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過得應該很好吧,他一直都過得很適意,很富足,總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無論是人還是權力,似乎天下就沒什麼他琉刖得不到的,而自己,竟然在各自天涯後,又被他說成是在意之人,真真可笑至極。
近了,便聽到來客的道賀聲,無外乎是祝琉刖的寵妃愈發美妙動人之類的話。
人群中,他隱隱的望到一縷熟悉的身影,是他。他今晚打扮得可真華貴,皇親國戚,榮華一身。正在和來往賓客客套,而轉瞬,那個人影便又消失在一片人海中。
「走,我們進去。」嵐風瞧準時機道。
素骨忙收斂好紛亂的心神,腰佩三尺青鋒,隨凌玄與嵐風朝王爺府的大門走去。這裡的一草一木他都再熟悉不過,那種撲面而來的酸楚讓他幾乎無法自持,遂連忙深吸口氣。
不知今日是琉刖哪個寵妃的華誕,辦得如此排場,如此華美,處處金碧輝煌,流光溢彩。想必他一定是很寵她的吧。因為來王爺府的客人過多,並無守衛一一過目,他們三個就隨著人潮混了進去。在一處不大顯眼的角落處落座,嵐風小聲的對素骨道:「小師弟,你怎麼心不在焉的,集中精神!」
「唯恐他此刻心猿意馬吧。」凌玄忽然不動聲色道,眉宇間一抹冷嘲。
素骨沒做聲,他傷得他那麼深,斷了所有念想吧,不是對自己說過的,一切皆是浮夢一場。可此刻就坐在這王爺府中,那個人就在眼前,週遭的環境渀然如昨,他卻如何也靜不下心。六王爺府奢華絕倫,堪比皇宮,琉刖是幾位王爺中最得勢的一位,在朝廷更是權傾一方。他有的是手段,又極精通人際,更加之幾年前娶了當朝大將軍的千金,權勢愈然不可一世。
可今日,卻不是給他的那個側妃過生日,是一位素骨從未見過的,澗容嬌艷的寵妃。
大殿的正位上,琉刖一席華服,風神俊朗,身邊依偎著如花美人,真真一雙神仙眷侶。素骨冷冷的望著,怎麼沒見當年那個雲錦的影子,莫不是被琉刖冷落了吧。這麼想著,他忽然就在心底笑了。歌舞昇平,觥籌交錯,不停的有客人給琉刖敬酒,場面很是熱鬧,當然了,琉刖也收了不少的禮金,一箱箱的金銀珠寶,由下人往裡抬。
人頭湧動,琉刖當然不會注意到素骨。他興致正好,與朝廷的同黨推杯換盞,奇怪的是,琉刖雖為武林中人,可今日來參加宴席的卻不見一個江湖人。
想必堂堂六王爺是不屑與江湖中人為伍的,除了他們的師父以外。
琉刖找師父究竟想達到什麼目的呢,素骨不禁暗自思忖。這時,嵐風低聲對他說:「素骨,一會兒你就上。」
「什麼?我就這麼……上去?」
「廢話,那你還想讓琉刖列隊迎接啊。」
「不會太突兀了麼。」
「要的就是這種驚艷全場的效果,聽我的沒錯。」
「那你們呢。」素骨看了看嵐風,又瞧了眼一邊的凌玄。
「你總惦記我們幹嘛,幹好你自己的事!」嵐風滿臉的不耐煩。
「你放心,我和嵐風會暗中保護你的,如果琉刖一旦有什麼動作,我們會下手的。」
凌玄說完,朝嵐風使了個眼色,他們倆起身往外側走去。然後,便靠在大殿四圍暗紅色的柱子上冷眼觀望。不是吧,他們就這樣把他一個人扔著了,這百十來號人的宴席,要他怎麼就衝上去舞劍?素骨握緊了下腰間的佩劍,轉了轉淡紫色的眼眸,可也沒想出什麼好折子,看來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所有人都笑逐顏開,在這荼靡的夜色下,沒有人留意到這個坐在角落裡的一身淡紫雲裳的「少女」。素骨緩緩的站起身,與此同時,嵐風與凌玄的目色也變得冷銳起來。
大殿內一派歡歌笑語,琉刖將佳人摟在懷中,捏起一顆葡萄溫柔的遞到她紅潤的嘴邊,寵妃嫣然一笑,朱唇微啟,銜住那粒葡萄,千般嫵媚的一笑。
這一幕看在素骨眼中,卻如萬針穿心般痛楚,曾幾何時,他也是這般溫存的與自己纏綿。下意識的,幾乎是沒做任何考慮的,素骨順手扯下頸間的項鏈就朝琉刖的方向擲了出去,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會如此准,如此狠,力道如此精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