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瞭解你,墨玉,你也瞭解我……」池水墨的話語有些哽咽。
他剛才所說的與自己所想的完全不是這麼一回兒事兒。
他知道容墨玉不是那種自私到極致的人,他也知道墨玉將百里芷送走,既是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百里芷。
他剛才所說的只是成功,如果墨玉失敗了。
皇上知道墨玉不是皇嗣的時候,即便皇后在怎麼力保,墨玉都要死。
這種結局有兩個,一個是皇后死,第二個便是墨玉和皇后一到死。
他不是怕墨玉變心,而是擔憂百里芷。
他也知道容墨玉不是那樣背信棄義的人,
他不會在送走百里芷之後反悔。
他那樣說只是想逼他,將百里芷留在身邊。
他們兩個一個在堅守,而另一個在保護。
如果真的如百里芷所說,容墨玉對她不好,那麼他一定會將百里芷帶走。
但是容墨玉對百里芷的好就是傷害,他不傷害她,就有人來傷害她。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讓百里芷恨他。
越恨他,百里芷就越安全。
原本等事情都結束了,容墨玉便可以和百里芷在一起,但是他們的血緣關係卻一下橫在了中間。
讓容墨玉無從以對。
他不告訴百里芷並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心,而是這種痛苦讓他一個人承受就可以了。
百里芷越喜歡他,他就越不能說。
只有百里芷對他淡了,他緩緩道出他們的血緣,這樣百里芷受的傷就輕了。也不是那般疼痛了。、
「難道你非要讓我和百里芷都一道痛苦嗎?你想讓我們見面如陌生人嗎?我不想讓她做我妹妹,你明白嗎?你不瞭解我,你根本不瞭解我,我不想做什麼皇帝,我只想做我的小王爺,在賞賜的封地上,與自己心愛的人遊山玩水,什麼事情都不用管,到老了兒孫滿堂……」容墨玉的眼中滿是祈求和嚮往。
讓他選擇,他寧願選擇做一個平民。
養育了他那麼多年的母后殺了他的生父生母,他何嘗不恨,何嘗不想殺了母后。
但是人終歸是要死的,殺了她又能如何。
現在比讓她死還要痛苦的就是,她自己親生的孩子比她早一步死。
她女兒當時死的時候,母后是三天沒有吃下飯,兒子死的時候,就更加的憔悴,雖然裝作沒有事情,但是他知道她已經到了絕望的根底。
如果不是皇太后的位置一直支撐著她,恐怕那日在下葬時,母后便會同十五弟一道去了。
即便他不是她親生,可是到底他們也是有感情的。
相反,木拓家族是他原本的根基,可是他是沒有一點兒感情的。
有的只是血脈而已……
所以他沒有打算自己當上太子之後就殺了自己的母后,為自己的家族報仇。
相反,他不會去爭取那個皇位。
本來這萬里江山是姓容的,而不是木拓的。
「無論怎樣,我不會帶走百里芷,除非我能證明比你更愛她。」池水墨的眼眶有些濕潤。
有一種痛不是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而是你的喜歡根本達不到另外一個人喜歡她的高度。
所以他寧願放棄。
無論他以後怎麼付出,他能給百里芷帶來的愛,永遠不會超過容墨玉。
容墨玉將所有的痛責都一一承擔下來。
而他在怎麼樣也只能給她關懷,卻無法承受她的痛楚。
「池水墨,算我最後一次求你。」容墨玉走到池水墨的跟前,語氣哽咽,濃重的鼻音在喉嗆中:「我不想讓她做我妹妹」。
「你難道都不願意給百里芷一個埋葬心的地方嗎?有種愛是只有親人之間才有的,你就將她當做你的親人來愛,而不是妻子來愛,這樣她也能感到幸福,這樣她也能滿足。」池水墨慢慢的握緊拳頭。
他以為平時最糾結的是不是做太子,現在最糾結的是竟然要將喜歡的人拒之門外。
不是他願意那麼做,而是他不得不那麼做。
他聽百里芷親耳這麼說過,她願意老死在王府,哪怕過著粗茶淡飯的日子。
而他呢,他也問了她願不願意離開王府。
而她卻避而不答……
她說:我做你的紅顏,你做我的藍顏。
這就是她最後的回答。
他們之間是做不了戀人的。
不過卻可以做最親密的人。
「我傷她太深了。」容墨玉仰著頭看著沒有星星的夜空,那一層白肚皮已經在天際翻滾。
「只要裡芷願意原諒你,怕什麼?」池水墨同樣看著天空。
雪已經停了……
「如果我是你,我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妹妹又如何,孿生的又如何?有血緣關係又如何,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愛她!」池水墨仰望天空,深吸了一口冬霜之氣。
從喉部到肺部一片冰涼。
幾頓的鹽全部撒在雪上,那些雪便像遇到了熱水一般,迅速的融化,化成水。
一時間,被大雪封住的道路,房屋,被掩蓋的樹木,橋木,都一一顯露出來。
就連一直都凍結的土地都因為雪的融化而變得鬆軟。
踩在腳上也變得泥濘起來。
雖然將乾淨的鞋襪弄髒,但是所有人都是興奮的。
而且這些雪也正如容墨玉所猜想的那樣,已經停了,但是天氣卻還是很寒冷。
再加上雪化吸熱,就變得更加的寒冷。
百里芷一夜無眠,端坐在椅子上,只看著外邊兒的雪一點一點的花開
聽著外邊兒的滴水聲,是那麼的悅耳。
滴答滴答……
每一滴都似乎滴到了她的心裡邊兒。
她只記得昨晚她等了很久,容墨玉沒有再回來。
而池水墨卻來到她跟前,問了她一個問題:「你恨容墨玉嗎?」
百里芷慢慢的抬起臉,臉上慢慢的浮現出一絲笑意,那麼的詭異:「不恨」
恨一個人多辛苦,所以她將恨化成了她的動力。
「為什麼?」池水墨俯下身看著她,那樣的表情十分的清淡,似乎沒有因為這一句而感到驚訝。
「因為他不愛我……」百里芷回答的十分的乾脆和冷漠。
因為他不愛她所以就這樣傷她。
而現在她也不愛他……
所謂的傷害,無非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而她不在是那個願挨的那個人。
倘若當初她不跌入他的溫柔細語中,又怎會有如今的她?
以前的百里芷就因為愛他太深,瘋了。
而她絕不會在做第二個。
「姐姐……你一晚上都坐在這裡的嗎?」幕瑾從帳外走了進來,手上抓著的則是容墨玉的手。
他沾滿灰塵的衣裳已經換成了一套白色的長衫,儘管外面十分的寒冷,但是他穿的卻十分的單薄。
但是卻獨顯他勝雪的風姿。
他臉上銀色的面具更襯托出他的高貴。
百里芷準備站起身,卻不想做了一夜她的身子已經發麻了……
百里芷有些慘白的嘴唇抿了抿,便開口道:「睡不著……」
聲音是那麼的微弱,而嘴唇更是乾澀到了極點。
在她好不容易站起身來時,卻一下從椅子上跌落……
容墨玉第一個衝上來抱住百里芷的身子,幾乎衝口而出的話語卻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百里芷的眼微睜著,呼吸有些倉促:「我好難受……」
說完頭便落到了容墨玉的肩頭。
容墨玉抱住百里芷的身體,衝出了營帳,氣喘吁吁的將百里芷抱到了池水墨的跟前。
池水墨看了一眼容墨玉,摸了摸百里芷的額頭,淡淡的說一句:「她發燒了……」
容墨玉聽完便將百里芷抱到了床上,用厚厚的棉被將百里芷的身體包裹住,跟過來的幕瑾看到容墨玉如此的焦急,停下了腳步看著池水墨。
而最讓她疑惑的便是,容墨玉為何這麼不費力氣,一點兒都沒有眼盲的感覺。
「王爺的眼睛好了?」這句話是問池水墨的。
池水墨輕輕的點點頭。
「你還楞著做什麼,還不去抓藥來?」容墨玉回過頭看到池水墨沒有任何的行動。
「她身子本來就虛,這麼的天氣她哪裡受得了,藥?恐怕對她已經沒用了,她燒得很厲害……」池水墨依舊是淡淡的,似乎一點兒都不著急。
「那能怎麼樣?」容墨玉問道。
「用冰給百里芷降溫,然後在放血……」池水墨不急不忙的說。
池水墨說完,幕瑾便明白,立即去到外面找來冰塊,而容墨玉則倒出匕首,在百里芷的手腕割出一個小口,那雪便猶如油畫般從潔白的肌膚上溢出來,在手腕處猶如一朵牡丹花般,妖艷。
幕瑾找來了幾塊冰塊敷在了額頭……
百里芷滾燙的溫度正才稍稍的降下去……
容墨玉皺緊的眉頭看向池水墨:「她本就怕冷,這樣對她身體好嗎?」
「只能先將她的體溫降下來,不然燒壞了腦子,可是一輩子的事兒、。」池水墨到了這個時候才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體溫降了之後呢?」容墨玉又焦急的問。
「體溫降了之後,她就會異常的冷,到時候就要將她的身子暖起來,過了這一夜,身體出汗的話,我在開點兒藥吃就沒事了。」池水墨對發高燒這種事情,處理起來很順手。
不像毒,著急也沒有用,只能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