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最後的傾訴
徐若曦仰頭,半杯紅酒一飲而盡。
張澤瑞略有些詫異,卻並沒有阻止,而是陪著她也一飲而盡,又重新給她倒上。
酒入愁腸,徐若曦的臉頰頓時緋紅了,她看著玻璃杯中冰冷猩紅的酒液,低溫讓玻璃杯外凝結了一層細密的水珠,在紅酒的映照下如同鮮紅的淚滴,掛滿了杯壁。
「老公?」徐若曦突然喚道。
「嗯?」張澤瑞不妨她竟然會突然叫出這樣的稱謂,心頭頓時有些異樣。
要知道徐若曦幾乎沒有這樣叫過自己,高興了叫自己澤瑞,不高興了叫自己張澤瑞,很多時候什麼都不叫,都是直接有什麼就說什麼的。
「其實……這三年來,我一直在琢磨一個問題:你到底有沒有真正愛過我。」徐若曦神色十分複雜,有些淒苦,有些憧憬,有些惆悵,有些茫然。
「我……」
一句「我愛你」到了嘴邊,張澤瑞一時竟然說不出口,他懂得徐若曦這話裡的意思,完全能懂:換了任何一個女人,親眼看到自己丈夫跟別的女人歡好,親眼看到丈夫跟別的女人懷孕,再說愛,誰會毫無懷疑?
他很想讓徐若曦相信自己,可這話他卻說不出口,這要叫人怎麼相信呢?只能等一切都塵埃落定、自己坦白一切才行吧?
可是那個該死的殺手,從暗影組織背叛出逃以後,怎麼會竟跟付家聯繫上了,現在天知道藏在哪個犄角旮旯,出動了那麼多的人馬,竟然怎麼都找不到,可是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隨時都有可能撲出來咬一口,張澤瑞不知道付朵朵到底能夠將那條毒蛇控制到什麼程度,唯一確定的是對方一定對自己恨之入骨!
他是真的忌憚,不敢在這個時候激怒付朵朵將一切都公之於眾,可眼前這個小女人怎麼辦?
他已經無法忍受她用那種茫然無措的目光看自己,他不願意被她誤會和懷疑,更心疼她的無助和自我保護。()
從前在自己面前從不隱藏情緒的女人,如今竟然在外面哭成那樣,回到自己面前卻假裝堅強,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然讓自己的女人畏懼和反感到連情緒都不願意在自己面前表露?
身為暗影組織的老大,什麼時候自己竟然這樣被動?連自己的女人都無法保護?
「不知道怎麼回答吧?呵呵……」徐若曦似乎對張澤瑞的欲言又止瞭然於心,她苦笑著舉杯,再次將杯子裡的紅酒一口喝光,打了個酒嗝後主動要求道,「再給我倒一點兒。」
張澤瑞沒有猶豫,又給她倒上,他看得出來,徐若曦心裡壓了許多的事情,受了很多的委屈,她現在需要傾訴需要發洩。
「你知道嗎?其實我一開始並沒有愛上你,可是那一次,在定江鎮的小巷子裡,你說,你喜歡我,你叫我丫頭,我長這麼大,是第一次有男生當著我的面那樣認真地說喜歡我……我那時候心裡好緊張啊,心都快跳出來了,像是有什麼東西,止都止不住地往外冒……」徐若曦說著說著,心頭一陣甜蜜泛起,隨後就是一陣心酸:那些遙遠得彷彿地上輩子的記憶從心底深處往外冒起,竟然新鮮得像是昨天!
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會對那些微小的幸福記得如此牢固!
也罷,反正是最後一晚了,過了今晚,天知道自己和他還會不會有再見面的機會?徐若曦無聲地歎息,在心裡給自己對回憶的放縱找了一個借口,開始繼續宣洩。
「我原以為我跟你再也沒有任何牽扯了,誰知道就那麼一次!我生命中唯一的一次,就懷孕了!你是超級神射手嗎?百發百中?我就真的奇了怪了,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情?唯一的一次,就懷孕了!而且還是打掉了就再也沒辦法懷孕的那種,我當時簡直就傻眼了,覺得自己走到絕路上了!」
徐若曦的雙頰開始酡紅,藍色的厚重窗簾擋住了外面的天光,略有些迷濛的燭光將對面的女子映照得十分美好,只是這個美好的小女人此時卻沉湎於記憶中無法自拔,有些許閨怨的話語讓張澤瑞十分心疼,心疼到不忍心打斷。
讓她說出來吧,都說出來,也許心情會好許多,也許以後的相處也會更和諧。張澤瑞心頭思忖著,看著對面細細碎碎說著兩個人相處的那些事兒,說著她心裡的那些小念頭,原來,她也曾經有多那麼多的忐忑,她看到自己突然出現在出租屋的時候,也曾經猶豫過徘徊過。
原來她也曾經希望自己能多陪陪她,看到自己跟別的女人走得近了,她會吃醋會傷心。
原來她得知自己和劉子君有曖昧的時候是那樣的傷心,而得知自己和她並沒有什麼的時候,竟然會那樣地欣慰。
這個女人是真正愛著自己的!
徐若曦喝多了,喝著喝著,她就忘了自己有些話不該說出口了!
她抹了一把眼角不自覺溢出來的淚花,歎息著再次舉杯:「你知道麼,我很多次都在想,我到底還在堅持什麼?你都跟人家又是懷孕又是結婚地鬧騰了好幾次了,我還在堅持什麼?為了孩子嗎?可孩子已經漸漸懂事了,你那麼疼愛他,就算沒有我,你也會好好待他吧?」
張澤瑞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答,徐若曦又自顧自地搶過話頭來,繼續嘮叨了:「真的,我有時候覺得你們都特別髒!你知道嗎,當我看到劉子君大著肚子來找我,叫我讓位的時候,我也曾經不知所措,然後我告訴自己,我一定不要放手,不為了別的,就為了不讓我兒子有一個這樣沒品的後媽,我也不能答應!」
張澤瑞苦笑,他發現徐若曦每每問到自己,卻又根本沒有給自己回答的機會,她只是在傾訴,一件事一件事地說著她自己的委屈,她根本沒指望自己回答。
「可是我看到你跟付朵朵在辦公室**的時候,我徹底絕望了,就算沒了劉子君,還有付朵朵,就算不是付朵朵,天知道你還會不會有別的女人?這一輩子還這麼長呢?我就能打敗劉子君,打敗付朵朵,我還能打敗多少個劉子君和付朵朵?現在我還年輕,可我總有不年輕的一天吧?那時候我該怎麼辦?」
「我不是個戰士,我只想當一個丈夫心中唯一的女人,我只想做他唯一的女人,可是你背叛了我,當著我的面跟別的女人好,一次又一次……我真的絕望了!張澤瑞,你告訴我,我到底還能不能相信你?」徐若曦的鼻涕泡兒都哭出來了,一張又一張地扯著紙擦著鼻涕。
這小女人的樣子狼狽不堪,這算是張澤瑞見過最不顧忌自己形象的女人了,長這麼大,真的沒有哪個女人當著自己的面哭得吹鼻涕泡兒!
幸虧徐若曦本來就是素顏,沒有一臉烏七八糟的化妝品,否則讓她這麼兩手胡亂抹,只怕是比鬼還嚇人了!
「丫頭,你為什麼不試著相信我?」張澤瑞無語地歎息,他實在無法解釋太多,尤其是對著一個已經喝醉了酒不太清醒的女人,有些事情就更加不能說了!
「我也想相信啊!我不停地告訴自己: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你聽到的也未必是真的,你面對的一切都很可能是虛妄的,可是我不是菩薩也不是神啊!你叫我怎麼開解?遁入空門?我不是信佛的天後,我真的沒有那個智慧啊!」徐若曦說完這話,一口將酒杯中的紅酒喝光,隨後人有些撐不住地趴在了桌子上。
一桌子的美味,這女人從頭到尾,壓根就沒嘗出什麼味道來,就徹底把自己灌醉了!
張澤瑞看著空空如也的紅酒瓶,知道這小女人肯定是徹底醉倒了,當下也顧不上別的,大步流星走過去,一把將徐若曦從椅子上抄起來,往床邊走去。
小女人的鼻頭被她捏得紅彤彤地,兩個眼睛也哭得紅彤彤地成了兩個大眼泡,可這樣的女人卻讓張澤瑞格外心疼,他掀開了被子將不斷掙扎的小女人塞進被子裡,同時叮囑了一句:「別出聲哦,我要給寶寶打電話,你不想嚇著他吧?」
徐若曦好歹還是有些理智的,心裡大致還是明白的,有一部分原因是借酒裝瘋,聽了張澤瑞的話,倒是真的安靜了下來,神智看著也清醒了許多。張澤瑞打電話回家是想要告訴家裡等著的小平安,自己和徐若曦今晚不回家睡覺了,明天會把禮物帶回去給他,讓他乖乖在家要聽話。小傢伙倒是很懂事,奶聲奶氣地答應著,還叮囑張澤瑞和徐若曦玩得開心點,這才乖乖讓張澤瑞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