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誌攤開著,映入趙燕玲眼簾的正是張澤瑞坐在黃花梨木圈椅中的照片,照片中的張澤瑞神色冷峻,頓時就將趙燕玲看得身子一哆嗦!
趙燕玲如同摸到了火炭一般,飛速地將那雜誌合攏起來,隨後卻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頓時臉上發燒,有些驚慌地抬頭看向若曦:「若曦……」
「你一早就知道,對不對?」徐若曦嘴角依然帶著笑意,她已經將趙燕玲的反應看在了眼底,不擅長說謊的趙燕玲此刻慌亂的表情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儘管徐若曦笑得很溫暖很甜美,可這笑容看在趙燕玲眼中,卻怎麼都覺得渾身發冷,她丟開了雜誌,雙手伸過去包住了徐若曦的手,低聲哀求道:「若曦,我……我是早就知道,可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如果生氣了,你罵我、你打我都好,求你別這樣笑,你笑得我心裡都發毛,我害怕……」
趙燕玲沒有說謊,她的胳膊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是真的害怕了。
「我沒有生氣,真的。」徐若曦依言收斂了笑容,神色逐漸認真起來,「趙亞軒既然跟他是多年的好友,知道他的身份是必然的,以你和趙亞軒的關係,你知道也是正常的,我只是好奇,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從他離開定江鎮以後,我才知道的。」趙燕玲急急地解釋著,「我們那天晚上從農家樂回來以後,我從趙亞軒那裡聽說的,本來我想要告訴你,可看著天晚了,就想等見了你的面再告訴你,誰知道第二天劉子君就跟我說張澤瑞拋棄了你,緊接著我就聽說張澤瑞已經離開了,我想著既然他都不要你了,再告訴你不是往你傷口撒鹽嗎?所以我就……後來我又擔心自己管不住嘴,所以那段時間我都不敢跟你聯繫……」
徐若曦見她急急地解釋,鼻尖上都出汗了,知道她是真的急了,忙抽出自己的一隻手來覆在了她的手上,反過來倒是安慰起了她來,語氣十分真摯:「你也別急了,我並沒有生氣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有些好奇罷了。」
「若曦……」趙燕玲看著有些害怕,這樣的徐若曦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縱然是性子好脾氣好,遇到這樣的事情也不該這樣冷靜吧?她怎麼會這樣冷靜?難道她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張澤瑞嗎?還是她真的有這麼大度,不計較自己欺瞞她的事情?
「好了,我真的沒生氣,夜深了,我們都睡吧。」徐若曦拍了拍她的手,看到她依然有些忐忑的神色,抿著唇露出一個微笑,「你是對的,當初他連夜離開,我就覺得很難受,你告訴我也沒有任何作用,只會讓我更難受,反倒不如什麼都別讓我知道。」
見趙燕玲還想說什麼,徐若曦忙伸手摀住她的嘴:「好了,別說了,就這樣吧。睡覺。」
關燈後,黑暗中的兩個人呼吸逐漸清淺起來,可徐若曦不必看都能猜得到,趙燕玲此刻肯定還沒睡著,想起那個想要忘記卻怎麼都忘不掉的身影,若曦也了無睡意,只能無聲地輕歎:張澤瑞這王八蛋,算是將自己一輩子的人生軌跡都給徹底改變了,原本可以大學畢業後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天高任鳥飛,眼下有了孩子,這一生只怕凡事都要先考慮孩子的處境了。
第二天上午,醫生檢查完畢後,確認若曦一切都好,沒有任何後遺症,這才批准出院。
從醫院回家的徐若曦習慣性地打開了電腦查看郵件和完成還沒有做完的翻譯工作,卻發現接收到了周金雲發來的郵件,這是一份英文的資料,周金雲的話很簡單:「請翻譯完畢後,傳給我,我會盡快審核後通知你結果。」
徐若曦看看郵件的時間,卻是今天凌晨,這是周金雲從醫院回去後發過來的,頓時有些怔愣:知道了自己未婚先孕的事情後,他還願意給自己機會?他沒有歧視自己的意思?
一點意料之外的喜悅如同煙花般炸開,隨後就充盈了胸膛,若曦頓時笑出聲來:「太好了!哈哈!」
「有什麼好事?」從昨夜就一直有些忐忑的趙燕玲聞聲而來,探頭到若曦的房間中看端倪,見她正眉飛色舞地對著電腦笑,十分驚奇。
「昨天見面的那個編輯,昨晚發了個郵件給我,叫我給翻譯一份資料過去試試看。」徐若曦沒打算瞞著趙燕玲,事實上她心裡認為趙燕玲也應該像自己一般,努力賺錢讀大學,以免趙亞軒一旦沒辦法保護趙燕玲的時候,這傻妞也不至於為學費和生活費犯愁。
「恭喜你!」趙燕玲連連恭喜,也是喜形於色的樣子,可心裡卻覺得十分詫異:昨晚才知道張澤瑞真實身份的若曦,怎麼會今天就將這一切丟到了腦後,又開始為這樣一個小小的機會而興高采烈?
一個地段隱秘的高檔會所中,張澤瑞斜斜地靠在沙發上,手中是一杯上乘白蘭地,琥珀色的酒液在高腳杯中晶瑩光燦,看起來莊重而不嬌艷。
神色慵懶的他此刻一臉的散漫,一邊輕輕搖動著杯子,一邊跟坐在對面的趙亞軒說話:「趙燕玲昨天來找過我。」
「她找你?她說什麼了?」趙亞軒一臉的緊張模樣,公務繁忙的張澤瑞平時沒事根本不會跟他約在這種地方,他一聽說是來這裡,心中就已經懷疑是有什麼事情要跟自己說了,果然,這個消息足以讓他驚跳起來。
張澤瑞撇了撇嘴:「你放心,她沒有說一句跟你有關的話。」
「什……什麼意思?」趙亞軒有些迷糊了。
「她是為徐若曦來的。」張澤瑞說完這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像是有些玩味,又像是有些不屑,「她說徐若曦準備一個人帶大孩子,她想叫我去解開徐若曦的心結,讓徐若曦能夠跟別的男人結婚,過幸福快樂的一生。當然,我最好是能對徐若曦負責。」
「……」趙亞軒張口結舌,呆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趙燕玲的性格他很清楚,她本來就是個善良的女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一點都不奇怪,只是,趙燕玲畢竟是自己的人,儘管沒有實質性的關係,趙亞軒在心裡早已經認定了這一點了。
自己女人做出來的事情,自己當然要負責。
深呼吸一口氣,趙亞軒恢復了溫和的笑容,看著張澤瑞道:「雖然你感情上的事情一向不喜歡人指手畫腳,但是你不會跟一個小女生計較對不對?她只是太熱心太善良了。」
「當然。如果我計較的話,我就不會叫你來這裡。」張澤瑞點點頭,舉起酒杯跟趙亞軒遙遙相邀,兩個人將杯中的陳年白蘭地一飲而盡,趙亞軒又主動給張澤瑞倒了一杯。
「那你叫我來這裡,是想說什麼?」趙亞軒絕對不相信張澤瑞只是為了告訴自己這件事情。
「我在想,也許我這樣躲著真的不對。」張澤瑞又笑了,只是笑得很冷,「如果這件事情是徐若曦指使趙燕玲做的,這個女人的心機未免有些深了,這樣的女人可不配做我孩子的母親,我必須要在孩子生下來以後立刻就帶走。」
「如果不是徐若曦指使的呢?」趙亞軒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張澤瑞,他的決定讓人渾身發冷,不必細想,光是想起徐若曦的臉,趙亞軒就能夠預料到一旦孩子被張澤瑞抱走,徐若曦會崩潰到什麼地步!
趙燕玲實際上跟趙亞軒這些天都是有聯繫的,徐若曦所說的那些話,趙亞軒也通過趙燕玲知道了,因此他才會這些天都不去徐若曦的住所,一個想要保護腹中孩子的母親提出不想讓他帶去麻煩的要求自己怎麼能拒絕?
而一個那樣疼愛孩子的女人一旦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怎麼活下去?
「她……很珍惜肚子裡的孩子,你別把她想得那麼壞,她和劉子君不是一種類型的人。」不知怎的,一向尊重張澤瑞私人感情的趙亞軒猶豫片刻後,竟然為徐若曦說起了好話。
「所以,我必須確認她是不是真的有資格當我孩子的母親,才好做決定。」張澤瑞晃動著手中的高腳杯,白蘭地的醇厚酒香散發出來,空氣中頓時瀰漫著一股魅惑的氣氛。
「怎麼確認?」
「今晚,你和我一起去她們那邊看看。」張澤瑞的神色有些奇怪地做出了決定。
「去她們那邊?」趙亞軒有些吃驚:他從張燕玲口中,是早已經知道從徐若曦來香港以後,張澤瑞就沒有去看過她的。
「對,我們去那邊吃飯。嗯,你打個電話給趙燕玲說一聲。」張澤瑞斟酌了片刻後道。
「……好。」
趙亞軒一邊答應著,一邊暗暗好笑:他這是不好意思打電話給徐若曦吧?
看來這兩個人並沒有張澤瑞所說的只有孩子這一個交集點那麼簡單,看來自己回頭要告訴趙燕玲,不要再摻和張澤瑞和徐若曦之間的事情了,他們要怎麼解決由他們去是最好的,結果無論好壞都不必自己承擔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