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骨久久的坐在岸邊,不知過了多久,竟有些睏倦,就那麼趴在一塊岩石上睡著了。
夢中有春天的原野,滿目蒼翠,有人與他策馬飛馳,卻怎麼也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又夢到了那雙輕柔的手,涼涼的覆在他的眼皮上,那麼溫存,在那些黑暗的歲月。
可,卻從未和他說過一句話。
他究竟是誰呢?素骨在夢裡還反覆的問自己。
驀然,黑漆漆的夜空下傳來招魂兒似的叫喊聲:「素骨~~重華的小徒弟~~素骨~~」
素骨一下就醒了,頓覺陰風陣陣,爬起來四處張望,沒人吶!
但那個聲音還在不停的呼喚他,就好像是閻王爺的手下,「重華的小徒兒~素骨~」
「誰人在喚我?
!」素骨在湖岸來來回回的跑,可硬是一個人影都沒見到。忽然,一道暗紅飛落在他眼前,雖也是長髮飄飄,卻無半點美感,只覺得慎得慌。
「你就是重華的小徒弟!你就是素骨!我上次在夜梵宮見的那個?!」血淵滿目狐疑,上下打量著他道。
「是我,你叫我幹嘛。」聽他這樣說,素骨心裡委實不舒坦。
「你怎麼弄得這麼難看!」血淵搖了搖頭,驀然恍然大悟的一點,「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師父把你變成這樣的吧,哎,這個重華。」
素骨沒說話,轉而道:「你這深更半夜的喊我幹嘛,怪嚇人的。」
「噯你怎麼跟本舵說話呢,我跟你師父可是同輩的。」血淵看起來有點醉意朦朧,身體在風中晃了晃,「快些回去吧,你師父到處找你呢。」
「師父找我?」素骨這才緩過神來,一拍額頭,自己不知不覺的在岸邊睡著了,不知過了幾個時辰了,「那我師父他人呢。」
血淵一笑,志得意滿,「他呀,被本舵喝趴下了。」
……素骨看著血淵那張春風得意的臉,再加上方纔他說的話,更覺不順暢,隧道:「血舵主可真會開玩笑,我師父酒量那麼好,怎麼可能敗給你。」
「嘖嘖,你這小徒兒還挺護短的麼,真是一對護短的師徒!」血淵拂了拂衣袖,看樣子他甚為喜歡自己這件新衣服,遂語重心長的道:「你快隨本舵回去,若不然你師父非得把蓬萊山翻過來不可。」
素骨撇了撇嘴,「你方才不還吹牛說把我師父喝趴下了麼。」
「他是趴下了,可你的師兄們不還清醒著麼,少廢話了,快點。」說罷,血淵也沒管素骨的反應,將他夾在腋下就飛走了……
這短短的路程把素骨七個魂兒嚇飛了六個,血淵有點喝多了,迷迷糊糊的,好幾次他差點沒從半空掉下去,手蹬腳刨的緊緊抓住血淵的衣襟,才不至於致殘。這個時刻,他就特別的想念師父,還是師父好,若是拜了血淵這麼個上師,一天還不得死個七遍八遍的。
到了住處,素骨才驀然發覺一個人都沒有,從大師兄到六師姐全都無影無蹤,大概都出去尋自己了,這讓他有點過意不去。
「小徒兒,快些進去照看好你師父,本舵也要回去休息了。」說著,血淵一溜風般的消失了。
素骨獨自站在門口好半天,也沒敢進去,這下完蛋了,自己闖禍了,師父一定會責罵他的。
不過就算師父會重重的責罰他,他也要進去,不能再讓師父擔心了,這麼想著,素骨就輕輕的叩響了師父的房門。
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難道師父睡著了?
又敲了敲,仍是悄無聲息。
想必師父是喝醉了睡去了,那就不要打擾他老人家了,正待素骨轉身時,忽然幽暗中傳來一道熟悉清潤的聲音,「骨兒。」
「師,師父……」素骨都沒看清師父在哪,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幽冥的月色下,師父倚在大門口,長長的青絲在風中輕揚漫卷,雙頰微微泛著粉紅,美顏如花。他望著跪在面前的素骨,幽幽的歎了口氣道:「骨兒去哪裡了,為師到處都尋不到你。」
「請師父恕罪,徒兒溜去湖邊,不小心,睡著了……」素骨的聲音越來越低,「願受師父責罰。」
「骨兒啊。」師父似是歎息道,「你總是要為師罰你,可為師究竟要如何罰你才是。」
「師父想怎麼罰就怎麼罰。」素骨義正言辭,「怎麼狠就怎麼罰。」
一切忽然就安靜了,師父半晌都沒有言語,莫非是在想該怎麼收拾自己?素骨的心七上八下,此番不單是師父,就連師兄們也出去找自己,還有那個邪裡邪氣的血淵,想必師父一定很生氣。素骨深深的埋著頭,只等師父發落。
「骨兒起來吧。」好久,師父幽然歎氣道,隨即朝房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