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稠,黑沉沉如一口大鍋般壓了下來,窒悶到讓人難以呼吸,襲來的風也是分外的冷瑟。
空中,烏雲一片連著一片,攏在女子單薄的身上,鳳洛凝跪在渺煙殿外,背脊挺得筆直,清眸裡蒙上了一層暗影。
她依舊沒有穿外衣,走出渺煙殿之後她就一直跪在殿外,她一定要跪倒皇上放了碧兒才罷休。
嬌弱的身子在風中匍匋著,瑟瑟發抖。
她想不到更好的把法,只能這麼做,只能用這麼笨的方法去哀求,夜晚的天涼的刺骨,女子冷的雙唇打著哆嗦也不肯動一下,指甲陷在手心裡,她都不覺得疼。
突然,一道閃電撕裂天空,接著雷聲便接踵而來。這天,是該下雨了吧?
鳳洛凝抖了抖,依然跪著,她的膝蓋跪得的痛了,跪得麻木了,她看著大殿裡明亮的燈光,心一點點腐蝕掉。
不稍一會兒,天空果然降下了大雨,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鳳洛凝依舊不躲不閃,她跪著,巋然不動,任由雨水將自己淋濕。
散亂的頭髮被雨打濕,服帖的黏在臉上和身上,她冷的全身顫抖,她不是不怕,但她只是想的單純想要證明自己的想法。
安靜的夜裡只有劈啪作響的雨聲……
屋內,男子依靠在軟塌上,目光倪著醒來正看向自己的程綰清,心裡不期然的想起了自己的母后。
想起了,那個血流成河的夜晚。
心,突然好痛,過往的舊痂再被給割裂,滲出血來,男子只是靜靜坐著,努力平勻自己的呼吸。
漆黑的瞳孔裡讓人看不清任何神情。
「皇上,您在想什麼?」程綰清看不透男子,只能出口詢問,虛弱的靠在床榻上。
她本該傷心欲絕的,但今天北唐炎淵已經答應了她讓她爹上朝,況且在她看來孩子沒了還可以再有,只要北唐炎淵還在她身邊就可以了。
男子抿唇不語,卻是起身走向床邊,打開一條縫隙朝外觀望,漆黑的眸子漸漸染上一層薄傷,越發的深邃。
他看著那個堅強固執的身影,堅毅的心突的軟了下來。
他怎麼能忍心讓她淋雨?她的風寒才剛好。
恍然間男子想到了什麼,柔軟的心忽的裹上了一層薄冰,柔和下來的臉色轉瞬間再次陰兀起來。
身後,女子從床榻上勉強支撐起來,蹙眉瞅著站在窗邊的人,心裡頓時不是滋味。
他是在看鳳洛凝?!
「皇上,您是不是喜歡上她來?」女子稍作遲疑的問道。
佇立的北唐炎淵忽的轉了身,倪視著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唇角露出邪魅的笑,「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朕的事情你也要管?」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倒是讓程綰清一愣,不知該如何接口,她覺得有了從未有過的危機感。
在鳳洛凝未出現的時候,她能夠吸引住北唐炎淵所有的目光,因為她像他的母后,但是現在呢?他的視線已經不為她停留了。
「哼。」輕哼一聲,北唐炎淵深邃的眸子了滿是不屑,「你如果再敢對她做什麼,朕不會就這麼算了的。」突然的話說的程綰清一愣,但隨即她便恍然大悟,眼前的男子根本就明瞭了一切。
「這次你自己做的錯自己承擔了也算是懲罰,朕也就不再罰你了。」北唐炎淵的聲音很輕,唇畔勾起了意思詭異的笑,一雙眸子盯著程綰清慘白的臉,「不要以為朕真的那麼好騙。」
說罷,男子轉身走了出去,他還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淋在雨中,他以為他可以狠心的,可……不行!
雨傾盆而下,北唐炎淵站在大殿門口,眸瞳一瞬不瞬的看著跪在雨中孱弱不堪的人兒,語氣緩了又緩,「朕同意放了那個奴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