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初音又把門閂上好,轉身回到床邊從那個被衛顯扔在床邊的包裹裡掏出了一隻錦盒來,打開錦盒一支有形有須的百年老參正靜靜躺在盒子裡,陣陣參香瞬間充盈了這間小小的房間。
對著光線看了會,百年的人參都快成精了吧?在現代能有十年的人參都不容易了,沒想到還是重生回古代才開了這眼界,衛初音自嘲地笑了笑,拿小刀切了一片下來,又重新蓋好盒子放進包裹裡藏好。
撫了撫包袱皮,衛初音不自覺的突然想起了那被她暴打一頓卻以德報怨的蕭紫庭,心中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發了一會兒呆,還沒等衛顯把疑惑的目光投過來,衛初音就起了身。把參片和著草藥包放在一塊,轉身開了門到樓下去找那店小二借炭爐去了。
店小二倒是熱情,一聽衛初音說她娘病了要借炭爐熬藥,立刻就轉到後廚沒過一會兒,就提著一個小小的黃泥炭爐和一小袋炭過來了。
衛初音先謝過了那店小二,這才接過炭爐和炭又上樓在走廊的盡頭處找了個通風口發著了炭爐。等一碗藥熬好已經是辰時了,衛初音看看日頭連忙捧著藥碗去床邊伺候許娘子服藥。
因為盛大夫施針的緣故許娘子還睡著,衛初音沒有法子,等藥稍微涼了涼,便讓衛顯拿了筷子來。自己又捏著許娘子的臉頰逼她張開了嘴,拿筷子卡在牙間,拿麥秸吸了一點一點地餵進許娘子的口中,盞茶時間好容易才喂完了一碗藥。
等藥喂完又摸了摸許娘子的額頭,不知是不是那百年老參的效力,衛初音覺得許娘子喝了藥之後臉色好看了些。
在午時之前已經喂許娘子服過藥了,衛初音和衛顯兩人對視一眼,都面帶輕鬆地笑了。
摸著已經快抽搐的胃,衛初音三兩口就把已經涼透的臊子面吞了下去。冷透的臊子面又油又膩,衛初音連忙倒了杯熱茶吹了吹熱氣一口都喝乾了,捶了捶酸痛的肩膀,衛初音難得想偷懶,「阿顯,我在這守著娘,你去客棧門口找那個賣湯餅的攤子把碗還回去吧。」
衛顯提著碗出了門,衛初音灌了一肚子粗茶剛歇了一口氣,想想還是坐不住,又起了身打了熱水幫許娘子擦起身來。剛把許娘子翻了個身,許娘子的手就動了動,「是阿音嗎?」
衛初音拿著帕子大喜道:「娘,您醒了?可嚇死我和阿顯了!」
許娘子眼神還有些茫然,聞言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是娘不好。」
「娘,您身上好些了嗎?」重生之後這些年裡,和許娘子還有衛顯三人相依為命,衛初音早就把許娘子當成了親生的娘把衛顯也當成了親生弟弟,昨夜許娘子吐血真把她嚇壞了。
此時見許娘子終於醒了,衛初音的眼眶也有些熱,連忙舉著袖子擦了擦眼角問道。
許娘子看見了衛初音的小動作,伸手摸了摸衛初音的頭,微笑道:「娘好多了,多虧阿音了!」雖然臉上帶著笑,可衛初音沒有發現,許娘子的眼中一片死灰恍若沒有了生機。
衛初音三下五除二就幫許娘子擦好了身,又從包裹裡拿出一套乾淨的衣裳幫許娘子換好,想起許娘子也是從昨晚上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了。
千叮呤萬囑咐許娘子定要躺在床上好好歇息莫要起身,衛初音這才下樓去樓下給許娘子買白粥去。
出門左拐就有一個粥攤,身上的銀錢用一文少一文,還是別那麼奢侈在客棧裡點了吧,衛初音無視了慇勤的店小二的眼神,直接出了客棧的門。
剛出門往左拐,就看見前面圍了一群人,熙熙攘攘地不知道在吵鬧什麼。衛初音著急買粥本來是懶得理會的,可是當她經過那群圍在一起的人群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讓她停了腳。
「你們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這……這還有沒有王法了?」這聲音不是衛顯嗎?
衛初音生怕衛顯吃虧,仗著身子小拼了命地擠進人群,抬頭一看那被圍在人群中的幾人,其中一個蹲在地上正扶著一個衣衫破爛臉上還帶著傷痕的人那不正是衛顯嗎?
除了衛顯和那個躺在地上的那個年輕男子外還有幾個五大三粗穿著一模一樣衣裳的大漢正橫眉豎眼地瞪著衛顯,「臭小子,你是吃飽了撐著的?」
衛顯臉色有些發白,但還是堅持道:「你們打人就不對!你們再打我……我就告官去!」
那幾個大漢中有人笑了,「告官?我告訴你小子哎,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人欠了我們老大船費,現在付不出錢就該挨打!怎麼,你看不過眼要替他還錢不成?」說完,幾個大漢都是一陣大笑,惡意地拿目光上下打量起衛顯來。
衛顯漲紅了臉,支支吾吾道:「你們……你們……」
話還沒說完,人群中就響起了一個清冷乾淨的聲音,「欠債還錢自然是天經地義,可你們若把人都打死了,你們除了落個坐牢子的下場難不成還想這死人還能生出錢來?」
聽見聲音眾人都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只見人群中鑽出了一個個子小小的小娘子來。這小娘子幾步就走到了那半蹲的小哥身邊,仰著頭對著那幾個大漢,絲毫不氣弱。
「大姐!」衛顯激動地叫道。
衛初音回頭瞪了一眼衛顯,示意他閉嘴。早知道讓衛顯出來還碗還會惹上事,還不如她自個跑一趟呢。還好衛顯沒出事,不然她非拿刀活剮了眼前幾人。
幾個大漢被衛初音說的話驚了一驚,互相看了看,心道總不能就這樣被一個小娘子給唬住了,還是之前開口說話的那人又張口道:「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再說這人現在也還沒死呢,我說既然小娘子你也知道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那麼是不是小娘子你要替這人還錢了?」
衛初音眼睛朝那躺在衛顯身邊模樣十分淒慘的年輕男子看了眼,心中歎了口氣。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可這人和他們衛家素不相識,再說自家銀錢也不多,只能讓他自己自求多福了。
就要開口說話,衛顯到底熟悉自家大姐的性子,知道她向來喜歡「各人自掃門前雪」,連忙扯了扯衛初音的袖子,哀求道:「大姐,這位公子太可憐了,我們就幫幫他吧!」
可憐,天地以萬物為芻狗,誰不可憐?衛初音搖了搖頭就要扯回袖子,衛顯見衛初音堅決拉著袖子更加不肯放了,衛初音看著衛顯滿臉哀求,到底還是心軟了。
算了算了,就當日行一善替許娘子積福了!也不知這人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銀錢,可千萬別多,不然可別怪她掉頭就走。
「他欠你們多少銀錢?」衛初音見扯不回袖子也就不扯了,任由衛顯拉著。
那幾個大漢又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喜色。本來這人一上船就病了,等到了這十里鎮都快病死了,他們老大怕人死在船上晦氣,乾脆就搜了他的包袱和身上,發現竟連一文錢也沒有。頓時惱了,派了他們抬著這人下了船就要丟在這十里鎮任他自生自滅。
是他們幾人見接了這個晦氣的活心中不耐,還沒抬到藥堂門口就忍不住把人丟在地上先打一頓出氣。剛揍了幾下就不知從哪裡鑽出個小哥兒攔在前面不讓他們揍人,他們乾脆就想著訛上一訛,若是沒訛到也不吃虧,若是訛到了那就該他們發這筆財。
相互交換了個眼神,之前開口說話的那個大漢乾脆站了出來,指著地上那人對衛初音道:「這人上了船,就要吃要喝的,船費不說這食費加起來就有多十貫了,今日既然小娘子願意替他還債,我們哥幾個就做主抹了那幾個零頭,就收小娘子十貫的整數吧。」
話一說完包括衛家姐弟還有圍觀的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氣,衛顯更是漲紅了指著那個開口說話的大漢怒道:「你瞎說,怎麼可能會要這許多銀錢!」
那大漢瞇著眼睛不理衛顯只對著衛初音道:「小娘子,怎麼樣?」
衛初音只想往那大漢臉上唾一口,忍著怒氣道:「你們把人都打傷了,我看請大夫抓藥的錢就要許多,你怎麼不把這藥錢給扣掉,還是想青天白日的訛詐人?」
那大漢被噎了一下,又回過頭朝身後的同伴低語了幾句才轉過頭,笑瞇瞇地朝衛初音說道:「小娘子,就按你說的,扣掉藥費你就給咱們九貫吧。」
衛初音挑了挑眉頭,討價還價嘛她最喜歡了,「三貫,這人跟我們姐弟倆素不相識,不過都是漂泊在外之人,見了心中不忍這才想著要伸手搭一把。我們姐弟倆也不是什麼有錢人,你們若是想要訛我們那就是你們想差了,三貫愛要不要,不要的話我們姐弟倆掉頭就走,隨你們把這人打死也好打傷也好!」
那大漢一陣肉痛,雖然是在做無本生意,可衛初音一刀就砍了六貫那也太狠了。可他也知道眼前這小娘子說的是實話,他們姐弟倆和那人素不相識只不過是那小哥心軟才拖著他姐姐。
也罷也罷,三貫也好,分了兄弟幾個大家也夠沽壺酒打回肉了。
但面上還是做出一副為難之狀,可還沒等他開口衛初音就一把拉起衛顯就要掉頭走了,「既然不願意,那我們姐弟倆也不妨礙你們繼續揍人了。」
大漢連忙連聲道:「行行行!三貫就三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