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完後,他抵著她額頭,將她牢牢扣在懷裡無法動彈,黝黑深目瞬也不眨地盯著她,好似怎麼都看不夠似地。
戚世恩實在承受不住這樣曖昧的氣氛,剛想開罵,便聽他道:「你是我的。」
戚世恩睜大眼,愣住。
那雙黑目有著前所未見的,無絲毫猶疑的,無比堅定的決心。他盯著她,慢慢地,宛若宣誓般:「你一輩子都是我的。」
戚世恩不知此時自己到底心裡該作何感受,反正是一片慌亂絞痛,忍不住逃避道:「你神經病!」
「我就是神經病。」鄭宗城無比淡定,面不改色,手不自覺收了更緊,把戚世恩勒得都有些痛了,「這半年我過得生不如死。」
戚世恩吃驚地張了張口,難以置信,也無法回答。
讓她再重生一次,也不敢相信這話是從鄭宗城嘴裡說出來的。
半晌,她噎道:「你吃錯藥了?」
鄭宗城竟然一點兒被刺激的意思都沒有,仍舊無比淡定,無比堅決地陳述一個他心中的既定事實:「與其在看不到你的地方自個兒難受,不如抱著你讓你罵,反正,我難受,你也甭想好過。」
無比強盜的理論和無比強盜的邏輯!
戚世恩徹底驚呆了。
看著她如吞蒼蠅的表情,他竟然愜意地露出笑容,頭一埋,在她頸窩重重吸了口氣,滿足地低喃道:「你看,現在就算被你甩一耳光,還被罵得狗血淋頭,但我還是在你身體裡。」一邊說,他一邊還挺了挺,「想親就親……」他在她臉頰重重烙下一個吻,「想摸就摸……」他握著她胸肉的手用力一緊。
戚世恩打了個很大的激靈!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什麼時候有這種想法的?」
鄭宗城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就這回看到你的時候。」
神經病!
戚世恩信他才有鬼。她掙扎著要起來,他壓著她不肯放,一不小心又擦槍走火,男人真像剛開葷的和尚,停不下嘴,而女人亦是久旱逢甘露,說沒爽到那是假話,半推半就的,折騰了整整一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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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無比傲氣的男人為了愛你而低頭,甚至到了沒有原則沒有底限的時候,你能怎麼辦?
涼拌!
戚世恩重生以來,從未感到這般挫敗過。
人家說,時間是把煉金石。
上一世,他為了她連命都不要,她發自內心地感動,但是,那種奉獻生命的感覺可以只是一剎那的衝動。那剎那衝動與沉澱在時間裡的生活瑣事相比,後者更殘酷也更現實。
但現在這男人經歷了半年的分離後,跑回來,死皮賴臉抱著她,告訴她,他連自尊和人格都可以不要,也要與她死纏爛打,戚世恩很難定義這是一時衝動還是深思熟慮。
尤其——迄今為止,他們之間最根本的問題還沒爆發出來。
戚世恩在靈湖夢尋的一家咖啡廳裡與鄭宗城相對而坐。
剛才下樓時路過保安室,鄭宗城故意摟著她肩膀,朝昨晚的保安小伙微笑示意,然後便一直保持著這般扎人眼睛的燦爛笑容盯著她,盯得她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她吸光最後一口咖啡,猛抬起頭,努力瞪了回去。
反正遲早都還是要面對的!
「我們之間不可能的!」她開始發難。
他無所謂的樣子:「說說看怎麼個不可能法?」
戚世恩指著他道:「要說多少次,你桃花太多,我受不了,你就算現在發誓以後只有我一個只愛我一個,我也打死不信!」
鄭宗城眉一蹙,嗤笑:「誰桃花多?這一年我除了跟曹青墨傳了次緋聞外,還招惹誰了我?我沒嫌你給我戴綠帽子,你還有臉說我?」
戚世恩別開頭,暗道,改天不真幫你戴頂綠油油的帽子就對不起您鄭先生這回的高度評價!
鄭宗城趁勝追擊,身子微微傾向她,正色道:「你和青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她這人蠻大氣的,改天介紹你認識,你兩個肯定合得來。」
戚世恩藏在桌子底下的拳頭微微捏緊。
鄭宗城察覺她面有難色,不禁軟下口氣:「戚小強,許你男生朋友一摞一摞的,就不許我有一兩個女生朋友啊?你別這麼寬於律己,嚴於待人啊。我和她是關係很好的朋友,但僅此而已。」
戚世恩沉默了許久,幽幽道:「這半年好上的?」
鄭宗城眉毛跳了跳,突然有不好的預感,便沒接話。
戚世恩又沉默了會兒,緩緩露出一個霧裡看花般的淺笑:「我可以答應你不分手。」
男人澈亮的黑眸驀然一沉,冷光掠起。
「前提是——你和曹青墨,絕交,老死不相往來,現在就拖黑名單裡去。」
鄭宗城抿著唇,適才的笑容早消失無蹤,面無表情,直勾勾地攝視著她,
戚世恩得寸進尺,笑得愈發明媚:「還有,我也不太喜歡你的家庭。你要想和我在一起,可以,結婚後,除非紅白喜事,我不見你任何家人。」
說完,她漫不經心地掏出手機來開始玩。
鄭宗城至少五分鐘沒有說話。
戚世恩當然不會以為他是在考慮。
若說有男人會答應第一個要求,那還有點兒靠譜,若有男人會答應第二個要求,那就不是他是不是鄭宗城的問題了,那簡直是他是不是男人,是不是人的問題!
「戚世恩。」
終於,他沉聲開口,難辨喜怒。
「……一定要這麼激怒我,你才開心麼?」
戚世恩迅速反駁,語調輕鬆自在:「沒有啊,呵呵,你以為我在氣你哪,沒有沒有,我認認真真跟你談條件呀。」她放下手機,托腮道,「談得攏嘛,就繼續在一起唄,談不攏嘛……」她用餘光瞄眼鄭宗城,笑道,「那就橋歸橋,路歸路——呀啊!」
她的手腕被鄭宗城狠狠捏住,幾乎斷掉,淤青是肯定跑不了的!
但她除了第一聲尖叫外,便一直咬牙硬捱著,不吭聲,也沒求他。
他認真看著她,眼裡沒有脆弱,沒有受傷,似乎從這一次見面以來,這男人身上某些特質已經改變了。
若說一年前,因為戚世恩的突然改變,鄭宗城抓不著韁,情緒著實被牽著鼻子起起伏伏,迷茫痛苦了大半年,那經過這半年的沉澱,他已經明白什麼是該堅持的,什麼是該妥協的,什麼是該重視的,而什麼是該徹底無視的!
他慢慢鬆開手,坐回沙發,恢復了平靜,然後優雅起身,坐到她身邊,以不容拒絕,不容躲避的姿態將她攬進了懷裡,然後笑道:
「我想你搞錯了,我只是來告訴你——戚世恩,你是我的,不管你是自願還是被迫。」
半年前的戚世恩,或許會因為這句話而顫抖,戰戰兢兢。因為那時即使重生,她也未真真正正擺脫過他,從上一世到現在,她已經在他身邊了幾十年,早忘記獨立生存獨自生活的感覺,尚且無法壓制內心對他的依賴和習慣,是以他小小的威脅便能叫她妥協,且越想越覺得反抗他是不明智的,愚昧的。
但這半年,風裡來浪裡去,她有了完全屬於自己的社會地位和經濟地位,有了完全屬於自己的人脈,即使和他相鬥是蚍蜉撼大樹,但畢竟對自己,對他,都有了全新的定位和認知。
而最重要的是,她已經習慣獨自生活了,不依賴任何男人!
「我相信你能做到。」她在他懷裡微笑,嫵媚帶毒,「那麼,我只好竭盡全力,讓鄭先生您——永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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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鄭宗城有事離開,盧鵬說要介紹兩個有融資需求的朋友給戚世恩認識,地點還是在念池,戚世恩離得最近,提前到,一個人點了杯雞尾酒坐在老位置上等。
她帶著筆記本,但是沒開,一個人發呆。
其實她和鄭宗城都不夠狠。
她如果夠狠的話,早早拉著別的男人滾床單,把他的綠帽子坐實,他再不要臉再沒自尊再愛她也接受不了。
他如果夠狠的話,全力擊垮她的事業,阻斷她的經濟來源,甚至讓孟凡秘密把她擄到某個島上,關個十月半年的,她保證自己乖乖投降。
為什麼都做不到狠心?狠不下心來做傷害對方的事?
背後的原因,她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
算了算了!
戚世恩搖搖頭,想把這些惆悵驅散開去。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了,越想越煩,越想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