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隨水桃的人本就多,有老太君房裡的管膳嬤嬤,姨夫人身邊在針線方面最為精細的姑姑,以及長寧賞賜的兩個宮侍,其中白氏把自己的奶娘都給了水桃使用,她這一來竹居盡然是把這些人都帶在身邊,明說是來謝謝佟雨筠和酆允這那天的救命之恩,不過她這陣式真是讓人有些消受不起
佟雨筠語言婉轉的提醒她,「您出來的本就晚,這幾天夜裡都起風,來來回回可得多添些衣襖,不要在黑燈瞎火的路上再磕著碰著了,安安心心生下您肚子裡的這個,我們都會為您和孩子高興。()」也是初做人母,又剛抬份位,水桃自是故作高調了些。
可若換成是她,來自這麼多不同地方的關切……佟雨筠只想,什麼歡喜也暫時應該擱下,生下孩子才是硬道理。
水桃突然聽出些話外之音,白著臉怔了怔,以前從沒有人會好心提點她什麼?卻見佟雨筠仍是溫溫含笑著,她總是救過自己,又是在四房與二房……於是,便有些會意一些話不可能明說的。
吞下一汪子因為緊張而發澀的唾沫,這下她不用佟雨筠明言送客,也知道是離開的時候,再道謝時,臉色變得溫靜誠摯許多,「四奶奶,我再一次謝謝您,待,待我孩子出生的時候,我帶著他一定還要謝您的救命之恩。」
盈盈福禮之後,水桃再不多留,叫了酆允浩新給她買的丫頭碧兒,便牢牢的扶著貼身丫頭,快速的回房裡去……她想,沒生下孩子,她不會再輕易的四處走動了。臉色更加發白,腳步越來急迫,不過卻小心翼翼,穩穩實實……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府上的人對她肚子的確太過在乎……
這麼多年下來,侯府上上下下四房中,卻只有二房白氏生養一個女兒,其他幾房均有不同的原因,沒有生養或者不能生育。便想這四房,酆允之已是二十五歲才娶正妻,這倒底是有人忽略遺忘,亦或者其他……再說三爺酆允祥,他一直沒有娶正室的原因,難道真的是因為心有所屬?即使如此,姨夫人豈能由著兒子,一再耽擱了他的終身?
二爺身邊的女人,除了正妻有生養一個女兒,難道他跟前那麼多女人,就沒有一個有那幸運生下孩子?水桃越想越多,越想越怕,若不是佟雨筠提醒她,「安心生下孩子,安心生下孩子……」這幾個字眼就像夢魘一樣糾纏著她,再也不去!
人有不同,觀之有異,佟雨筠經厲過兩世,也許能比同齡的人看得更加深遠一點。
珠兒和珍兒又輕輕的關上了窗戶,來到卉蘭身邊的時候,卉蘭邊獨飲清酒,邊問道:「那個女人走了,有多風光說來聽聽?」
珍兒不忍她孤零自醉,輕輕藏了她的酒壺,故意說道:「呀,主子的酒量看漲呀,怎麼一壺的份量,不多時就見了底,得勒,珍兒明個兒再給主子出府打去,今個兒咱就喝到這裡吧?」卉蘭只喝了半壺,對於不會喝酒的人來說,確實已經醉了,她聽說沒有了酒,於是全身都癱在了桌子上,隨即一抹清淚盈盈碎落……「他呢?不用問,又不會記得我了對麼?允之……」
珠兒聽她叫出四爺的名字,便也難掩臉上的憐惜之色,她知道每當卉蘭心中困苦無方時,就會叫著爺的名字入眠,週而復始,傷得最深的卻總是她自己,於是不免再次提醒她,「……您想知道她的風光嗎,那我告訴您吧。」
眼圈發著紅,珠兒哭道:「水桃現在來趟竹居就有十多人相隨,老太君屋裡的就不用說了吧,現在四房裡都沒有男丁,大爺又那種情形,不納妾夫人的話,斷然難指望公主殿下了。那麼這樣水桃受寵,是自然而然的呀,只要老太君一開先例,您想,這各房各院還有不來添好的,這卻是何原因呀?還不是因為她肚子裡那塊肉,也許就是咱侯府的未來……可是這卻不是哪一個人的專屬啊,換成是主子您也是可以的,可以的呀……」
夜深人靜,突然在半夜的時候平地起風,呼呼啦啦一整夜都不停歇。佟雨筠睡到半夜時間,突然覺得呼息難耐,半醒半夢間發現身體正被人侵犯,她又羞又惱的睜開眼,眼盯著上方這團發著酒氣的黑影,「什麼時辰了,怎麼應酬了這麼時間?」
「同屆讓去喝他兒子的滿月酒,人一多自然鬧得晚……」酒氣沖天的嘀咕了幾句,他捧著她的脖子就開始啃,佟雨筠本就睡得正熟,半夜三更哪來的這興致,又厭惡他身上這股子酒肉之氣,捂著鼻子故意嫌惡他,「您洗了沒就上床,外面一天全身的汗臭味,都把被子熏得噁心了,快去洗了再上來,哎呀,您快動啊……」
醉呼呼的人耍了賴皮,嚕嚷了幾聲,壓著佟雨筠聲聲的反駁,「就不明白,你早也洗晚也洗,這麼生活到底累不累,我就是不想動了,非要洗了再睡的話,行,您伺候我?」
「吼,您個大爺……」佟雨筠受不了他的酒味,氣不打一出來的跳出被子,披了衣襖出門就喊,「迎芸,曼芸進房來伺候。」
原本是她們在上夜,前幾天「生病」歇著,恰巧今晚又輪她們了,不時間迎芸和曼芸就來了正屋,這才聽佟雨筠吩咐伺候些什麼,待她二人打了水進內室,佟雨筠點了燭燈靠在外次間中打瞌睡,可因為酆允之剛剛對她的那些動作,此時屋裡換成了通房丫頭,她突然一個清凜的舒醒,快速的往內室的房門上瞅了眼,竟覺全心都在發慌。
起了就往屋裡走,「手腳快一點,什麼時候才能睡……」她突然進房,驚得曼芸和迎芸好大一跳,由佟雨筠的角度看過去,正好看到酆允之那大爺似的躺靠在床頭,他身上趴著衣襟敞得很開的曼芸,而他那雙閃著酒與色的紅眸端端的正望向她,似乎才有些驚訝,怎麼他身上正積極「開墾」的女人,並非他以為中的人。
時間在這一刻停滯,佟雨筠心情很複雜,完全不能反映。
迎芸置身事外,玉指纖纖仍然為酆允之洗腳按摩。
曼芸幽然而笑,媚眼泛春的耐在酆允之的身上不下來,嗲叫,「爺,我好想您,讓奶奶去歇著吧,讓芸芸來服侍您好不好,爺……」嘟著嘴就頂了下去,酆允之眼角微提,含笑中巧妙的躲了過去,對她和迎芸說,「你們的身子不好,許要長時間的休息,以後上夜的事就交於粗使丫頭去做。好了,今晚就到這裡,夜深了,都下去歇著去?」
迎芸不甘,認為酆允之是在顧及佟雨筠的感受,換作以前他何償在乎過誰?紅著眼睛滿心委曲的福身應「是」。曼芸一時還要欺上來,卻被酆允之危險的一瞪,便再不敢多言,春藥的藥力雖過,可是因為身體的飢渴,幾天幾夜沒有得到,她就算證實藥力已過,可是身子的空虛和難耐,卻仍然像無數只小蟲子在啃咬著她,一刻不停的折磨著她。
她好想要男人……
屋裡再次安靜下來,佟雨筠有些堅難的再上床,他似有話要說,她卻正背過他翻身,於是,他一聲歎息之後,便什麼也沒有說出來,片刻時間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竟是沒有一點介意的安心入睡?
佟雨筠不由得一陣冷笑,心情更糟糕,直問自己怎麼了?
他與別的女人親熱早是事實,不過剛剛親眼所見罷了,這又與現實有何不同……於是,也閉眼睡過去。
夜風呼呼的不停,似還有越來張揚的意思,吵得她翻來覆去總是難以成眠,後來酆允之像是被她吵醒了,他迷糊間又像前幾天那樣,攬了她入懷總是橫手抱著,在她又變得複雜的心情下,再也抵不過疲憊襲擾,這才真正的墜入了夢鄉。
為了出府名正言順,酆允之告訴佟雨筠,趁著他去翰林院之前這點空隙,要帶她去姨夫人那裡走一趟,一時間兩個人都挺趕。
卉蘭因宿醉頭痛欲裂,卻意識清明出奇,七早八早就為佟雨筠和酆允之做好了早膳,可是當她托著盤子過來時,這兩個剛好要去姨夫人那裡。
佟雨筠笑著感激,「看您神色不好,肯定是起早了的原因,以後可不要再做這些事,您自個兒不心疼,他的心裡又怎麼過得去不是?」酆允之默言不語,整理好自己週身就看她。
於是又對卉蘭說明去意,換來卉蘭滿心的理解,「原來是這樣,那麼我就先回了。可是明天和以後的早膳卻得交給我來做,這是我從小的愛好,奶奶可要給我這個機會?」說著對佟雨筠笑了笑,便幽然轉身離開,再不像以前那樣凝視著酆允之出神。
也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
佟雨筠瞧了卉蘭的後背一眼,便隨酆允之身後離開了。
東廂裡的曼芸瞧著,嘴角狠狠的咬撕著秀帕,發惱的道:「怪只怪那春藥落禍,害死我們姐妹了,不行,我要去找二爺算帳,他不給我個理由,小心我揭他所有的底。」
而同一時間,白氏正皮笑肉不笑的勸水桃,「你早知道他的不是,現下看上了老太太跟前的福音,那也是你的福氣。以後這位進了咱二房,也是你開始就認識的人兒呀,只管生下你肚子裡的,他如何沾了別的女人,我看就學姐姐我一樣,想開著點兒了,便啥事兒都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