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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89起復 文 / 為伊憔悴

    秋筠倚窗獨坐,江南雨季,天色灰蒙,數日沒放清,空氣裡有股潮濕味道,心都跟著發霉。

    青語端了碗淮山龍骨湯進來,放到桌上,道:「這是夫人讓人給姑娘送來的,這湯去潮,姑娘喝了對身體有益」。

    秋筠看一眼,道:「放著吧,我一會涼了喝」。

    青語透過珠簾看外面飄著的雨絲,道:「這天氣惱人,出不得門」。

    一句話提醒秋筠,道:「取兩把油傘,我們出去走走」。

    「去那?姑娘」。

    「城外」。

    秋筠和青語撐著傘,在鄉間土路漫步,雨霧朦朧,秀麗山色,籠淡淡煙靄,曾幾時,初遇那個,擦肩一瞬,注定了今生相識卻無緣。

    晚回來,秋筠淋雨,竟發起燒來。

    昏昏沉沉,說著胡話,夏夫人發愁,請醫問藥,恨不得全城大夫找來,醫女兒的病症。

    三五日後,秋筠燒退,好轉。

    夏日,青語扶著主子在花園中閒步。

    只聽,喜鵲高興跑來,道:「聖旨到,老爺和夫人在堂上接旨」。

    秋筠趕到堂上,父母都在,母親見了她,興奮道:「筠娘,你父親復職了」。

    秋筠由衷地喜悅,老父親這一年老了不少,眼見鬢角已生華髮。

    接下來,府中便熱鬧起來,朝中大小官員,登門道賀,絡繹不絕。

    秋筠暗歎人情冷暖。曾幾何時,父親罷官,夏府門前,蕭條冷寂,一干同僚唯恐避之不及。

    當喜鵲通消息說:傅老爺來訪。秋筠倒稍覺意外。

    青語嘲嗤,不平道:「想當日,傅家亟不可待脫了干係,如今卻巴巴跑上門來」。

    秋筠倒一點不氣,淡然道:「若當初傅家有情意,我同傅容錦和離,就非易事,這不正好,兩廂遂願」。

    喜鵲也不齒傅家所為,道:「既是姑娘自個願意,這倒罷了,只是傅老爺臉皮也太厚了」。

    秋筠放下書本,推開半掩臨水閣一側花窗,聽前廳熱鬧,下人們往來穿梭,應酬不斷,道:「臉皮子薄,做得了官?像咱們家老爺這官就做不牢」

    又一想,畢竟老父親看重,收住話不說了。

    對傅大人來訪,夏太傅以禮相待,畢竟曾是兒女親家,也沒鬧得撕破臉,從此不來往。

    夏太傅貶為庶人之時,傅大人見面,三分客氣,還直呼親家翁,這使得夏仲荀耿直之人,對他倒無怨恨。

    夏府恢復從前,夏老爺重獲皇上器重,一言九鼎,巴結討好之勢力小人,也找個由頭,親近夏家。

    就有那官媒往夏府跑。

    喜鵲服侍姑娘梳洗時,道:「聽說,劉媒婆給姑娘說了個官宦之家,春上才死了老婆,有一嫡出女兒,夫人中意,說要問問姑娘主意」。

    秋筠笑道:「你這丫頭整日打聽這事,趕明個給你物色個夫婿,嫁了算了」。

    雖嘴上這麼說,秋筠心裡對做這些官員填房了無興趣。

    秋筠過去上房給母親請安時,看母親同個婆子說話,這婆子穿紅戴綠,插花戴朵,血色紅唇,鬢角簪著朵紅花,不倫不類,一看就是三姑六婆之流。

    那婆子見了秋筠,起身道了萬福,秋筠還禮。

    那老婆子瞇著眼,上下打量,臉笑得像朵菊花,討好地道:「這是姑娘吧,瞧這長相,水靈靈的,俊俏可人疼」。

    夏夫人聽著,心裡妥帖,笑著道:「劉媽媽過獎了,整日價看書,與針線女紅卻不上心,也是我沒教好」。

    劉媒婆嘖嘖兩聲,連讚:「好、好」把秋筠看得渾身不自在。那媒婆的嘴,能說出天來。

    劉媒婆眼睛盯在秋筠身上,歡喜道:「這模樣,嬌嫩嫩的,誰捨得娶了家去,做粗活,那洪大人家呼奴使卑,針線上的人用了不少,還用姑娘親手做嗎?不像我們這小戶人家,靠針線活計掙錢養家,姑娘生在富貴人家,就是前生修來的福氣」。

    一番話,秋筠聽得膩煩,卻說得夏夫人滿心歡喜,道:「那就勞動劉媽媽,事成了,我重重謝你」。

    說著,命小丫鬟取來十兩銀子,給那媒婆,那媒婆假意推卻,眼睛盯在那白花花的銀子上,手卻伸出,接了過來。()

    千恩萬謝,離開。

    夏夫人今個高興,招呼女兒道:「筠娘,過來,娘同你說個事」。

    秋筠想這一定是洪御史的事,裝作不知,道:「娘要說什麼?」

    夏夫人撫著女兒的頭,慈愛地語氣道:「兒呀,娘正有一事要同你商量,洪御史乃當朝三品,才死了妻子,還沒續絃,同你正合適,年歲雖大點,然年歲大知道疼人,沒兒子只有一女兒,乖巧懂事,你嫁過去保證不會吃虧的,洪御史難得的好人,為人和善,對人也好,洪御史夫人在世時,也夫妻和睦,房中只有一小妾,倒也肅靜,這頭親事娘看著就好,你爹也中意,說那洪御史人極好」。

    秋筠一直垂眸聽著,夏夫人說完這番話,問:「兒呀,你的意思是?」

    秋筠溫順地低聲道:「全憑父母做主」,她即便心裡不願,可也不想父母整日為自己的事操心,心想找個人嫁了吧,好歹都是一輩子。父母偌大年紀,為自己食不甘味,夜不成寐,是女兒不孝,讓二老操心。

    夏夫人看她答應,更加高興,忙吩咐黃姨娘道:「中飯加兩個菜」。

    黃姨娘看姑娘的事有了著落,也跟著高興,歡歡喜喜地去廚下。

    親事就這麼講定了。

    入夏,天氣漸熱,換了單衫,秋筠頸項光溜溜,翠藍衫配翡翠鏈,找了首飾盒子,翻看就三五樣首飾,實在沒合適搭配的,嫁妝裡的首飾全換了現銀,買了城外莊子。

    就想去街市挑兩樣首飾,如今父親重新起復,銀錢上也不愁,於是就同了喜鵲和青語準備去街上,

    秋筠去母親房中,透過竹簾,隱約劉媒婆在裡面,同母親說著什麼,轉身走下台階,劉媒婆恍惚見,道:「好像是秋筠姑娘一晃,怎麼沒了」。

    夏夫人朝簾子外看看,什麼人也沒有,道:「是你眼花了,筠兒在哪裡?」

    劉媒婆又看看,這時一股清風吹來,竹簾晃動,是沒什麼人,笑道:「你看我這眼,這段日子,竟想秋筠姑娘婚事,夢裡都想」。

    小轎直奔御街,京城有名的黛翠坊,挑了兩樣時興首飾,從翠黛坊出來,就見一乘小轎停在門前,中下來一女子,扶著個丫頭。

    秋筠定睛一看,朝她過去,這時,梅珊也看到她,喚了聲:「三嫂」。

    二人走近,梅珊道:「有日子沒見三嫂,聽說三嫂去外鄉,這是才回來?」

    秋筠道:「才回不多日子,你這是買東西嗎?」

    梅珊道:「我要回揚州家去,母親身子不好,回去陪她」。

    秋筠道:「碧雲好嗎?生了吧」。

    梅珊道:「生了,生了個男孩」。

    說著,歎口氣,憐憫地說:「你是不知,碧雲如今的日子,三哥續娶的侯氏,人極厲害,進門就把碧雲母子攆去下房,就是那楊氏如今的日子也不好過,一月裡就沒見三哥幾面」。

    秋筠不解道:「太太就不管了嗎?」

    梅珊撩了眼前遮擋的碎發,說:「舅母可不比你在那會,什麼話也不敢說了,碰上這麼個厲害角色,什麼臉面、婦德全都不顧,舅母能拿她怎樣,在說有了你這事,三哥對舅母不親近,暗怨舅母,舅母如今心寒,不管了」。

    這正說著,梅珊眼睛卻望向東面,朝遠處嘴一努,秋筠順著她目光看去,望春樓前站著幾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一看就是風塵女子,其中一個眼熟,離得遠,看不太清楚,梅珊道:「那穿桃粉衫子的不就是楊姑娘的丫頭鳴鳳嗎?」

    秋筠吃了一驚,鳴鳳怎麼會落入這種骯髒地方,梅珊道:「侯氏一過門,就找個由頭把她賣了,虧那楊氏抬了姨娘,不好怎樣,也見天不待見」。

    秋筠尚不解,道:「三爺房裡的事怎麼都不管,任她胡為?」

    梅珊卻深深看她一眼,這一眼,卻帶了幾分責怪,道:「還不為你,自你離開,三哥整個人消沉下去,每日飲酒至醉,渾渾噩噩,那侯氏整日埋怨,說當初瞎了眼,千挑萬挑,挑了這麼個人,空有其表,繡花枕頭,舅父舅母知道兒子這樣,也不敢十分怪那侯氏,侯氏越發過分。

    秋筠只可憐碧雲,攤上這麼個主母,傅容錦還不擠事。

    秋筠問了問四爺,梅珊氣憤那小孫氏,心腸歹毒,說:「如今四爺也有些明白,孩子不讓她插手,由同喜自己帶。」

    喜鵲忍了半天,趁著二人語頓功夫,忙問:「大爺可好?」

    梅珊明瞭她那點小心思,上次見面沒見她問傅府旁人,卻只問傅大爺,於是故意不說,沉吟良久,喜鵲卻急道:「到底如何,姑娘快說呀?大爺是不是有事?」。

    梅珊看她著急的樣子,笑了,道:「哄你的,沒什麼,很好」。

    秋筠眼前飄過一人,問:「表姑娘怎麼樣了?」,畢竟一塊住了許久,還是有些感情的。

    梅珊眸光略暗,甚為惋惜,道:「身子骨時好時壞,大奶奶請醫調治,都不濟事」。

    秋筠替她難過,一念之差,命運竟截然不同,聽說她原來的夫婿已升了職,貴為六品郎中,二人一陣唏噓。

    說了會話,各自走開。

    喜鵲一路卻不說話了,低頭想心事,秋筠繞過望春樓,不想看到鳴鳳,淪落到這一步,夠淒慘了。

    二日,秋筠正在母親上房,丫鬟回說:「劉媒婆來了」。

    秋筠剛想躲開,夏夫人叫住她道:「筠兒,你的事你也聽聽」。

    秋筠不好就走,劉媒婆這次來,臉上的笑容卻有點牽強,道了萬福,也沒坐,直言道:「洪御史說,夫人才過世,未滿一年,暫時不想提及婚事」。

    秋筠卻暗鬆口氣,一絲竊喜。

    那劉媒婆走了,夏夫人情緒有點失落,正這時,小丫鬟春寧手裡舉著一封信件,快步進來,回道:「夫人,廬州來信」。

    夏夫人瞅瞅秋筠,接過,一看是給夏大人和夫人的,夏夫人拆開,看完,臉色□。

    秋筠在旁見了,心提起了,夏夫人手捏著信件,變顏變色,道:「筠娘,出大事了,秋生來信說,金人厲兵秣馬,要直取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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