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鑽牛角尖
「徐姐？」見徐姐不動，張夫人又招呼了一聲。
徐姐如夢初醒，忙不迭地答應著上前拿徐若曦的碗，徐若曦端坐如松，沒有說反對的話。
張夫人點點頭，為自己在這個家裡樹立起了威信感到滿意。付朵朵悄無聲息地抿了抿嘴角，又低頭優雅地小口小口吃起了東西來，大家閨秀吃飯，當然要慢條斯理，像徐若曦那樣風捲殘雲地速度怎麼行？
「啪！」一聲脆響，張澤瑞將碗筷丟下，招呼了一聲：「若曦，你上樓來幫我找個東西。」
徐若曦抬頭，看向張澤瑞，他這是在維護自己，知道自己不想吃那麼多，所以才會丟下碗筷拉自己離開。
「好。」徐若曦輕聲答應，誰都沒有再看，起身離開了餐桌。
她只是單純，不是傻，什麼叫下馬威她看得出來。只是自己不欠他們張家什麼，張家的夫人既然不認可她這個兒媳婦，她更沒有理由被制約，若是張澤瑞剛才沒有為她出頭，她也只會眼看著飯擺在面前，也一口不會動的。
張夫人氣得手腳冰涼，自己想要叫徐若曦多吃一碗飯罷了，自己的兒子卻公然反對！難道這是害她嗎？這麼點面子都不給自己，可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啊！
看著徐若曦挺著脊背跟著張澤瑞上樓，張夫人瞬間有顏面掃地的感覺，她有一種難以忍受的難堪，如果不做點什麼，她懷疑自己下一秒就會將餐桌給掀掉！
「若曦？」張夫人的聲音有點高，徐若曦聞聲回頭，用淡然的聲音問道：「阿姨有什麼事情？」
「今天你讓人買了一張嬰兒床回來，我倒不是心疼錢，而是那種新買的嬰兒床不免有各種有害的氣體沒有排放乾淨，不如舊的對寶寶安全，以後這種事情，你沒有經驗的話，可以多問問我和徐姐。」張夫人的語氣神態高貴冷艷。
徐若曦等她說完，靜靜地看了她三秒鐘，見她不再說話以後，這才開口：「徐姐說，舊的嬰兒床被放到付小姐的房間去了。」
「少奶奶，您可別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說過了？嬰兒床就在小少爺的房間裡呢！您想買新的就買新的，怎麼能誣賴我？」徐姐緊張地低叫起來，她剛才已經親自去上面將嬰兒床搬下來了！
張夫人顯然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事情，這種事情實在好查，去給平安預留的房間看一眼就知道真假了，當下張夫人就命令道：「阿喜，你去看看。」
徐若曦一聽這話就知道，徐姐肯定是將嬰兒床送下來了，心頭一冷的同時卻快速打斷了另一個女僕想要去查看的腳步：「不必去看了，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這話帶著刺，張夫人不是聽不出來，她頓時像是抓住了把柄似的，含怒道：「若曦，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徐姐雖然是傭人，可現在不是舊社會，你隨便污蔑她，是很傷人的。」
「原來她是傭人嗎？我怎麼覺得她的語氣像是主人？」徐若曦絲毫不讓，冷冷地說了一句以後，當先往樓上走去。
徐姐在下面頓時驚得手腳冰涼，她在張家的日子長了，仗著老爺和夫人平日裡給她的面子，有時候是會說一些逾越的話，老爺和夫人也從不說她什麼，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她也一直因此自鳴得意，可像今天這樣被人當著老爺夫人的面點破她逾越卻是頭一回，這是很打臉的事情！
張澤瑞一開始在樓梯上冷冷看著並沒有插話，等徐若曦上樓後他才道：「媽咪，有些傭人年紀大了，不適合繼續做了就讓他們退休吧。」
這話說出口，頓時讓樓下的傭人們都心頭一涼，這才叫幫親不幫理呢！敢跟主人頂嘴，人家直接叫你走人！徐姐不是做得時間長嗎？人家沒說辭退你，讓你退休總行吧？
張家的老爺夫人一貫大方，只要在跟前做事，事情不算辛苦，舉辦一次聚會的辛苦費和客人給的小費都是不菲的，這哪裡是退休金比得上的？因此張家的僕人都是等到做不動了才無奈退休的。
張老爺和張夫人可以不在乎徐若曦的話，可對唯一的寶貝兒子，張老爺和夫人卻都是珍而重之的，如今聽了兒子這番話，若有所思地對視一眼之後，都看向徐姐。
徐姐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她心中對徐若曦的輕視剎那間全部轉化為恐懼：自己給她上了一道眼藥，她卻掉頭就丟了一個炸彈過來，頓時將她倚仗的身份變成了毒草！她很明白，自己今天一個說不好，就是要馬上退休了！
來不及多想，徐姐噗通一聲跪倒，忙不迭的磕頭認錯起來：「還請老爺和夫人寬恕，請少爺息怒，是我錯了！我不該多嘴多舌，我以後一定會尊重少奶奶，少奶奶說什麼就是什麼。」
徐姐不敢承認自己確實曾經為付朵朵搬運過嬰兒床，有些話說出口來，卻依然是裹挾著恨意的，對徐若曦的恨意，讓她不自覺地就帶上了想要把徐若曦拉進苦海的念頭。
「徐姐，你是我張家的老人，在我們家做了多年，我們不是舊社會，不要你動不動就跪下，你先起來說話。」張老爺是看得出一些東西的，見狀心裡也明白了大半，當下親自將徐姐扶了起來，隨後才道，「若曦是張家的少奶奶，小少爺的母親，你怎麼對我們，就怎麼對她。明白了嗎？」
這話裡頭沒有一句責備她的話，卻話裡話外都是在提醒她要尊重徐若曦。張老爺也是無奈，兒子護著兒媳婦，如果自己敢站在傭人這一邊，只怕張澤瑞真的就帶著老婆孩子一起跑了，以後可能都不會來這邊了！
自己人總歸是自己人，哪裡能是一個僕人就能踐踏和質疑的？
徐姐哪裡還能不知道？好在一頓飯也吃得七七八八了，張夫人心裡有氣，也吃不下了，氣呼呼地上了樓，張老爺歎息一聲，為了家庭能和睦不要吵架，總不能讓她這麼生氣下去，否則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只好也起身跟著上樓去滅火。
進了房間，張夫人冷著一張臉恨恨地道：「這個女人好手段，把我的兒子迷成這樣！徐姐也是張家的老人了，我們平時對她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她倒是好，一來就說徐姐不尊重她！還說什麼嬰兒床被搬到付朵朵房間去了，孩子又不是她生的，我們又有保姆，她搬個嬰兒床去幹什麼？難道搬了嬰兒床去，孩子就睡過去了？難道她自己要睡嬰兒床？徐若曦明明是說謊！」
「我們平時是對徐姐太客氣了。」張老爺這次卻不站在妻子這邊，而是歎息一聲。
「連你也向著那個狐狸精？」張夫人氣壞了，瞪著張老爺，不敢置信地問。
「不是我向著，而是事實。」張老爺顯然沒有吊胃口的打算，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所見，「今天就在我起床後沒多久，去平安的房間想看看孩子，就不見了嬰兒床，剛想下來問你們是怎麼回事呢，就見澤瑞帶著若曦來了，剛才你進來之前，我經過平安的房間時特意進去看了看，發現嬰兒床又擺回去了，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你的意思是……付朵朵真的把嬰兒床搬到她房間去了？這事情我怎麼不知道？」張夫人瞪大了眼睛，一臉地不敢置信，她相信自己先生不會騙自己，可是自己孫子的床被搬走了，自己竟然會不知道？而根據徐若曦的話，徐姐顯然是知道的！
「所以我才說，我們平時對徐姐這些下人太客氣了。」張老爺也有些鬱悶，為了個下人爭吵，實在是不值得！要知道他們都只是花了錢僱傭來做事的，為的是讓生活過得更開心，如果為了這種事情爭吵，那就得不償失了。
張夫人呆呆地半晌沒做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行了，你啊，鑽牛角尖幹什麼？我看出來了，你不喜歡若曦，可是若曦已經生了平安，門第這東西我也相信，但是那是在澤瑞和徐若曦沒有生孩子以前講究的，現在平安出生了，那她就是個孤兒，我們也必須認，否則兒子的心就會離我們越來越遠！」張老爺趁機勸道。「你的意思是，兒子真的娶了媳婦忘了娘？」張夫人又受傷了，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先生。「你啊……又鑽牛角尖了！兒子現在不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他是有了孩子疏忽了娘！你也不想想，當初你有了澤瑞以後，還會每天想著你的父母？你的心思不是全都撲在了兒子身上？」張老爺翻了個白眼，跟有些人講道理，實在是費勁，得明明白白擺在她面前才行，略微委婉，她就聽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