭出現在腦內的是苦守寒窯十八年的溫婉髮妻形象。盤著髮髻穿著麻布裙長著一張陳靖揚臉的婦人含情脈脈地一笑,殷少巖手一抖差點沒把牛奶杯給丟出去。
在醫院裡養得無比規律的生物鐘使殷少巖7點多就睜開了眼睛。
有一瞬間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胸中徘徊的還是一個多月前那種焦頭爛額的狀態所帶來的鬱結,彷彿一下床又要面對那糟糕得無從收拾的爛攤子。
怔忡了一會兒,殷少巖抬手抵住額頭,呼出一口濁氣。
已經不用面對那些事情了。
輿論開始轉向,tk會將他風光大葬,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二流明星殷少巖已經從性向醜聞中翻盤,什麼都沒做只是名副其實地死了一死就已經翻盤了。
所以說,「事在人為」雖然是個勵志向的好詞,但絕大多數時候往往是事不由人。
殷少巖苦笑一下,穿衣服、下床,從抽屜裡翻出一根草莓味真知棒。
想抽煙的時候就叼一根糖,這是在醫院的這一個月裡養成的習慣。
殷少巖一開房門就見陳靖揚也正從隔壁出來,穿了一身運動服。
「早上好啊哥,晨練?」殷少巖含著糖口齒不清地說。
陳靖揚「嗯」了一聲,掃了一眼殷少巖鼓起的腮幫子,然後伸手……
戳。
殷少巖又石化了。石化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有什麼好石化的,哥倆感情好嘛。於是殷少巖解除了石化狀態,拍掉尼桑的手,單腳蹦到廚房喝水去了。
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啊殷少巖小盆友,要保持警惕。
——**大神告誡說。
可是神的訓誡凡人一般是聽不到的。
賢惠的尼桑晨跑完又買了早飯回來,殷少巖吃得心滿意足。等到吃完早飯陳靖揚開始做出門的準備。
「heyyouguys!昨晚睡得好嗎!」
業界傳奇季大經紀人破門而入,殷少巖驚得差點把桌子掀到他臉上。
還是尼桑見多識廣處變不驚,一把按住殷少巖的手,才避免了金牌經紀人葬身餐桌底下的慘劇。
殷少巖自己的經紀人趙誠也有自家的鑰匙,可從來沒有這種平地驚雷式的登場。
「托季哥的福,睡得好極了。」殷少巖咬牙切齒地回答,轉頭低聲問尼桑,「這人總是這樣嗎?」
「不一定,有時也會換換花樣。」陳靖揚的手還按著殷少巖的手,觸感很不錯,於是他決定繼續按下去。
「那你要是跟人在辦事,被他撞破豈不是很尷尬?」
陳靖揚不說話,奇怪地看了殷少巖一眼。
「啊啊啊,我懂了我懂了。」尼桑是單身漢,肯定不好意思自己說出來。
陳靖揚也不管殷少巖又腦補什麼了,輕聲說,「反正你還要住下去,來日方長,可以慢慢領略季平的風格。」
「我才不要領略,誰知道抽風會不會傳染。」殷少巖嫌棄地皺眉。
「不會,你看我就沒有被傳染。」
「是嘛,那我就放心了。」
季平見那兩人執手細語,當著面地合夥埋汰自己,全然不把人放在眼裡,登時悲憤地咬碎了銀牙,指著陳靖揚的說:「從前和人家看月亮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現在新人勝舊人了,叫人家牛夫人。你這沒良心的臭猴子!」
西裝革履金絲眼鏡一身精英氣質的季平違和地做著羞憤欲死科,殷少巖怎麼看都覺得他的情態太過造作,突然靈光一閃,悟了:
「莫非他是因為演技太差當不了演員才當了經紀人?」
陳靖揚點頭。
「每次抽風都是在過戲癮?」
陳靖揚又點頭:「只有在熟人面前才這樣。」
「噗!」
這條消息要是賣出去應該還值點小錢,《金牌經紀人放棄演藝路只因演技太差,十數年不停抽風只為過把戲癮》。
直接笑出來太過失禮,於是殷少巖忍笑忍得很辛苦,肩膀一抖一抖的。
「哎喲喂,痛痛痛……噗!」
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肋骨還沒好利索呢。
「別笑了。」陳靖揚撫著他的後背給他順氣。
順了幾把殷少巖不笑了。因為臉紅了。
季平看得嘖嘖稱奇:「你們關係什麼時候變那麼好了?我記得昨天還沒這麼露骨啊。」
露骨你妹啊!形容詞不是這麼用的!
陳靖揚只是對季平道:「我們關係向來很好。」說著甩了個眼神給季平。後者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表示收到。
殷少巖沒看到他們的眼神交流,還在兀自消化剛才的兄弟愛。
之前還煩惱缺乏兄弟愛兄弟之間要怎麼相處,現在卻覺得兄弟愛雖然很好,但真是一種難以適應的東西啊。
「你打算就這麼一直養著他?」季平現在顯然在正常模式,一邊開車一邊問後座的陳靖揚。
「我答應了老頭子。」
「你別忘了他之前的德行,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老頭子沒讓我扶他,只讓我養他。一個人我還養得起。何況小涵現在很乖很可愛。」想到弟弟用那雙水潤的眼睛看著自己,叫著自己「哥」,心裡的某個地方就會變得柔軟起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要是哪天他恢復了記憶,誰知道會怎麼樣。」
「到時候再說吧。我到底是他哥,他現在能依靠的也只有我。」
「嘖,這話說的。」經紀人搖搖頭,把車開得四平八穩,揚起一路落葉。
作者有話要說:尼桑已經第三次出現在標題上了。我真的沒打算這樣的,情不自禁就……orz
殷少爺是一個腦補能力強大的演員……
有不妥當和難明白的地方請指正,bug當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