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一邊看著,不禁想真是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人之將亡其言也善,真不曉得琉刖在賭什麼,這一份虛無的情感真的值得下如此大的賭注麼。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大喊「有刺客!」
隨即,一抹玄色的影子輕然落在眼前,身後道道血跡,如同盛開的罌粟。
「師父?」嵐風的下巴差點沒掉地上,「你,你還真……」
「你們出去。」琴重華沉聲道。
「是。」凌玄和嵐風齊齊頷首,眼角瞄了眼琉刖,他仍是閉著眼睛,嘴角卻微微上揚。他贏了,師父真的來了。
他們倆剛往外走,就與迎面憧憬來的侍衛撞了個滿懷,那些侍衛各個滿面是血,一臉驚慌,「王爺!快走!」
「你們都給本王滾出去!」琉刖忽然坐起身,捂著胸口大喝道,隨著他的呼吸,血從他的嘴邊流淌下來,滴在床榻的錦緞上。
「是!」侍衛領命,匆匆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寢宮只剩下琉刖與琴重華二人。
「琉刖,本宮是來還你的人情。」重華淡淡道,說著走到床邊落座,並沒看他道「我今日救你一命,你我從前的恩怨一筆勾銷。」
「呵呵。」琉刖笑了下,有點苦澀,「重華,你我之間一直是你說了算,從始到終。」
重華沒言語,道「你坐好,運氣。」
「從前的可以勾銷,可如今的,不可以。」琉刖彷彿根本不在乎那些從他的嘴角溢出的鮮血,擦了擦道「我還是那兩個條件。」
「琉刖,你不要得寸進尺!」琴重華冷沉道,隨即一掌震在他的胸口,琉刖一口血噴出來,濺在重華的衣袂上,重華只是淡淡的冷冷的瞅了眼,運轉真氣,指尖凝聚幽藍色的靈韻之光,一股股輸入琉刖的體內。
「重華,你還是捨不得我。」琉刖盯著他的眼睛,滿嘴是血,卻面帶笑意。
「叫我琴重華,或者琴宮主,皆可。」重華掃了他一眼,「你最好把嘴閉上。」
「我偏不。」琉刖笑了笑,「我的話還未說完。」
「你還想說什麼。」重華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與他相觸的地方,「可惜本宮已經不想聽了。」
「你不想知道那個孩子怎麼樣了麼。」
重華的手微微一顫,「骨兒在哪。」
「骨兒,叫的可真親近。」琉刖吸了口氣,繼續滔滔不絕,「看來你是很心儀那個孩子了。」
「本宮心儀何人,與你無關。」重華說著凝聚了更深的內蘊在指尖,一股氣的都輸進了琉刖的體內,琉刖有點吃不消,暫時閉嘴了,運氣療傷。傷口在幽藍色的光芒中一點點癒合,世間恐怕只有琴重華能做到。但琉刖的傷勢很重,這可不比給素骨治療手背上的擦傷,若想讓這碗口大的傷口徹底癒合如初,需要耗費他很多的內力。而且,琴重華現在的內脈經絡有些不穩,在藥物的作用下勉強壓制,大概十幾分鐘,他便感覺到內蘊不足,遂收手道「本宮先歇息片刻。」
「來人」琉刖喊了句,立馬就有四五個侍衛衝了進來,琉刖看了看他們腰間的佩劍和一身的盔甲,道「本王叫的不是你們,告訴外面,弄兩杯上好的茶來。」頓了下,看看重華道「重華,你想喝什麼。」
「茶就好。」琴重華從床榻邊起來,踱到窗欞邊,朝外望去。背對著他道「琉刖,你的第二個條件,想都別想。」
「呵呵。」琉刖整了整衣襟,「你不答應,我不許我想想麼。」
「隨便你。」重華淡淡道,「從前,是我食言失信於你,今日,你我兩清。」
聽聞琴重華此言,琉刖垂了下眼睛,「本王知道,你其實一直記得,絲毫未忘。」
琴重華沒做聲,沉默了半晌,幽幽道「琉刖,其實就算沒了本宮,你照樣可以做下去,我不懂為何你後來……」
「我後來為何收手了?是麼。」琉刖笑了下,「沒有你,沒意思。」
這回重華勾了下嘴角,「莫非沒了本宮你還不活了不成?」
「那倒不至於,可,就是沒意思,幹什麼都沒意思。」這時,茶端了進來,琉刖示意侍從放下,道「重華,來,喝杯茶。」
重華沉吟了下,轉過身去,在椅子上落座,撩了撩衣袂,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琉刖,我勸你現在還是專心養傷,別的事,莫要胡思亂想。」
見侍從還戳在那沒動,琉刖刷下就將茶杯扔了過去,「滾出去!傻了麼你!」
「是……」侍從撲通一下就跪了,「奴才愚鈍,以為王爺還有吩咐,這就滾,這就滾……」說著,跪著就退了出去。
「自己不痛快,拿下人出什麼氣。」重華淡淡的道。
琉刖沒作聲,半晌沉聲道「重華,本來當年的事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即使你……可這並不影響大局,可,後來,你為什麼就突然改變主意了呢?」
重華挑了挑細長的眼梢,望著他道「你覺得呢。」
「就因為你喜歡上了那個孩子?」琉刖苦笑了下,「本王怎麼就一點也沒看出來我這個侄子有什麼魅力,值得重華你如此牽腸掛肚。」
琴重華沒有回答他,放下茶杯道「好了,我們繼續。」
「你再歇歇吧,我可不忍心看著你暈倒在本王面前。」
「恐怕暈倒的那個是你吧。」重華重新坐到床榻邊,運氣,一掌擊在他的胸口,隨即皺了下眉道「琉刖,你運氣!想什麼呢。」
「我在想,究竟是什麼,能讓你放棄榮華富貴,半壁江山。」
「人各有志,你無須廢話。」重華手下的力度重了幾分,「本宮叫你運氣!」
琉刖就笑了,「重華,我就喜歡看你著急的樣子。」
……琴重華恨不得一掌打暈他,可忍住了,最終還是沒能下手,刷下站起身道「琉刖,你若是再如此,莫怪本宮不客氣了。」
「就因為那個孩子,你背棄了你我當初的約定,就因為他,你放手這軒轅大好河山不要,甘願在夜梵宮做一個宮主,就因為當年的一面之緣,你心甘淪落為江湖中人,是麼,重華。」
「淪落,難道你不是江湖中人麼。」
「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這要看本王如何選擇。」琉刖歎了口氣,低聲道「比起那北耀堂堂主,我還是更願意成為軒轅之主。」
「那你就成為好了,與本宮無關。」
「可沒了你在身邊,重華,一切都沒有意思。」
「你還治不治,不治本宮走了。」
「治,當然治,我還要與你共賞這江山如畫呢。」琉刖一笑,端正了身體,盤膝而坐道」來吧,重華。「
無論琴重華怎樣和琉刖強調稱呼的問題,琉刖都不進鹽醬,索性也不再說了,繼續為他運氣療傷。琉刖這回還算配合,沒再口若懸河的說個不停,只是靜靜的望著眼前這個妖嬈的人兒,不時的抿嘴笑,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樣,看的琴重華十分的不爽,乾脆道「你把眼睛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