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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05糾結 文 / 為伊憔悴

    這日,洪府門前,來了頂藍羽大轎,撒金轎簾捲起,一身綾羅尊貴的老婦人探出半個身來。

    出轎子即被洪御史攙住,「昀兒」,老婦人一聲,洪御史忙恭敬地答道:「侄兒在」。

    靈兒忙去另一旁相攙,父女倆一左一右扶著老婦人進了洪府大門。

    攙扶廳上上座,洪御史畢恭畢敬地立在當庭,靈兒立在身後。

    老婦人召喚道:「靈兒」。

    靈兒忙幾步上前,清脆聲道:「姑祖母」。

    老婦人拉著靈兒上下瞧瞧,高興地道:「我的靈兒一轉眼就長成大姑娘了,瞧這水靈勁,姑祖母都快不認識了」。

    靈兒難為情扭捏地喚了聲道:「姑祖母」。

    老婦人拍拍靈兒的手背拉著坐在身邊。

    往下一看,一眼瞧見從門外蹭著步子躊躇剛進來的羅姨娘,招呼道:「羅姨娘」。

    羅姨娘偷眼瞧著洪昀,洪御史嗔怪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上前。

    羅姨娘緊走幾步,上前俯身行禮,恭謹地道:「卑妾拜見老夫人」。

    洪老夫人徐徐道:「我聽說羅姨娘有了身子」,對著洪御史問。

    洪御史恭敬低□,道:「小妾有了身孕」。

    「幾個月了?」洪老夫人明知故問道。

    「才二月有餘」。

    洪老夫人道:「我洪家到你這輩人丁不旺,這回有了,我也安心了,你也對得起祖宗」。

    洪御史忙謙遜道:「還不知是男是女」。

    「哎!既有了開頭,往後還怕不生男嗎?這羅姨娘年輕,生的日子在後面呢!」

    羅姨娘聽見說,臉上現出嬌吟之色,有了老夫人撐腰,量老爺也不敢為難自己。

    洪老夫人又道:「你是我親侄,你的婚事我自然問得」。

    洪老夫人話音才落,洪御史忙道:「問得、問得」。

    「聽說你未過門的媳婦嫌棄小妾有了身子,可有這事?」

    洪御史斜瞪了羅姨娘一眼,知道是她搞得鬼,忙解釋道:「夏家倒是沒說什麼,只是侄兒覺著不妥,還是讓羅氏回鄉下待產,生完了在回來」。

    洪老夫人聽了,眉心打了個結,語氣也嚴厲起來,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聽說那夏姑娘在傅家就未曾有過身子,你能保她嫁了你,就懷上了」。

    洪御史一時瞠目:「這……侄子不敢說」。

    「這就是了,羅姨娘送鄉下去,萬一有了閃失,豈不耽誤大事,這事我看還要在酌量酌量」。

    洪御史猶豫片刻,躬身答道:「小妾有了身孕,侄兒婚期臨近,我怕府中吵鬧,讓她暫避鄉下」。

    洪老夫人嗤笑一聲,道:「是嗎?」語氣中很是不滿,洪御史趕緊道:「是,姑母」。

    洪夫人笑容消失,臉已板起,道:「渾話,鄉下生產,連個穩婆都不好找,如有差池,你擔得起嗎?」。

    洪昀聽老夫人口氣嚴厲,額上見了汗,道:「侄兒會安排好的」。

    洪老夫人聽說,斷然道:「不行,就在京城生產,如有事也有個照應」。

    看侄兒臉有難色,洪老夫人語氣更為嚴厲,道:「羅姨娘那都不能去,就這麼說定了,這不是你一個人事,關聯洪家血脈,這事我做主了」。

    洪昀看姑母惱怒,也不敢違拗。

    洪老夫人看侄兒應了,又和緩了語氣道:「我著幾個家下有頭臉的媳婦去趟夏府,說明這事」。

    洪御史不敢駁,只得答應。

    洪老夫人曾見了秋筠,對這門親事也算滿意,雖夏秋筠被夫家出妻,可錯也不在她,當時夏太傅失勢,誰又想到有今個,何況自己侄兒續絃,比頭婚就少了講究,夏秋筠自幼承夏夫人教導,夏夫人知書達理,想來女兒也不會錯的。

    夏老爺和夫人正在堂上喝茶,下人來報說:「洪府管家媳婦拜見夏老爺夫人」。

    夏老爺和夫人對看看,有點納悶,夏夫人道:「不知又是何事?」

    夏老爺道:「想是婚事籌備的事,問咱們主意」。

    洪府四個管家媳婦進來,行了禮,一旁垂首恭立,夏夫人一看這四人穿戴不俗,想在洪府是有些頭臉的。

    那四人中打頭的上了年紀的婆子道:「我等奉了洪老夫人命來問親家對婚事籌備有何要求?」。

    夏太傅道:「不用鋪張,一切從簡」。

    那老婆子臨來時,得了羅姨娘許多好處,因此,照著羅姨娘教的道:「我們老夫人說了,我家姨娘有了身孕,還望親家大人大量,不介意才好,我洪家三代單傳,到我們大人這輩,還沒出個男丁,上對不起祖宗,別的事還好商量,唯獨這事,望親家諒解,不能按親家的意思辦」。

    聽完這番話,別說是夏夫人就是夏老爺臉色都突變,這是什麼態度,本來洪府出了這宗事,理上雖沒錯,然應該顧慮到對方感受,還這麼堂而皇之,理直氣壯說,就有些說不過去。

    那四個媳婦中,稍年輕點的接著道:「我們姨娘跟了我家老爺有些年頭,感情不能說沒有,大人愛寵些也沒大錯,何況現如今有了二月的身孕,大人當成眼珠一樣,望親家體諒」。

    另一個媳婦也賠笑說道:「是啊!一個妾室有什麼不能容的,何況生下的也是洪家骨肉,夏姑娘嫁過去是嫡母,該同親生一樣教養才是」。

    以夏夫人教養,才沒當庭發作,這四個管家媳婦走了,夫人氣得渾身哆嗦,連夏老爺臉也黑黑的。

    卻說,這羅姨娘自此就在洪府站住了腳,有了洪老姑奶奶的撐腰,羅姨娘走起路來,腰桿直了。

    這日,羅姨娘為討好老爺,命廚房煨了雞湯,親自端過去給老爺,在去上房的廊子下,遇上了老爺的丫鬟明錦,明錦揚著小臉,一副瞧不上眼的樣子,羅姨娘大度不與之計較,招呼明錦道:「呦!明錦姑娘啊!這是去那呀?」

    明錦就知她召喚沒好事,只好站住腳,有意氣她道:「老爺命我看看新房的鋪蓋做好了沒有,怕針線上的人不上心」。

    羅姨娘這回倒沒氣,而是柔聲道:「姑娘還不知道吧,那夏家姑娘未來的主母,是被傅家出妻歸家的,聽說,那夏姑娘就是為夫婿納了兩個通房,作鬧不休,才和離了的」。

    明錦知道她話中含義,警告自己,下場如她們。

    沒理會她的恫嚇,明媚笑著道:「我就是一個丫鬟,倒是姨娘可要小心著點」。

    羅姨娘聽說,傲然把手放在尚未突起的小腹上,似在說,我有了洪府的根苗,我怕什麼。

    靈兒大了,本性聰慧,看府裡鬧成這樣,就擔心父親和夏姑娘的事有變,這日,靈兒走來父親書房,看書房亮著燈火,知道父親看書,這時羅姨娘是不會打擾的,她深知老爺脾氣的。

    靈兒的腳步聲輕盈,還是驚動了洪昀,抬頭見是女兒,忙招呼道:「靈兒,快進來,有事嗎?」

    說著,指著身旁椅子讓靈兒坐下,靈兒病才痊癒,身子尚未復原。

    靈兒坐下,道:「爹,您和秋筠姐姐的婚事是不是出來岔子」,她聽下人們談論起,不放心過來看看。

    洪昀知道女兒心事,安慰道:「放心,不會變的,既是你喜歡秋筠姐姐,父親也願意隨你心意,不光是你缺個母親,洪府也缺個主母」。

    靈兒還有些不放心,問:「那姨娘的事,怎麼辦了?」

    洪昀道:「你姑祖母的意思先讓她生產,待你秋筠姐姐嫁過來,看她的意思,我相信她是個識大體的人」。

    靈兒才安心。

    正這時,羅姨娘端著雞湯走到門口,聽見裡面父女說話,暗罵:這丫頭竟壞我好事。

    聽見老爺說自個生產完,由主母意思安排,心涼了半截。

    二日,羅姨娘行至靈兒房中,靈兒見她臉子冷落落的,也不待見,這羅姨娘不顧這些,開門見山道:「靈兒,有的話,姨娘不能不說,我懷的不管怎樣都是你父親的血脈,你的親弟弟,你不向著自個弟弟,卻向著外人說話,這是何意?是對我這做姨娘的不滿嗎?不妨說出,姨娘幾時對不住你,自你母親去後,姨娘百般照顧你,巴結討好你,你還不依足嗎?」

    這番話,說得靈兒眼淚在眼圈差點掉下來,一旁靈兒的奶娘看不過,道「姨奶奶您老別生氣,容奴婢說兩句,靈兒沒了娘,你原該好好照應才對,來這裡興師問罪,這是對她好嗎?她一個姑娘家,姨娘有的話就不該說出口,讓她個小姑娘怎麼受得了」。

    羅姨娘不想被這老婆子編排一頓,堵得又沒話說,只好一腳一跺,氣恨恨地走了。

    靈兒在她走後,大哭了一場,也沒敢告訴爹。

    在說夏府,自那四個管家媳婦去後,夏夫人氣得七竅生煙,夏老爺看事不好,趕緊腳底抹油溜去了書房。

    夏夫人是越想越氣,此刻黃姨娘在旁,方才聽得那幾個媳婦的話,也氣得不行,不顧上下尊卑,賭氣道;「這婚依我看退了算了」。

    夏夫人聽說,猛醒,疾走至書房,直直進去,夏老爺知覺,抬頭看夫人嚇得身子低了幾分。

    夏夫人此次前來,卻不是吵架的,夏老爺忙讓出正座給夫人,自己則側坐一旁。

    夏夫人也顧不上全禮數,開門見山便道:「這門婚事你去退了」。

    夏老爺為難地道:「做人得講誠信,洪御史沒什麼錯,什麼理由退婚」。

    夏夫人尖利聲道:「什麼理由,就憑他洪府上上下下沒有規矩」。

    夏老爺好言道:「他洪府沒規矩那是沒個當家主母,筠娘嫁過去,定了規矩,就好了嗎?」

    夏夫人正想吵鬧,一個丫鬟進來回說:「孟府送請柬來了」。

    隔日,夏夫人帶著秋筠赴孟國舅府的喜宴。

    孟國舅府門前張燈結綵,鼓樂喧天,賓客盈門,孟國舅之子娶妻,娶的是鎮國董將軍嫡女。

    二人門當戶對,董家聲名顯赫,孟家皇親國戚,可謂珠聯璧合,女貌郎才。

    秋筠和母親的轎子直接抬進二門,孟國舅繼妻侯氏招呼女賓,見夏夫人母女忙趕過來,同夏夫人熱情打著招呼,上下打量秋筠道:「筠娘這孩子我小兩年未見,清減了不少,更加清靈美麗」。

    槿熙的繼母看上去溫柔嬌小,說話聲總是柔聲慢語,初嫁國舅府,孟國舅妻雖沒了,原也有幾個妾室,且有兩個妾很得孟國舅寵,這幾個妾室看新夫人柔柔弱弱的,以為是個軟柿子,頗有怠慢,不想沒過多久,這候氏卻突然改了性情,雷厲風行,該打的打,該罰的罰,把這房中諸妾收拾得服服帖帖,那兩個得寵的找孟國舅哭訴,孟國舅看小妾實在鬧得不像話,不好護短,聽任妻子整肅家規,孟老夫人也支持兒媳,給兒媳撐腰,道:似我們這等人家,沒有點規矩那成。

    欲擒故縱,這場妻妾交鋒以候氏大獲全勝告終,侯氏在孟府站穩了腳跟。

    這是秋筠聽槿熙事後當成笑話學的,看到候氏,秋筠不能不佩服這般柔和的女子,卻那來的勇氣,這種日子實在不是她想過的。另外還說一句,這候氏是傅容錦續妻小候氏的姑母,然二人個性卻截然不同,雖都是候家教養出來的。

    這候氏會說話,其實秋筠明白,自己這陣子是瘦了不少。

    夏夫人母女到來,卻為整頓喜宴增加了話題,夏夫人那是婦以夫貴,自然與女兒秋筠一席,其他品級高的夫人也自成一席,下剩的眾女眷幾人一席。

    秋筠坐在席間,感覺眾人目光聚焦在她身上,交頭接耳,說著她和洪御史的事,堂上喧嘩,然不時有一兩句還是飄到夏夫人耳朵裡,是說洪御史小妾有了身孕的事,夏夫人臉色很難看,不等宴散,就推說身子不爽,告辭回去。

    坐在轎子裡,夏夫人悶聲不語,沉默良久,夏夫人突然問了句:「筠娘,你真心想嫁塞北,是嗎?」

    秋筠從母親話裡覺出點什麼,想都未想,道:「是」。

    轎子裡光線有點暗,但夏夫人看到女兒眼中異樣的光彩,這是許久不曾看到的。

    又過來一會,夏夫人歎息一聲,沒說話,母女就這樣緘默著。

    暗處,夏夫人表情痛苦、糾結。

    北地,一行數人,出了中都,渡過長江,直奔宋都城臨安,一駕金頂祥雲黃緞垂幨的豪華馬車內探出一個女子的頭來,高興的朝車內道:「公主,京城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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