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人打掃好閣樓,下了樓,包娘子也帶著她女兒回來了。
包娘子的女兒還不大,只比衛初音小了兩歲倒是和衛顯同年。
包娘子雖然長得還不錯,但沒想到她女兒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是個小美人胚子。
只是大約和包娘子說的那樣,病了半年了,身上都有種若有若無的藥味,臉色也帶著些蠟黃,影響了三分顏色。
包娘子的女兒叫做夕顏,一聽到夕顏的名字,衛初音就想起了前世看過的《源氏物語》裡的夕顏。
夕顏既是牽牛花的雅稱,意味傍晚開花早晨凋零,只有一晚美麗的花朵。
衛初音嫌這名字不吉利硬要給夕顏改名字,許娘子嗔怪衛初音,包娘子卻說這「夕顏」二字是她那殺千刀的官人起得,本就不好,定要讓衛初音改。
人家做娘的都同意,許娘子也就不再多說。衛初音圍著夕顏轉了半日,見夕顏顏色好身上又穿了一身粉衣,如同一朵才露尖尖角的小荷,粉嫩無比,便想著決定就叫「菡萏」。
包娘子感念許娘子和衛初音同意她接了女兒來,再說本就是打算讓女兒也簽了身契賣給衛家的,主家給下人改名字再正常不過,又見衛初音起的名字也不俗,便和夕顏笑著謝了衛初音改名之恩。
許娘子一直都笑瞇瞇地看著衛初音胡鬧,等夕顏的名字終於改好了,這才提醒已經日上中天該吃午飯了。
包娘子心事一去,整個人也變得利落了許多。一聽許娘子說要開飯了,立刻就帶著夕顏不,是菡萏就往廚房裡走。雨水左右看了看,也跟在後面去了。
等包娘子帶著菡萏和雨水托了菜到前面的腳店一道道擺好,就要請衛家三口和唐思源坐下用飯。
衛初音看著站在一旁準備伺候他們一家吃飯的菡萏和雨水,連忙阻止了,「早就說了,咱們家不興這一套。我這人脾氣直,話就只說一遍,只要你們幾個日後心都向著咱們衛家,我衛初音就不會虧待你們。」
「先前說了,日後見了我們也不用磕頭行禮什麼的,現在我再交代一遍。日後你們幾個也不用滿嘴的奴婢、小的什麼,不說我們聽了不舒服,就是日後腳店開張,客人聽了也不舒服。」
說完,衛初音又指了指旁邊的空桌道:「還有還有,咱們都有手有腳不用人伺候吃飯。包娘子,你快去把廚房裡剩餘的飯菜都端過來,日後吃飯的時候就分兩桌大家一塊吃。」
包娘子幾人心中感動,看衛初音的臉色也不像是說著玩的,只是到底不符規矩只站著沒動。
許娘子知道衛初音性子雖然暴躁了些,可心地是好的,便叫了聲「包娘子」說道:「既然大姐都發了話,你們日後就按照大姐的話去做。只是我們衛家不拿你們當下人看,可你們不能自個就沒了分寸。就像大姐說得那樣,只要你們心在我們衛家這,盡心盡力的做活,咱們家就不會虧待你們。所以日後做事,可都要在心裡記得好才是。」
許娘子發了話,包娘子幾人便慎重地行了禮應了是。遇上這樣好的主家,真是他們的福氣。
包娘子便又帶著菡萏和雨水去廚房裡端飯菜,只是到底不敢和主家吃的一模一樣,就全端了素菜上了桌。
衛初音眼睛一瞥就要發怒,許娘子一見衛初音豎了起眉毛就知道她開口必沖。再說那包娘子只是謹慎罷了,也是存了敬畏主家的心,倒是不好隨意就責怪。
便扯了扯衛初音的袖子搶先說道:「包娘子,剛才大姐發了話,說讓你們同我們一塊吃飯,那意思便是我們吃什麼,你們便吃什麼。別盡端了素菜了,廚房裡的肉菜也都端來吧。日後咱們腳店還要靠你們幫襯,吃不飽吃不好怎麼有力氣幹活?」
包娘子這才去廚房又重新端了肉菜,幾人又向主桌道了謝,這才敢坐下來吃飯。
衛初音昨日買了許多的肉啊魚的,這幾人大約都是許久沒吃過什麼好的了。一頓飯,就是怯弱弱的菡萏和雨水也吃了兩大碗飯,更別說包娘子和易三了。
易三一人就吃了三人份的米飯,到最後連衛顯都沒吃飽。易三連忙告罪,包娘子也上前告罪,只說自己沒想到才害得哥兒沒有吃飽飯。
許娘子倒沒有怪罪,只說無礙,晚上做飯的時候多放些米就成了。
衛顯沒吃飽,衛初音便丟了二十枚大錢給他,讓他自個到附近的食攤找吃食去,衛顯接了錢蹦蹦跳跳跑了。
衛初音想著人多,家中被褥鋪蓋不夠,再看包娘子他們幾個雖然身上衣裳倒是乾淨但畢竟有些破舊了。
不說別人,就是易三吧,上衛初音粗略地數了數,他身上那身衣裳補丁蓋補丁大約足足有二十來個。
他家日後是做生意的,若是小二穿得這麼破爛,誰還敢上門?
衛初音便叫了包娘子、易三兩人一起上街去,買了幾套嶄新的被褥鋪蓋的。易三見東西多,便自告奮勇幫著店夥計一塊送貨回去了。
見易三和店夥計一塊往回走了,衛初音便和包娘子朝成衣鋪子走,想給包娘子他們幾人都買兩身新衣裳替換著穿。
包娘子知道衛初音的意思後,連忙扯了扯衛初音的衣角輕聲道:「大姐,買成衣不如買了布料自己回家做,又便宜做的活計也比成衣好,耐穿。」
這道理衛初音懂,她做菜行針線活可就不通了,難不成要許娘子一人做這麼許多人的衣裳,行倒是行只怕等所有人的衣裳做好也要半個月後了。
那時候衛家腳店早就開張了,包娘子他們幾人穿什麼?
包娘子不知道衛初音在想些什麼,只接著說道:「菡萏和雨水都會針線活,我也會。咱們家腳店還有幾日再開,我帶著兩個小的趕幾日工,便能在腳店開張前先做一套出來穿。」
衛初音就有些臉紅,雨水和她同齡,菡萏比她還小,兩人竟都會針線活,她這個年長的反倒只會做些簡單的。
不過隨即也就想開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人,不可能盡善盡美。
便依了包娘子的意思從成衣鋪子出來直接到了衣料店,又想著天氣漸熱他們一家的夏衣都是幾年前做的。
還有唐思源,當初救下他的時候只光溜溜一個人,什麼體己包裹的都沒有。
便拍了拍荷包,拉著包娘子給許娘子、她自個還有衛顯、唐思源都挑了幾身料子。
又想著自家腳店日後開張,要和前世那些餐飲店裡一樣,要有統一的員工服,衛初音便和店家說了,直接抱了幾匹天藍色的料子和幾匹白麻布。
抱著料子回了腳店,楊師傅也帶著人來了,唐思源正招呼著。
衛初音一見連忙把抱在手上的料子都丟給了迎上來的菡萏和雨水,又去後院房間裡找出她自個畫的草圖出來遞給了楊師傅。
再帶著眾師傅前後走了遍,把自己的要求和草圖又講解了遍,只等到眾師傅點頭表示明白了,衛初音才住了嘴。
衛初音交代好了,楊師傅便帶頭開始往店裡搬家什,唐思源和易三就在腳店裡照看著。
許娘子便拉著衛初音說,向來請人家到自家做活,都是要管吃喝的,又問衛初音可有準備。
衛初音哪裡知道這時候的風俗,只好又帶著包娘子到了市場上買了一堆的食材回家。
好在有了包娘子,還有菡萏、雨水幫忙,雖然時間趕了點,但兩桌子豐盛的酒菜還是及時地上了桌。
楊師傅等人大塊肉吃著,大口酒喝著,個個嘴角泛著油光,拍著胸脯對陪酒的衛顯和唐思源打保證,說絕對會把衛家的活計做得漂亮做得好。
唐思源和衛顯笑得滿臉跟開了花似的,一個勁地給幾位師傅倒酒、倒酒再倒酒,只把幾位師傅個個都喝得眼神迷離,酒意上頭。
等送走了眾位吃飽喝足的師傅,又約好了明日上門的時間,唐思源和易三才忙著關門上門板了。
如此,從第二日開始,白日裡前面的腳店修葺忙得熱火朝天,後院衛初音也開始給幾人做臨時的上崗培訓;晚上許娘子帶頭,包娘子、菡萏、雨水也忙著趕做衛初音交代的工作服。
唐思源和易三日日忙著在前面腳店幫忙,衛顯的功課雖然無人管,但衛初音見衛顯竟也能沉得住氣,日日都要練上半日的字讀上半日的書,這才相信衛顯是真的長大了。
只是衛顯上學堂的事已經迫在眉睫了,衛初音一時苦惱,不知道該到哪找間學堂好讓衛顯入學。不單單只是衛顯,還有日後等朱家一家來了東京,朱穿金說不定也是要去上學的。
衛初音便下了決心等忙過這陣,衛家腳店開張後她定要好好找一找到底哪裡有好的學堂,哪怕是花再多的銀錢也要讓衛顯上學。
畢竟現在是在古代,不是有話說:萬般皆下品,只有讀書高嗎?
就算衛初音不贊同這句話,可也抵不過一個時代的力量,何況讓衛顯有出息也是許娘子和她最大的心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