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仙島有人悵然,那邊夜梵宮也有人焦急的翻看著醫書。
素骨一整天都沒幹別的,反反覆覆的思忖著師父說的話,他說,為師沒病。
既然沒病為何還要蘇裴去調製什麼藥?既然沒病為何還說這天下恐怕只有一人能研製出那種不知是什麼的靈丹妙藥?
於是,素骨冥思苦想了一上午!恍然頓悟!
他知道了,他明白了,師父定是有不可告人的難言之隱!
那麼,這個難言之隱恐怕和他的身體有關。
素骨也是男子,雖然未經世事,但也知道腰下三寸之物對一個男人的重要性。
恐怕師父為此糾結了多年了吧,一直沒得到可以治癒的途徑。
想必是他當初為了修煉什麼武功而揮刀自宮,如今悔不當初,想要枯木逢春!
嗯。素骨覺得自己想的簡直是太對了,於是埋頭苦苦鑽研,可以令玉.莖重生之法。
這一研究就是一整天,但翻遍所有醫術,都沒有任何正經的記載,倒是有個旁門左道,叫千杯飲,說喝了此物方可重振男人雄風。
素骨將那頁書撕了下來,揣進衣襟,匆匆的往後山跑去。
上面寫了幾道草藥,只要摘來它們熬過七七四十九天,連續服用三個月,便可見效。
崑崙山此刻雲霧繚繞,眼看著天就要黑了,不過為了報答宮主的知遇之恩,素骨還是勇敢的攀上了半山腰,踩著岩石一步步的往上爬,他採藥多年,當然知曉那些草藥都生長在何處。好在不是什麼極其珍稀的物種,只要再爬高些,就可以摘到。
灰藍色的天空下,崑崙山巍峨萬丈。
素骨背著小竹簍一路攀爬,前方的視線中總算出現了那株淡紫色的植物。
紫纓草。
他蹬住一塊岩石,身體一躍,空出一隻手猛的一婁,將那株散發著淡淡香味的纓草握在了手中。這是最後一道了,前幾種草藥他已經都採到了。可心下一高興,腳下就有點鬆動,一個沒站穩,從山峰上摔了下去。
天旋地轉。待他睜開眼爬起來,發現自己已經跌落到半山腰的一塊巨石上,好在小命還在,多虧了那些常年生長的灌木叢接住了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看了看小竹簍裡的草藥,都還在,就是手蹭破了皮,手腕也磕腫了,不過這對於他來說也不算什麼,多年在山上摸爬滾打,小傷小痛實在不在話下。
滿心歡喜的,他下了山,朝夜梵宮內走去。
剛一邁進宮門,就見嵐風迎面跑來,步履匆忙,風風火火,「小師弟,你跑哪去了,師父到處找你呢。」
「我上山採藥去了。」素骨道,「師父找我何事。」
「就是看不見你著急唄。」嵐風瞄了他一眼,「你這怎麼了,從山上掉下來了。」
「沒事。」素骨沒想跟他多解釋,只是問:「師父人呢?」
嵐風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小師弟,你要小心了,師父此刻心情很不爽。」
「我知道。」素骨道,「我這就是找他。」
「喂喂,你等等。」嵐風不放心似的,扯住他的衣袖,「我跟你說,師父現在正鬱悶呢,一會兒你見了他,可千萬不要說自己上山去了,小心師父生氣,罰你。」
「哦。」素骨轉了轉眼睛,罰就罰吧,就是責罰他,他也得實話實說,「那我去了。」
「你急什麼,你知道師父他老人家在哪呢麼。」
「師父不是在書房麼。」
「什麼書房?!師父還總在書房了,桃林呢。」
「知道了。」素骨再沒多言,朝桃林走去。
此時皎月初上,月明風清。桃林一派清幽,淡香陣陣。
說來也奇怪,在這夜梵宮見的最多的就屬嵐風了,其餘的人都神不知鬼不覺的。
不過現下他也沒心思琢磨別人,先找到師父要緊。
風過,瓣瓣桃花飄落肩頭。
遠遠的,見到一人一襲黑衣坐在樹下,背依著樹幹,身邊放著好幾罈酒。
看來師父心情委實不爽,素骨想了想,也沒什麼好怕的,師父一向待他溫和。
夜風輕輕拂過,月色下那人的面容瑩白如玉,粉潤的唇上一抹水色,青絲與衣袂隨風裊裊,驚若天人。
素骨輕步上前,頷首道:「徒兒拜見師父。」
那人側過頭來,仿若被驚到了一般,微微眨了眨眼睛,「是骨兒啊。」
「嗯。」素骨就是不敢看他的眼睛,一看就有種深陷其中的感覺,低垂眉目道:「徒兒聽聞師父找我,便速速前來了。」
師父望著他,細長的眼睛一抹琉璃幻色,雖然漆黑如夜,卻深邃莫測,「骨兒這是去哪了。」
「回師父,徒兒上山採藥去了。」素骨思忖了下,繼續道:「雖然師父說,徒兒可能研製不出那種丹藥,但素骨還是想試試。」
「呵呵。」師父卻是笑了,清魅中帶著一絲落寞,「骨兒連為師拿那種藥來做什麼都不知道,又如何試得?」頓了下,他朝素骨伸出手去,「骨兒,過來,到為師這裡來。」
素骨沒好再說下去,畢竟這件事不是什麼光宗耀祖的事,幾步走上前去,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陪為師飲上幾杯可好?」師父悠悠的望著他,下頜上方一抹清淺笑意。
「徒兒不勝酒量。」他當真是喝不了多少,但見到師父如此落寞憂鬱,心裡也挺不是滋味,一橫心道:「徒兒若是喝醉了,還請師父莫要怪罪。」
聞言,師父嘴角的笑意更大了,捏住酒罈的邊沿,拎起一罈酒遞給素骨,「這幾壇桃花酒已經埋在樹下七個年頭了,骨兒嘗嘗可還順口?」
素骨連忙接過,思忖了下在師父邊側坐下,二話沒說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酒液醇香馥郁,入口回味綿長,當真是世間美酒,就連他這個不怎麼飲酒的人也忍不住想多喝兩口。
師父望著他只是低婉一笑,拎起一罈酒遞到唇邊,微揚起下頜,清澈的酒液便流入口中。素骨看著身邊的人,剎那間有點恍惚。明月清風,師父背倚著桃樹,一條腿伸直,一條腿蜷起,一隻手擎著酒罈,另一隻手臂隨意的搭在蜷起的膝蓋上,姿容灑脫,飄逸出塵。可一想到……就感覺這夢頓時就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