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甜葡萄
既然當著兒子的面答應下來，徐若曦自然不會食言，她牽起了小星星的手，朝著外面的車子走去。
張太太知道小星星不是自己的孫女以後，態度已經大不如前，敏感的孩子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會這樣離開。張太太在張老爺的批評下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聽說張澤瑞要帶著小星星離開，她雖然心裡知道是張澤瑞不信任她，卻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只能別彆扭扭地看著兒子和兒媳婦帶著這個別人的孩子離去。
回到學校旁的別墅，徐若曦親眼看著小平安拉著小星星的手，將小星星即將住進這裡的事情告訴了小富小貴，這對雙胞胎對視一眼以後，都對小星星露出了笑容。
小貴更是聰明，主動拉起了小星星的手解釋：「雖然你媽咪弄傷了我，可是我不會怪你，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係，我們可以一起玩兒哦！」
小星星點點頭，鼻頭和眼睛卻都有些發紅：這幾年來，她一直都盼望著能夠有爹地媽咪都陪在自己身邊，眼下看來，自己這個願望是沒可能實現了，可是平安的媽咪對自己也很好的樣子，自己可以相信她嗎？
身為被揣測對象的徐若曦此時卻沒有多少精力去猜想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麼，她跟平安富貴和小星星打了一個招呼，就回自家店面去忙碌去了。
有一段時間沒回來，店裡的收入和員工們的情緒都是需要去瞭解的，徐若曦化身老闆娘，專心致志地看員工拿過來的最近的報表和總結，可報表還沒看完呢，張澤瑞打來了電話：劉子君自殺了。
「哈？」徐若曦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被折騰得暈頭轉向的是自己和張澤瑞好不好？始作俑者才是劉子君好不好？為什麼她要自殺？難道她還想用這種方式來博取張澤瑞的同情？還是要自裁以謝天下？
徐若曦倒是巴不得這貨是後面一種，不過估計這個可能性不大。說不定是因為劉爸爸和劉媽媽告訴她說張澤瑞準備送她會定江去，她被嚇住了，才會想要自殺來博取張澤瑞的同情和原諒。
「死了沒？」徐若曦十分沒有同情心地問道。
「沒死。」張澤瑞的語氣也很無奈：這女人是不作死會死星人，沒事就要弄點事情出來，其實她真的沒必要強調自己的存在感，現在每個人想起她都只想到一個詞——麻煩！
「你打算怎麼辦？」徐若曦挑眉，繼續看報表。
「她想見我。」張澤瑞歎氣。
「你呢？」徐若曦又問。
「我不想見她。」張澤瑞再歎氣。
「那你到底見不見？」徐若曦漫聲問。
「不見。」張澤瑞這次不歎氣了，「我知道她找我是為了什麼，這次不過是希望我不要破壞掉送她出國的事情，希望不要把她送回定江老家。」
「那你怎麼打算的？」
「其實我沒打算送她回定江，只是為了嚇唬一下劉子君的父母。」張澤瑞解釋起來，「你父母都住在那裡，如果劉子君回去，滿懷怨氣，說不定會對你父母不利，我不能把地雷埋到你家門口去，讓你擔心不是？」
徐若曦撇了撇嘴，沒說話。
張澤瑞又道：「再有，小星星剛剛求我，想讓我不要為難她媽咪，雖然她還不知道我說過要把劉子君送回定江的話，不過如果有一天讓小星星知道了，我也怕小星星心裡會怪我，對她媽咪太狠。我不希望這孩子心裡有恨，跟她媽咪似的狠毒。」
明明是為了這最後一個理由，偏偏說得那麼富麗堂皇，彷彿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爹媽的生活安全著想似的！徐若曦輕哼一聲，沒有接話。
電話那頭的張澤瑞將事情的原委分析了個透徹以後，歎息著道：「事情就這麼安排了，讓劉子君的傷好了以後就立刻出國，我跟她，是再也沒有相見的必要了。」
「嗯。」徐若曦淡淡地答應著，這些事情在她看來，跟自己一毛錢關係都沒有，自然不必太在意。這都是張澤瑞的桃花債，當然要他自己去理清，難道自己還能夠幫助他什麼嗎？自己已經非常慷慨地當後媽了好不好？
張澤瑞那邊安靜下來，他沉默片刻後，略有些失望地道：「好，你忙吧，我先去公司了。」
「拜拜。」徐若曦輕輕吐出了兩個字，然後聽著電話那頭沉默許久以後傳來嘟嘟的聲音。
等到電話掛斷後，徐若曦卻有些走神，報表也有些看不進去了：張澤瑞這是什麼意思？想要跟自己表白他對劉子君沒有絲毫情分麼？想要跟自己示好讓自己主動接納他麼？
兩個人之間經歷了太多，徐若曦沒辦法當做一切沒有發生過，如果一切從頭再來，徐若曦甚至沒有勇氣再接納張澤瑞一次，這三個孩子也一定不會存在。
胡思亂想了片刻，手機又響了，徐若曦拿起電話以為又是張澤瑞，可是一看，卻並不是張澤瑞那邊來的電話，而是家裡。
家中現在除了保姆，就只有周金雲的母親，徐若曦這些天沒回家，今天回了香港也是先去找孩子去了，現在事情了結，就盤算著在這裡看完了報表再回去。
家裡的老太太大約是寂寞了，才叫保姆打電話過來？
徐若曦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果然是保姆的聲音：「徐小姐，奶奶要跟你說話。」
「好。你把電話給她。」徐若曦聲音柔和。
「若曦？」少頃，那邊傳來了老太太的聲音，聲音有些顫巍巍的。
「媽，有什麼事情呀？是不是想我了呀？我一會兒就回家哦！你想吃點什麼？我給你買了帶回去。」徐若曦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柔和，讓聽到自己說話的老人心情放鬆。
「若曦，金雲什麼時候回來？」老太太對吃的不感興趣，卻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周金雲！
徐若曦聽了這話，心頭一突：老太太有些老年癡呆，總是不記事，可是再不記事，幾個人總是記得！一個是周金雲，一個是自己，還有就是富貴雙胞胎。
周金雲過世的事情被老太太下意識地給忽略掉了，她總是覺得周金雲還活著，只是正在上班還沒回來。徐若曦也一直都是這樣告訴老太太的。反正不管自己告訴她幾次，她回頭都還是會問同樣的問題。
「他啊？他出差去了，還沒回來呢。」徐若曦照例用這個法子回答老太太。
「怎麼還沒回來？我都好久沒看見他了……」老太太叨咕著，將手機還給了保姆，不再跟徐若曦說話。
徐若曦問了問保姆老太太最近的情況，得知她最近一切都跟往常一樣的時候，心裡就放心了下來，叮囑了幾句後，讓保姆準備自己的晚飯，晚上自己會回家一起吃飯。
放下老太太的電話，徐若曦對報表的興趣已經完全沒有了，她想了想，將報表隨手塞進包包裡，大步流星往家的方向走去。當初為了能夠回家方便，房子買的離畫廊並不遠，不多時徐若曦就走到了家門口。
拿出鑰匙，開門，就聽到保姆的驚呼：「奶奶？這個是紙，不能吃的！」
「我餓。」老太太的聲音極其無辜，軟軟的弱弱的。
「你剛剛才吃了一碗稀飯，怎麼會又餓了呢？過一會兒再吃好不好？」保姆商量道。
「我餓！我要吃東西！」老太太像是一個不講理的孩子，倔強地喊著。
「好好好，你餓，我給你吃葡萄好不好？」保姆顯然沒招兒，她又商量道。
「好！」老太太這下高興了，保姆轉身正要去冰箱中拿葡萄，正好看到了回來的徐若曦，忙招呼道：「徐小姐你好。」
「你忙吧，不用管我。」徐若曦擺擺手表示不介意，換好了鞋子以後走到老太太身邊，輕輕地蹲下，喊了一聲：「媽，我回來了。」
老太太一臉懵懂和警惕地看著徐若曦，有些緊張地問：「你是誰？」
「我是若曦啊，你的兒媳婦。」徐若曦好脾氣地應對。
「若曦……哦，對，你是若曦。」老太太的臉色頓時緩和過來，她咧嘴露出一個孩子般純真的微笑，「若曦，我餓，我要吃葡萄，你要不要吃？」
「我吃過了，吃得飽飽的。我剝給你吃好不好？」徐若曦看著老人，老人的頭髮梳得很精神，帶著一個黑色的髮箍，如果不是這種說話方式這樣的幼稚，誰能看出老人有老年癡呆症？
保姆拿來了葡萄，徐若曦一顆一顆剝給老人吃，老人吃了幾顆以後，就讓徐若曦將剝好的葡萄放在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碗中，攢起來。徐若曦看著小瓷碗中已經堆得冒尖兒了的葡萄，有些糾結地問：「媽，是不是這葡萄不好吃？如果不好吃，我叫保姆再換一個品種。」「不是，這葡萄很甜，可是我想留給金雲吃。」老太太笑得眼角眉梢都是樂，「金雲愛吃葡萄，他受不了一點兒酸味，這葡萄，他會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