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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00傅家的結局 文 / 為伊憔悴

    飯菜上來,碧雲真是餓了,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吃起來。

    秋筠看著有點心酸,想當初,傅府見天山珍海味都難以下嚥,何曾這樣過,青語和喜鵲看著她,垂頭默默無言。

    碧雲吃了會,肚子快填飽了,抬頭看,幾人都不曾動筷子,就自己吃的歡,有點難為情,赧然一笑道:「現在不比原來,飯能吃上就不錯了」。

    秋筠問:「傅府現在竟淪落到這地步,傅家的人呢?老爺和太太那?」

    聽秋筠提起,碧雲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溫吞的白水,

    道:「金人快要入城時,老爺在朝堂得了信,趕奔回府,惶急地帶著郁姨娘和小爺走了,沒顧上知會太太,太太在金人破城時,懸樑自盡了」。

    秋筠雖對這傅太太素無好感,然聽了最後淒慘結局,尤其是傅老爺危難時,竟帶著妾室跑了,糟糠之妻不顧,不覺黯然,夫妻做到這份上,真讓人無話可說。

    於是又問:「大嫂子呢?」

    碧雲道:「大奶奶和吳表姑娘逃難時受不了顛簸,死在路上了,

    聽到著,喜鵲突然插嘴道:「那兩個姨娘呢?」

    碧雲道:「那兩個姨娘一聽風聲,收拾了所有金銀細軟跑了,現在是大爺帶著一雙兒女生活」。

    秋筠聽到這結果,很意外,感情糾葛的三個人,兩個竟雙雙沒了,留下傅大爺一人,這不知是不是老天刻意的安排。

    問:「四爺、四奶奶和二爺呢?」

    「四奶奶老早被休了,四爺不知流落何處,二爺也落魄一無所有,孩子也找不見了」。

    碧雲喝了口水,情緒低落,又道:「好容易太平了,金人走了,剛歸家,皇上聖旨就來了,傅府被抄,老爺流放」。

    秋筠自打汪、黃二相被罷官,就知傅府會有今個,卻沒想這麼快,可見皇上對這幫子奸佞之臣心裡有多恨,粉飾太平,欺瞞聖聽。

    青語問:「那三爺的新夫人呢?」

    碧雲憤恨自眼中流瀉,極冷聲兒道:「金人破城,夫人就沒了蹤影,楊姨娘也沒了下落」。

    秋筠看碧雲有點反常,碧雲素日平和,從沒見她這樣過,這一定在候氏手上吃了不少苦。

    秋筠道:「那如今你們住在哪裡?」

    碧雲道:「在這不遠胡同租了間民房」。

    秋筠道:「我跟你過去看看」。

    秋筠話一出口,讓碧雲深感意外,奶奶原對三爺厭煩透頂,說死都不見三爺的。

    算了飯錢,幾人隨碧雲坐著小轎子往北,不多一會,來到個小胡同口下轎。

    胡同頗窄,曲曲折折,碧雲前面領著,來到一戶低矮房門前,碧雲推開虛掩的門,只聽裡面一熟悉的男人聲道:「是碧雲回來了嗎?」

    秋筠邁進門檻,屋內光線頗暗,秋筠適應了下,跟著進了裡屋,只見一個半舊長袍男子盤腿在炕桌前坐著,像是正炒著什麼東西。

    一個一二歲左右的男孩正趴在炕上玩,碧雲喚了聲:「三爺,你看誰來了」。

    傅容錦從一堆紙上抬起頭,驟見秋筠,一下子愣怔住,不敢相信地狐疑眼光看著她,驚喜地道:「筠娘,是你嗎?」

    秋筠和聲道:「是我,難得三爺還能認出我」。

    傅容錦找鞋下地,慌亂中一時沒找到鞋子,穿了一隻,站在地上,激動地雙手向衣襟抹著,說:「筠娘,真就是你,你還活著,真不敢相信」。

    說吧,眼神晶瑩閃亮,隱有淚花,秋筠一時間疑似看錯了。

    這時碧雲抱起炕上男孩,秋筠走過去,細看,這孩子好像不大對勁,頭很大,小身子卻很細,像是發育不好,面部表情竟呆呆的。

    碧雲看出她的疑惑,苦笑著道:「下生就這樣,不知以後能不能好,也沒錢醫」。

    傅容錦羞赧道:「家裡如今變成這樣子,筠娘你來了連個地方坐都沒有」。

    秋筠暗歎,如今的傅容錦那還有當日的神采,整個一個萎靡不振,捉襟見肘窮酸相,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

    秋筠命青語掏出錢袋子,把所有的錢留下,足有百十兩,道:「我今日出門沒帶多少錢,過後我派人送來吧」。

    傅容錦面帶愧色,想推卻,實在是短錢使,就半推半就收下了。

    秋筠從屋子裡出來,才換了口氣,看傅容錦如今落魄,也不好受。

    回府後,秋筠取出二百兩銀子命青語送過去。

    青語道:「就是孩子可憐」。

    秋筠道:「誰說不是,讓碧雲拿這些銀子找大夫給孩子看看」。

    青語剛要出門,秋筠又喊道:「等一下」。

    青語走回來,秋筠從首飾匣子裡取出一張房契,青語低頭一看,是城郊那套小院,就明白了姑娘的意思,道:「姑娘心地真好」。

    秋筠道:「這還是和離時,傅容錦送我的,如今還給他,我也不缺房子用」。

    又囑咐句:「告訴碧雲,若短錢使,儘管說話,總在一起生活過,雖如今沒關係了,總比外人強些「。

    青語就出去。

    秋筠喟然長歎,一回頭,看喜鵲手裡拿了塊抹布,一下下蹭著桌子,在看桌子早已光溜溜的,很乾淨,喚了聲:「喜鵲」。

    喜鵲像是嚇了一跳,神色慌張,瞧瞧主子道:「姑娘,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怕你把桌子擦漏了」,秋筠打趣道。

    喜鵲的臉微微有點紅,難為情地裝作向盆子裡絞著抹布。

    良久,喜鵲卻突然說了句:「連大奶奶就這麼沒了,可惜了的」。

    秋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明鏡似的,只不說破。

    這時,前面一個丫鬟走來,謂秋筠道:「姑娘有客人來」。

    秋筠納悶道:「誰呀?」

    那丫鬟道:「好像是說什麼傅府二奶奶」。

    秋筠一想一定是烏氏無疑。

    就隨那丫鬟過去,在偏廳見了烏二奶奶。

    烏二奶奶今個是同了她哥哥前來,烏氏的長兄奉父命,要拜謝夏老爺和姑娘,救了他妹子從火坑中出來,現正在前廳,由夏老爺和夫人招待。

    烏氏一見面就唬了一跳,未及見禮,就道:「筠娘,你面容這般憔悴,身子骨也瘦弱,是病了嗎?」

    秋筠笑笑說:「沒事,嫂嫂未擔心」。

    讓座,小丫鬟上茶。

    秋筠道:「二爺找見了嗎?還有孩子」。

    烏氏一提二爺氣得渾身哆嗦,咬碎銀牙道:「那畜生,我還找他?不是他我能落入敵手,母女分離」。

    烏氏一回京城,新仇舊恨一古腦想起來。

    秋筠看她夫妻是無法相守了,那傅二爺如今落魄混跡於市井,與一幫閒人懶漢為伍,更是提不起來。

    秋筠問;「孩子有信嗎?」

    一說到孩子,烏氏軟下來,輕聲道:「我父兄派人四處打聽,這不才打聽出來,有人見奶娘領著回了老家,這奶娘老家具體地址不清楚,但知道是陝西的」。

    秋筠道:「這就好找了」。

    烏氏瞧瞧丫鬟都出去,悄聲道:「筠娘,聽說你親事定了,你和完顏雍不就……」。

    秋筠苦笑,清涼的眸子蒙上層水霧,一大顆清淚,眩而欲滴。

    烏氏走了,一個時辰後,青語回來,進門先喝了口水,才道:「東西送去了,碧雲跪地直說給奶奶叩頭,說奶奶大恩,無以為報,來世當牛做馬也要報答」。

    這話,秋筠聽著這麼耳熟,她曾也說過,就是她許她做娘姨的時候,真是世事難料。

    青語又道:「我臨走時,三爺跟我說,他很後悔,這一生最對不住的就是奶奶,如果上天讓他能從來一回,他一定好好珍惜奶奶」。

    秋筠聽這些話,也只是淡淡地神情,心裡卻想:如果上天重給她機會,讓她死一萬次重生能和那人在一起,她都願意。

    這也是癡念。

    次日早,喜鵲端了盆清水,侍候秋筠梳洗,秋筠淨面,伸手要棉巾擦臉,喜鵲手裡拿著方雪白巾帕,卻呆呆的,好似沒看見。

    青語出言提醒了一句,她才清醒,忙忙把手裡棉巾遞過去。

    秋筠洗完,她還呆呆站著,卻連水都忘了倒了。

    這種事,連著幾日時有發生,秋筠晚膳要喝湯,她卻遞上雙銀箸。

    晚間,秋筠已安置,喜鵲在外間值夜,秋筠聽她翻來覆去的翻身,喚了聲:「喜鵲,你睡了嗎?」

    喜鵲才佯裝已睡去。

    秋筠感歎,這丫頭有心事,不用說,也知道是為了傅大爺,心道:人與人就是個緣分,像大奶奶連氏和吳表姑娘倆人為了一個男人黯然神傷,最後雙雙殞命。

    以秋筠看這傅大爺也算是正經人,雖和吳表姑娘做了糊塗事,然人年輕,那個不犯錯,就有意思要成全二人。

    二日,吃了早膳,青語和喜鵲拾落利落了,秋筠坐著閒閒地喝著茶,看喜鵲手裡疊著一件衣衫,眼睛卻飄渺,不知想什麼。

    秋筠輕喚了聲:「喜鵲」。

    繞這聲很輕,喜鵲還是唬了一跳,慌張地四處看看,道:「姑娘,怎麼了?」

    秋筠笑笑道:「沒事,我只想問你句話,你老實回答我」。

    喜鵲茫然點點頭,靜等姑娘說。

    秋筠道:「你喜歡傅家大爺是吧?」

    喜鵲見姑娘說得直白,臉一下子紅了,知道也瞞不過,扭捏地點點頭,羞澀地『嗯』了聲。

    秋筠道:「這就好,我有意放你出去,讓你去找傅大爺,你可願意?」

    喜鵲聽了,一時沒反應,呆呆的,懵懵懂懂,秋筠又說了句:「賣身契我還了你,你找尋幸福去吧,過你想過的日子」。

    喜鵲這才醒過味來,兩眼放光,唇抖著,猶自不敢相信問:「真的嗎?姑娘」。

    秋筠用力點點頭,道:「是真的」。

    喜鵲被這巨大的喜悅震撼,『咕咚』雙膝跪在姑娘面前,鄭重地叩下頭去,哽咽著道;「奴婢永世不忘姑娘大恩」。

    秋筠雙手扶起她,抽出帕子為她擦去臉上的淚,道:「不光為你也為傅大爺,大奶奶在世時,也曾在我危難時,照拂過我,這也算一點報答吧,善待她的一雙兒女,她在九泉之下也會感激你的」。

    喜鵲喜極而泣,嚶嚶哭著,說不出話,只拚命點頭。

    秋筠又從櫃子裡取出二百兩銀子和兩件首飾,遞給喜鵲道:「就當是我給你的陪嫁吧」。

    喜鵲又再次叩頭謝姑娘賞。

    翌日,喜鵲收拾了,拜別姑娘,又拜了夫人,同青語等一乾姊妹告別,眾人湊了分子,包了個紅包給她,喜鵲含淚離開夏府。

    洪姑娘自清明給母親掃墓歸來,就一直病著,總不見好,洪御史心急,這日,聽女兒說想見夏姑娘,知道這事不妥,然女兒病中,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回書房,坐著沉吟,想了許久,還是親自坐轎子到夏府。

    夏老爺不在,拜見了夏夫人,說明來意,夏夫人一向的善解人意,柔和地道:「論理你二人已有婚約,不該私見,然洪姑娘染病,想見筠娘,就讓筠娘去一趟」。

    洪御史千恩萬謝走了。

    聽說靈兒病了,秋筠一直擔心,幾次派人打探,都說病纏身,不易好,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秋筠聽母親說了洪御史所來之意,不忍拒絕。

    二日趁洪御史上朝,秋筠就一乘小轎奔洪府去了。

    此去,卻徒惹了一場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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