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網牆的櫻花樹下,幾個男孩悠然地聊天——
「我只參加自由泳。」
「不是接力賽就不行,這是最後一次了,」紫色頭髮的男孩轉過身,握緊了手中的花瓣「一起游泳吧,七瀨,」
七瀨遙低頭漠然,櫻花紛紛落在他的頭上,靜默無聲。
「如果一起游泳的話」紫發男生加重了語氣,眼睛認真地看向他。
七瀨遙不自覺轉過頭去。
還不意外對上那雙清澈的枚紅色眼睛頓時迸發出驚人的光芒,男孩得意地翹起嘴角「那樣的話,就讓你見識一下你從來沒見過的風景哦,」
充滿活力的語調,勢在必得的神色,耀眼的亮光似乎縈繞在男孩的四周,久久不能散去。
七瀨遙不禁失了神,完全不受控制地點了頭。
想起那時不知怎樣答應下來的承諾,七瀨遙抬頭看向水中游得正歡的松岡凜。
沒見過的風景麼……
在伊澤第二次快要睡著之前,三個人終於從水中走了出來。
雙方進行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大家都坐下來,一邊喝果汁一邊聊天。
趁著他們聊天,伊澤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幾個人。
橘真琴平時和他接觸的最多,是個溫柔有親和力的大哥哥形象,總能體貼別人的處境,最瞭解七瀨遙的心思;七瀨遙的長相很好,高冷俊俏,性格雖然冷淡但是是個很穩重很善良的人。
至於今天來的這個松岡凜,雖然表面上有些張狂,但眼底的那絲善意單純的光澤並沒有被遮掩,應該也是個中二少年。
性格完全不相同的人,卻能坐在一起有說有笑……這該說是有用的魅力麼?
僅僅一個照面,伊澤已經推測出了大致的情況。現在的他無聊至極,難得有些事情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當然會一絲不漏地尋找興趣點。
「這幾天我們都沒事,不如來一場集訓吧!」
「好啊,小遙你覺得怎麼樣?」
只要能游泳,七瀨遙的配合度自然只高不低。
三個人又說了幾句,隨後回家準備集訓需要的物品。
當然,伊澤也在其中。
出發的當天,葉月渚也加入了集訓的隊伍,興高采烈地跟大家打招呼。
伊澤這才知道,葉月渚剛剛拿到蛙游比賽第一,知道他們要去集訓,馬上興沖沖地收拾東西跟了過來。
他們集訓的地點距離伊澤家不遠,大家合作打起了野外帳篷,正事宣佈集訓開始。
自發的集訓沒有什麼嚴格的完成項目,只不過是按照自己的弱點或者有待激發的天賦進行鍛煉。三個人給自己規定了不同的訓練任務,每天早晨出發,中午回來休息,下午繼續。
這段期間,伊澤也沒有閒著。
看著眼前一大桶帶著沙子和水漬的髒衣服,伊澤深感自己被欺騙了。
他挑挑眉,拎著一大桶衣服走到水池邊擰開水龍頭。在水要溢出大桶前關上,然後沉默十分鐘,將濕噠噠的衣服從水裡撈出來晾在外邊。
雖然不是第一次這麼糊弄,卻很不湊巧地被剛剛回來的松岡凜發現。
「喂!你這傢伙也太偷懶了吧!」
「……」
松岡凜看著還在流水的衣服上明顯的沙子和污垢,想起這幾天身上的衣服都是怎麼洗的,不禁一陣黏膩的不舒服「你到底會不會洗衣服啊!」
所以你可以自己洗啊少年「……不會。」
松岡凜看著伊澤無辜的表情,不禁更加惱火。他不是非要伊澤洗衣服,只不過大家剛開始說好的,反正伊澤沒事才讓他洗。可是,就算是應付也有點水準啊喂!
「快點重新洗!」松岡凜拽下濕噠噠的衣服,用力過猛甩了自己一身水。
伊澤巧妙地避開甩來的水珠,笑著搖搖頭「我今天的任務完成了,如果你覺得不合格可以自己再做一次。」
「誰家的衣服這麼洗!你小子明明是在找茬!」松岡凜咬牙切齒。
「可是你覺得我洗的不乾淨為什麼不自己洗呢?」
「你天天什麼都不幹,知不知道游泳是很辛苦的!」
「游泳有那麼累麼?」伊澤歪著頭,嘴角含笑「做人不要太誇張哦。」
「什麼誇張!像你這種不會游泳的人根本不懂游泳的意義!」
「你是……瞧不起我麼?」
這時隨後而歸的橘真琴和七瀨遙都聽到了兩人說的最後幾句,不禁變了臉色衝進淡水房。
「凜!」
「小澤,凜不是那個意思。」橘真琴摀住松岡凜還要張開的嘴巴,企圖矇混過關。「他今天訓練的有點煩躁,休息一下就好了。」
「唔……我什麼時候說過……唔唔!」
伊澤微怔了片刻,看著橘真琴和七瀨遙難得緊張的神色,最終像是想到了什麼輕笑:「這樣好了,我們來比賽游一場。如果我贏過你,就證明我也懂游泳的意義,以後你的衣服自己洗,怎麼樣?」
「不用比,以後凜的衣服他自己會洗。」橘真琴馬上搶先說道。
七瀨遙難得也開口「不需要比試。」
伊澤斂起眼裡的笑意,靜默地將目光放在橘真琴身上,直到對方頂不住注視準備開口,才低聲說道:「你們也……瞧不起我麼?」
松岡凜這時候也意識到不對,他強行掙脫開橘真琴的手,不太甘心地哼哼:「算了算了,以後衣服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這麼好玩的事情伊澤豈會放過,他低下頭,暗金色的眼底迅速略過一道光。
少年的面容埋藏在陰影裡,單薄的背影似乎一陣風就會將其折斷。明明是正午,陽光正是強烈,卻有種莫名冰冷蕭瑟的感覺從他的身體裡溢出。
他的聲音很低很輕,帶著不易覺察的顫抖和脆弱,強自冷靜的聲線有絲讓人心疼的倔強。
「你們知道麼?我的父母……是在海難中喪生的。」
橘真琴和七瀨遙迅速倒吸了一口涼氣,眼裡的震驚全部暴露出來。松岡凜已經長大嘴巴,看向伊澤的目光帶著愧疚。
「他們在大海邊相識,在那裡舉辦了婚禮,生下了我,直到離開這個世界的那刻也都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懂大海的含義,游泳的意義,可是……我也想瞭解,那種靠近大海的心情。」
「所以,請與我比試。」
「嗚嗚嗚,太感人了!原來小澤學長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嗎?真琴前輩,遙前輩,你們就答應小澤學長的請求吧。」最後一個回來的葉月渚眼圈通紅,他一邊擦著眼睛一邊哽咽「凜前輩一定會同意的對不對?」
「額……」松岡凜看看七瀨遙和橘真琴,認命的點點頭。
橘真琴七瀨遙雖然擔心伊澤再次出事,但是既然對方這樣說,他們有知道在伊澤身上發生過那種悲慘的事,根本不可能殘忍的拒絕。
反正他們三個會在比賽的過程中游在伊澤身邊,怎樣都不會出事的。
五人走到海邊,考慮到伊澤不太擅長游泳,他們決定只游200米到指定的浮標位置再游回來,最先上岸的人就是勝者。
在松岡凜沒入水前還在糾結一會是要游慢一點讓伊澤贏,還是堅持原則認真游。
他的所有打算,在兩人同時入水之後被徹底推翻。
伊澤躍入水中的動作儘管不如松岡凜標準,速度卻驚人的快。雙臂和小腿的推動,彷彿附上了神力一般,只是剛開始就快於松岡凜半米的距離。
這種差距並不是瞬間的迸發力,松岡凜早就忘記了要放水的打算。他咬牙全力游去,卻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大,最後竟然感覺不到伊澤滑動的水波!
同樣被伊澤落下的橘真琴等人同樣一臉震驚。
怎麼可能,伊澤怎麼會有這種速度!他本來很自信七瀨遙和松岡凜的速度,可是他們居然也被遠遠的甩在後面!這還是人的速度嗎?!
他們不是瞧不起伊澤,也沒自高自大到只有自己游得最好。可是按照伊澤的身體素質和動作架構,這種速度已經超過了他本身的極限,突破了人體在水中的阻力差,彷彿真的像一條魚一樣,可以暢遊無阻!
在愕然的片刻,伊澤已經調轉身體朝岸邊游過去。
結果不出所料,伊澤勝出。
松岡凜滿臉倍受打擊地從海裡爬出來,失魂落魄差點與同樣還處於震驚中的七瀨遙撞在一起。
「小澤……」橘真琴呆呆地看著伊澤,想要問他,卻不知道怎麼問,問什麼。
伊澤隨手揉揉濕漉漉的髮絲,眼睛一轉就知道這幾個人在想什麼。他風輕雲淡地笑笑:「你們怎麼了?被我嚇傻了麼?」
幾個人中,只有葉月渚最鎮定。他跟伊澤的接觸最少,只是單純崇拜地看著他「喂喂,小澤你游泳這麼厲害!虧真琴前輩他們瞞著我,有沒有興趣參加游泳比賽?我們可以一起訓練喲!」
「你個混球!原來游得這麼好還騙我們!」松岡凜緩過神來,氣沖沖地質問伊澤。
七瀨遙皺眉看向伊澤:「你……是會游泳的?」
「小澤……為什麼?」橘真琴看著伊澤,不禁將心裡的疑惑問出聲。
為什麼明明會游泳,還要藏在心裡。為什麼那次在海水裡故意溺水?為什麼都不告訴大家事情的真相?
伊澤無語地看著眼前這幾個人不能接受的表情,心裡暗歎,就是游個泳加了點力量而已,需要這麼驚訝麼?!
心裡知道如果今天不給個解釋,對方不會輕易罷休。他想了想,挑起眼角。
默默抬起眼,暗金色的眸子清清涼涼在陽光下居然有種死寂的氤氳。淡漠的語調有些不真實——
「我……還是討厭水。」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都在考試,各種疲憊啊,努力更新保證大家能看到日更中(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