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沙利葉來找路西菲爾的時候,就看見後者陰沉著臉,渾身都散發著陰森的冷氣,似乎隨時要將怒火全部爆發一般。
也不怕自己被路西菲爾遷怒,沙利葉徑直坐到一旁,露了抹壞笑:「你的小二翼呢?怎麼不在你身邊陪著,難道你們鬧彆扭了?」
聞言,路西菲爾的臉色更加難看。沙利葉不怕死地添油加醋:「他不是都讓著你嗎?怎麼這次鬧到離家出走了?你不會把人欺負的太狠了吧。」
被沙利葉一提,路西菲爾瞬間想起在浴池邊,伊澤那副蔫蔫的黯然神色,心中沒由來的緊縮。
冰著臉快速走出去,聽也不聽後面的聲音,路西菲爾簡單地交代守衛的四翼,如果有看到伊澤回來馬上給他消息,之後毫不猶豫地展開羽翼飛離原地。
跟在他身後追出來的沙利葉早已斂起面上的戲謔,嘴角冰冷地勾起,只是片刻停頓,也隨後張開翅膀飛了出去。
按照天界的規矩,六翼天使不可以隨便在第七天自由飛行。可是路西菲爾心裡滿是伊澤最後受傷轉身的影子,哪裡還能顧忌其他。
他的舉動馬上被天界監衛盯上,在屢次阻止不聽的情況下,身後跟了很多拿著武器的四翼監衛。
即使迫於身份他們不會輕易對路西菲爾出手,不過一旦有什麼出格的舉動,他們會降天罰第一時間制住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早就知道尾隨身後的監衛,不過他現在只想找到伊澤。
就這樣,一堆人浩浩蕩蕩地開始在第七天遊蕩。
異常的現象很吸引人的眼球,沒一會,梅丹佐飛上前,皺眉問道:「你在幹什麼,忘記這裡是天界嗎?」
路西菲爾冷聲說:「讓開!」
梅丹佐詫異地發現,路西菲爾原本烏黑的眼眸竟然染上縷縷血紅,彷彿被火燎燃。
「你到底要幹什麼!」
想起近來天界並不太平,隱隱有種波蕩的趨勢,梅丹佐只好再次硬著頭皮問了一句。
這次,路西菲爾直接無視面前的人,上翼飛速張開,揮退梅丹佐再次飛起。
「路西菲爾!路西菲爾!」梅丹佐看著飛遠的人群,只好跟在後面。
*
亞伯罕竭力控制好自己外放的情緒,飛回看守地,卻被一個聲音叫住。
他偉岸的身軀竟然抖了抖,旋即屈膝跪地,謙恭地低聲應答:「主上。」
是的,他不能像那些六翼一樣有著稍顯尊貴的稱呼,也不能像普通二翼四翼一樣跟從主流。只能特殊又痛苦地尊稱上神,每一次都提醒著他的身份,以及……無法與妹妹相見的命運。
「草地相見的還愉快嗎?」
亞伯罕驀地緊縮瞳孔,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上一次他和妹妹偷偷相見被發現後,妹妹被罰在火池受苦500年,那麼這一次呢,會不會要了妹妹的命!
想到此,亞伯罕將頭垂地更低:「一切都是我的錯,願受主上責罰。」
「兄妹相見本屬正常,只不過你們卻不能這樣做。這是為了天界的平衡,作為天界的一份子,你要明白。」上神用著從未有過平和的聲音緩緩地說道。「可以說,天界的穩定有你很大的功勞。」
「不過,有人正在破壞你和玫珥努力營造的穩定。」
聞言,亞伯罕身形一僵。
「你和玫珥幾千年的努力,可以抵過生來的罪惡。如果這次天界能平安度過一劫,那麼你們相見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亞伯罕眸色漸深,他沉默良久,才低頭輕應:「願為主上分憂。」
微風揚起,四周的雲朵都蕩漾出一種愉悅的氣息。
明明清風和煦,卻讓人覺得絲絲陰冷,似乎有什麼陰謀正在暗處發芽生長。
*
伊澤從生命園出來,還未走多遠,彎腰咳出一口鮮血。
抬手擦去血痕,伊澤回頭看向身後,笑容夾雜莫名的嘲諷。
「還要看多久?」
拐角的雕像後,原本應該去追尋路西菲爾的沙利葉出乎意料地走了出來。
「看到我很驚訝嗎?」沙利葉嘴角雖然帶笑,眼底卻一片冰涼「玩的開心嗎?」
伊澤看著沙利葉,總覺得好像錯過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不然,他的態度為什麼突然轉變的這麼怪異。
似乎早就料到伊澤不會回答,沙利葉也不在意他是不是回應,自顧自說下去:「生命園裡有什麼神奇的東西嗎?讓你見笑了呢,相比於一個二翼,我卻從來沒有過機會能夠進入裡面。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即使裡面有跟你很密切的聯繫,而你卻永生不能與它接近。割不斷連不上,大致說的就是我們這些平凡眾生。」
「你想進去?」
沙利葉抬頭看向伊澤,目露異光「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有誰會不想?不說我,就是路西菲爾也只能照著上神的指示去走,就連你也逃不過。」
說到這裡,他彎腰撿起飄落在地上的綠葉,眼神專注,指尖轉動。
「就像這綠葉,即使綠意仍在,但該掉落的時候,只能掉落。渺小如綠葉,我們亦是如此。一直都是這樣按照已有的規則延續,沒有特定的意義,或者說特定的意義就是上神的指引。」
伊澤的眼眸平和淡然,只不過看向沙利葉的時候多了抹意味不明地晦澀。「你在替自己討不平。」
「哼。」沙利葉上彎的嘴角有了一絲僵化,但很快又被譏諷地嗤笑遮去「你是真的聽不懂還是在裝傻?需要我說的更加明白嗎?我們的軌跡被你破壞了,以前的規則已經不能再用。你的出現,讓路西菲爾和我們這些……都被迫面臨從未有過的危機。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打破規則擺脫上神,要麼…被毀滅。」
伊澤垂下眼眸,似乎沙利葉的話讓他難以接受,可是靜靜佇立的身影又讓人覺得他也許根本不在乎。
這種讓人捉摸不透的反應讓一直觀察他的沙利葉陷入沉思:難道伊澤真的不在乎路西菲爾?或者他也是上神派來左右路西菲爾的工具?
一時間,除了樹葉沙沙作響外,再沒了其他聲音。
「說完了麼?」
聞言抬頭的沙利葉有一瞬間錯愕,而後眼底閃過絲絲慍怒「你難道對這些無動於衷?就算不在乎我們,那麼路西菲爾呢?是不是對你來說這些都是無所謂的。可能在你眼裡六翼是永生不死,就算違背上神也只不過是收到或輕或重的處罰。那麼你知道麼,有時候活著可以比死更痛苦。所以這一次,因為你而引起的爭端,我們都不可以隨便放棄反抗。」
疑惑地看著沙利葉,伊澤並沒有開口問他,為什麼因為他的出現改變了部分六翼的命運軌跡。又為什麼他會和他們的反抗有關聯。就算問出來,沙利葉也未必會實話實說。
想想第一次見面莫名其妙被帶到路西菲爾那裡,那之後一切的反常,還有剛剛他和上神在生命園的對話,似乎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被他遺漏了……
邁開腳步向伊澤走去,沙利葉眼中泛起了堅定的光「無論如何你不能一旁旁觀,路西菲爾不能輸,我們計劃了這麼久的事情都不能功虧一簣!」
「你想要我做什麼?」伊澤淡定地看向近在眼前沙利葉。
「助我們這一次能夠成功!我知道,這件事你一定可以辦到!」
說不清對方到底哪裡來的信心,伊澤也沒有搖頭拒絕「成功?打敗上神?」
說到這個,沙利葉的眼神更加明亮熾烈「上神?哼,他根本不會現身和我們對抗。我們需要做的只不過就是打敗那些代表上神的天使軍團,只要打敗他們就足夠了。反正米迦勒他們根本也不是我們的對手,這次我們一定要贏!」
贏取戰爭的關鍵就是擊潰天使軍團麼?就算看著哪一方全軍覆沒上神也不會親自出現……看來這也只是上神和沙利葉他們之間的無趣遊戲吧。
伊澤嚥下口中的鮮血,無關痛癢地說:「殺光那些礙事的天使就可以了吧?」
沙利葉錯愕地看著伊澤,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覺得伊澤真的會說到做到。
沒有多激烈的言辭,也沒有多鄭重的保證,風輕雲淡卻讓人相信他說得到做得到。
「你以為天使是說殺就殺的死嗎?就算你可以殺掉他們,只要上神在,隨時都能夠復活他們。別忘了,天使對天使也只能做到封印而已。」
沙利葉有些拿不準伊澤到底怎麼想的,如果說剛開始只是打算拉他入局,受到己方的控制。可是,現在不禁有點懷疑,這樣真的能夠實現麼?要不要再考慮另一條出路。
「如果銷毀生命石呢?」伊澤回頭看向生命園,茫然的眼底帶著蔑視一切的冷漠「天使由生命石孕育,只要銷毀,即使是上神也不可能隨意復活吧。」
樹葉投影到地面的斑駁似乎照在沙利葉的心裡,莫名的寒氣從心底湧出,這一刻,他終於確定——
伊澤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