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在掌心聞了聞,一股竹子清香撲面而來。
這鳳尾竹的嫩葉極嫩不能像茶葉那般長時間的烘炒,稍微將其中的水氣用熱度蒸掉些,便要起鍋不然就要焦了。
捻了一簇放進素碗裡,再拿滾水沖了,一枚枚的嫩葉瞬間舒展,映的素碗裡的滾水綠汪汪的一團,清香撲鼻。
衛初音忙拿之前包了薔薇花的帕子托在碗底送了出去,怕凌承允嫌燙,她就沒把帕子收回來。
凌承允端著那碗滾燙的鳳尾竹茶湯,只嗅的滿胸腔的清香,倒是對這個無論何物似乎都能被她隨手變成吃食的小娘子越發的好奇了。
衛初音將竹葉茶遞給了凌承允,又回身去做那薔薇餅。
先舀了幾勺麵粉進碗裡,衛初音又加了蓋把裝了麵粉的碗放進加了水的鍋裡蒸熟。
趁著蒸麵粉的時間,衛初音便開始做薔薇醬。薔薇餅皮好做,不過揉面的功夫罷了,主要還是其中的薔薇醬。
還好這間簡陋的廚房裡還有白糖和鹽,衛初音將之前浸泡在水中的薔薇花瓣都撈了起來,又拿了乾淨的帕子將花瓣上的水珠一點點地吸乾。
再把所有的薔薇花花瓣都放進了一隻乾淨無水的大盆裡,又倒進許多的白糖,大約是盆裡薔薇花花瓣的四倍。
若不是時間來不及,其實做薔薇醬最好的便是拿紅糖來熬,只是拿紅糖來熬的薔薇醬需要密封著發酵個半月左右。可她現在哪裡等得了那麼長的時間,只好拿白糖來簡單製作薔薇醬了。
又找了擀面杖來,不停地在盆裡搗著,直到把所有的花瓣搗爛,白糖也都均勻地染上了薔薇花的花汁。看上去一整盆的薔薇醬粉紅晶瑩,真是美極了。
空氣中也瀰漫著一股薔薇花獨有的香氣,其中還夾雜著白糖那絲絲的甜意。
衛初音滿意地嗅了嗅,擦乾淨了手又將之前放在鍋裡蒸熟的麵粉取了出來倒進了薔薇醬裡,再拿了筷子開始攪拌均勻。
等把麵粉都拌勻了,衛初音才停了手開始和面皮。
要想餅皮好吃,就得和兩次麵粉,一次做酥皮一次做油皮,衛初音先拿了熟豬油混了麵粉揉勻了做成了酥皮。再拿了麵粉、熟豬油加上水混在一起拌勻了,再揉成麵團,這便是油皮了。
再把做好的酥皮和油皮各取了一塊,衛初音先把酥皮鋪在了油皮上,像包包子一樣,用油皮把酥皮當成餡包了起來。又把包好的油皮拿擀面杖擀成薄皮,再像卷花圈一般捲了起起,這薔薇餅的餅皮算是做成了。
衛初音拿圍裙擦了擦額頭的汗,天氣越來越熱,下廚也成了件苦差事。不過想著在被劉官人考校的衛顯,衛初音就把這份苦想成了甜。
把做好的餅皮分了等,又拿擀面杖擀薄了,再拿之前做好的薔薇餡裹了進去,做成了一隻隻小小的圓餅。最後衛初音又拿了打勻的雞子蛋液用刷子刷在了圓餅兩側,這才下了刷了菜油的鍋裡烤。
沒辦法,這時候沒有烤箱,只能用這樣的法子來烤薔薇餅。
不過好在,衛初音手藝好,只用鼻子聞聞從鍋裡傳出的香味便能控制好火候,這最後的成品當然是被她烤得外脆裡嫩,清香撲鼻。
一個個圓乎乎的小餅才上了盤,劉官人就迫不及待地從廚房外面一頭鑽了進來,口中還喋喋不休道:「大姐,你這是在做什麼好吃的?怎麼聞起來有面香還是花香,可真是饞死我了!」
衛初音的眼睛就盯在了跟在劉官人身後一同鑽進廚房的衛顯身上了,衛顯見衛初音一臉的期待忍不住朝她露著牙齒大大地笑了笑。
衛初音頓時整顆心都落回了原處,只覺得眼眶發熱。
阿顯成功了!她真想把這好消息大聲地喊出來,好告訴每一個人,讓他們都分享她此刻的喜悅。
可劉官人還在身邊,日後便是衛顯的先生了,她怎敢胡亂放肆。衛初音勉強收住了興奮的情緒,朝衛顯悄悄豎了豎大拇指,示意誇讚。
衛家姐弟互相打著眼神、手勢,劉官人理解他倆的心情,便只當做什麼也沒看見。也不管燙不燙,直接拿手從盤子裡取了一個薔薇餅出來咬了一大口,「噫!這裡頭的餡是?」
劉官人驚奇,衛初音卻有些忐忑,指了指院子外面,「劉官人,這裡邊的餡正是路邊的薔薇花,是凌公子幫我摘的。」
她是直到此刻才想起劉官人到底是個男子,也不知願不願意吃這鮮花做成的吃食。被劉官人一問,未免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劉官人不喜。
薔薇花?鮮花也能做成吃食?劉官人越發驚奇。忍不住細細看了衛初音幾眼,心道衛家大姐真是不簡單。不知道到底是家學淵源呢,還是她天生便是對廚藝有天賦。
想著凌承允還在屋外等候,劉官人乾脆捧了那盤薔薇餅出了廚房,招呼了凌承允進屋坐了一塊吃餅。
薔薇餅裡頭的薔薇醬到底是拿白糖做的,衛初音怕兩人吃多了,會生膩,連忙又泡了之前剩下的鳳尾竹茶和衛顯一塊端了上去。
聽衛初音說了這泡的茶竟是用他院子裡的鳳尾竹嫩葉製成的,劉官人哪還說得出話,只能瞪大了眼睛朝衛初音猛點頭,示意誇讚。
盤子裡的薔薇餅凌承允不過吃了一兩個,其餘的都被沒吃午飯的劉官人一個人解決了。
衛初音一邊給兩人身旁的碗裡加滾水,一邊笑道:「劉官人您若是愛吃我做的吃食,日後阿顯日日來您這唸書,我便多做一人份的吃食,讓阿顯帶來送與您。」
剛才劉官人和凌承允在吃餅,衛家姐弟已經躲在屋外好好細說一同劉官人考校衛顯的事。
衛顯說劉官人又是考學問又是叫他寫了幾個字的,也沒說好不好,只說叫他明日便來這鑒真堂入學。所以此刻衛初音才敢這般說。
劉官人哈哈大笑,撫了撫短鬚道:「好好好,那我真是可以一飽口福了!既然如此,日後要日日叨擾大姐幫我備了午飯,這阿顯的束脩我可是不能收的。」
衛初音大驚,連忙搖手,「這怎麼行呢,束脩是束脩,那飯食只是我的一片心罷了,這怎麼能相抵呢。」
衛顯也說不行,劉官人見衛家姐弟堅持,想想以衛初音的手藝只怕火鍋店生意好得很,這束脩也不是交不起的。便笑了笑,收回了之前的話。
劉官人又問了衛初音幾句火鍋店生意好不好的話,衛初音見凌承允坐在一旁也不說話,心想他定是有事來找劉官人的。又看看了日頭,便尋了話頭的空隙就拉著衛顯要告辭。
劉官人挽留了幾句,見日頭也的確不早了,便說要送衛家姐弟回城。
見衛家姐弟和劉官人站在院門口互相客氣著,一個說要送;一個說不用。
凌承允想了想,便起身走到了院門口,插話道:「先生,我這也便告辭回去了。正好我要回城,就由我代送衛家姐弟二人吧。」
劉官人先是一愣隨後眨了眨眼睛,撫著短鬚笑瞇瞇地點頭答應了。
凌承允似乎有些吃不消劉官人滿臉那古里古怪的笑容,連忙行了一禮率先朝院門外走去。
衛家姐弟連忙和劉官人又告了遍辭,這才跟在凌承允後面出了藥朵園的大門。
藥朵園在東京城外,回城還是有些路的,只是此地偏僻,根本沒什麼太平車,衛家姐弟又不像凌承允那樣有馬騎著來。
看著牽著馬沉默不語走在身邊的凌承允,衛初音心中過意不去,又一遍地朝凌承允勸道:「凌公子,現在天日還早,我和阿顯兩人作伴回城安全得很。凌公子有事,還是先騎馬回去吧!」
凌承允只是搖了搖頭,還是那句之前就說了幾遍的話,「無事!」
衛家姐弟無奈的互相對視了一眼,只好接受了凌承允的「好意」。只是有凌承允這麼大個冰塊在,衛家姐弟也不好多說話,三人便一路沉默著緩緩朝固子門而去。
等進了固子門,此時已經是進了外城了,路邊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衛家姐弟便齊齊鬆了口氣,連忙謝過凌承允護送的美意,只說這裡便是外城,他倆自個找車就成了。
凌承允憋了半日,才蹦出一句,「上次你家火鍋店開張,吃過你家的鴛鴦鍋後,許久沒嘗過如此鮮美的鍋子了……」
衛初音暗暗叫苦,不知道這大爺到底是在整哪出,可這人與劉官人相熟也不好得罪了,只好順著凌承允的話意往下說:「若是凌公子願意賞光,那自然是我家火鍋店的榮幸!」
凌承允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就由我依舊護送兩位回店,順便在你家吃頓火鍋吧!」
凌承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今日做出的事似乎全沒經過腦子想一想,全憑著一顆心指揮了。想起劉官人那笑意中調侃,凌承允不由有些燥熱,連忙甩了甩頭不去再想。
等衛家姐弟攔了車,太平車前面走,凌承允便騎了馬慢悠悠地跟在了後頭。
一路依舊走著原來來的老路,天色原來越暗,東京城裡也亮起了燈火。
一路繁華一路景,只是衛家姐弟無心再賞。
想起在家中翹首以盼的許娘子,衛家姐弟都是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就歸了家,好把衛顯明日便能入學的好消息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