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漠被突來的好運砸昏了頭,愣愣的半晌沒反應過來,直到馮初晴找了盆子蓋住被單衣裳親自跑去桌子上把東西放到他眼前,「瞧,我準備和人合夥在益州開一家玩具店,就賣你之前幫我做的那些東西和這兩種新的。這個月先做點樣品出來看看,你也委屈點只拿三十錢一天,若是開張之後生意好我再給你提成,你看行嗎?」
雖是詢問,馮初晴的表現卻是十足的強勢,袁漠這樣手腳麻利還不佔主家半分便宜的匠人到哪裡尋去?若是袁漠有半分遲疑,她還打算把日工資給他漲上幾。
袁漠哪裡會遲疑,忙不迭點頭應承下來,「成,怎麼不成。工錢暫且莫要給我,今早你二哥多給我五兩銀子,要是你開店差錢,也可以給你的。」
馮初晴暗道袁漠還挺精明的,之前繅絲作坊代他投了銀錢像是吃到了甜頭,見啥都想摻一腳;只是這玩具店是和高言娘開的,斷沒有再拉進去個人的緣故。而且之前她和高言娘也約定清楚了,她管製作,高言娘管銷售。開張後再來確定每個月從她手裡拿走多少貨品,她要做的東西要麼就地取材、要麼去萬年鎮彩虹莊批發,倒是廢不了多少本錢。當即推辭了袁漠的好意:「別,我二哥是我二哥,給你的銀子你暫且收著,趁今天歇工,趕緊送家裡去,也好和家人吃個團圓飯。」
算是交代清楚了袁漠這邊,馮初晴放心地準備端了盆子去後面河邊把衣服被單漂水。只是她個子嬌小。那裝滿佈料的木盆可不小。當她弓著身子用盡全身力氣也沒把盆子端起來時,在她身後的袁漠早已是囧得幾乎跳起來。
端午時節正是開始悶熱的時候,馮初晴身上可不像之前那樣捂得嚴實,加上又是在家裡,她裡面不過就是一件改良過的粉紫色肚兜和小三角內褲,即便是為了方便葵水到來多穿了一條細棉短褲,隔著薄薄的紫色襦裙也能在繃緊的臀部上看到細細的印子。
盈盈可握的細腰也因為用力繃得緊緊的,惹得袁漠喉間一陣吞嚥,想要轉開視線又有些不捨,不轉吧又實在是全身都燒得慌。
「哎呀!」馮初晴一聲輕呼放棄了掙扎。認命地揭開蓋在上面的盆子打算分成兩三次去河邊。捶了捶酸痛的腰肢。這才發現袁漠竟然還杵在原地,停下動作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接著換盆子還是該說兩句什麼。
「咳咳,那個,你是要端到後面河邊上去是吧?我幫你。」袁漠摸了摸自己灼燙的臉頰。二話不說上前輕鬆就將盆子端在了手中。大步就往院牆後的小門走去。
「你倒是把你的背簍放下啊!」馮初晴的腰實在是酸痛。加上葵水到來腦子更不靈光了,揉了揉太陽穴小跑步跟了上去,生怕待會兒袁漠不小心掀開了上面蓋子被一盆子淡紅血水給嚇著。
袁漠動作也利索。一隻手把盆子固定在腰間,一隻手直接就把背簍放在了院牆下的雞捨旁,嚇得雞捨裡一公兩母三隻雞上竄下跳亂飛一通。
之前袁漠幫馮初晴做竹籬笆牆的時候就留出了一個小門,拴在那邊的大黑還認識出錢買它的袁漠,本來從地上跳起來都還齜牙咧嘴的立馬狗腿地變成了搖頭擺尾。
「水還沒退下去。」前天下了一場透雨,往常站在河心漂洗衣裳的大石頭倒是還在,可去河心的石頭都還被蓋在水下面。袁漠回頭看了眼馮初晴裙子下的繡花鞋,飛快轉開眼睛,深呼吸後嘿的一聲就大步邁開。
在馮初晴瞪得溜圓的眼珠子注視下,姿勢瀟灑地就站在了河心那塊大石頭上面,這兒他也來洗過幾次衣裳,駕輕就熟地就將盆子放在了身邊凹槽裡,掀開了上面蓋住的木盆。
馮初晴見狀就像是見了鬼似的墊著腳尖往上游看去,也不知道在心虛什麼。好在止馬壩本就在兩條河之間,村中央和村頭那些人大多數都在溪流較平緩的竹溪河裡清洗東西,只有馮初晴有些嫌棄止馬壩那些碎嘴的七大姑八大姨,乾脆就近在水流急促的湔江河找了這地方清洗衣裳,她不管是看上頭還是下頭都沒一個人影。
輕輕吁出一口長氣卻又發現袁漠已經拿了最上面的毯子放河裡漂洗,繞是來自於風氣開放社會的馮初晴也是面皮發燙。她可沒袁漠古銅色的肌膚遮掩,這一紅臉就像是天邊的紅霞全湊到了她臉上,也不知道哪來的靈感,她竟然理直氣壯對袁漠說道:「天氣太燥,我昨晚上流了好多鼻血,呵呵呵呵。」
袁漠沒抬頭,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他是有心不讓馮初晴摸冷水來著,又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用做的。馮初晴這麼一說,他雖然心知肚明是說謊,倒也裝作不知,三兩下就將裡面的毯子、被單和兩條褲子一條襦裙給洗了乾淨。
到最後馮初晴都不敢看他了,還好貼身的小褲因為陣亡得太厲害她做了回敗家子直接團吧團吧扔了,否則還怎麼見人。
袁漠手大勁大,只一會兒就把東西漂洗乾淨了,大長腿又是一賣邁跳了回來,「我回去一趟下午便會,你別自己來清衣服,危險。」
「哦,謝謝啦!」跟在袁漠後面像個小媳婦似的又往家裡回去,馮初晴多的話一句都不敢說,實在是不好意思了啊!
能繼續留在止馬壩做工,袁漠回家的腳步都要輕快許多,到了家卻是只將五兩銀子給了袁月,另外的二兩工錢紋絲沒動。袁月收了銀子笑得也開心了幾許,中午飯桌是上多了一碗紅燒肉。
一家四口人把飯桌擺在了袁九方的病床前,看袁九方和袁月雙眼冒光動作利落地在碗裡翻撿大肥肉,袁漠和袁旭雙雙走神了。袁漠是又想起了馮初晴,她一個人在家裡會不會又哪不舒服?余姚氏做飯也喜歡用大肥肉,偏偏馮初晴吃青菜饅頭都願意就是不吃肥肉,要是中午余姚氏給她送的菜多裝了肥肉她會不會連飯都不吃啊?
袁旭則盯著窗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放下筷子重重歎了一口氣,「唉!」
袁漠發呆,袁九方只會覺得少了個人爭搶好肉;袁旭這樣,他就有些心疼了,一筷子下去就是兩塊油汪汪的肥肉放進袁旭碗裡:「有的肉吃你還歎什麼氣?」
「丹景園那邊,劉二叔找了小潘去幹活,我怕是做不長了。」袁旭有些沮喪說道,在丹景園雖說一月就二百錢,但好歹還包了一頓午飯,對正在長身體的少年人來說,誘/惑還是挺多的。
飯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就沉滯起來,袁漠的身子縮了縮,一般有這種情況出現,最後倒霉的一定會是他。的確,袁九方才剛剛把話聽完,手上的筷子就衝著袁漠來了:「早就給你說過給你兄弟尋個輕鬆事情你是不是放到背心上去了。」
他再用勁,袁漠也起輕輕鬆鬆把筷子給他攔了下來,但也只是用手肘去接了這一打,「爹,我有記在心上,只是沒遇到合適的。」袁旭的性子和他差不多,從小就被家裡人捧在手心長大,除了這兩年去景山跟著看守牡丹園子旁的什麼都不會。個子小也沒什麼力氣,袁漠也不忍心讓他去做什麼苦工。
「沒合適的?你騙誰啊!你倒是在外頭吃香的喝辣的就記不住還有我們幾個累贅拖累你,真是白養了你這麼多年。」袁九方一副賴皮的模樣就嘰呱開了,全都是一家子為了供袁漠做了多少多少,到頭來家破人亡的。
袁漠恭敬地聽著,耷拉著眼角,神情木然,任憑袁九方從他一歲罵到如今。袁月像是什麼事都沒有,依舊有一口沒一口吃著菜,倒是袁旭一臉愧疚在袁九方停下來歇氣的時候弱弱來了句:「爹,莫要這樣,大哥做得已經夠多了。」
袁漠從七歲開始就跟在木工師傅身邊,十二歲開始拿學徒工工錢,從最早的十到他十八歲的八十,每個月都會一個不少地拿回家。十八歲後開始一個人獨自做工,不管活兒有多瑣碎,掙的工錢有多少,他都會分不少地往家拿。
這兩年隨著慢慢有了名聲,工錢已經比村裡別人掙得都多,可袁九方和袁月還是覺得不夠,恨不得將袁漠身上的血都給吸乾。袁旭在家裡杵著常年聽這些話都還覺得理所當然,出去做兩年工接觸的人和事多了,慢慢才知道袁漠做得真的是太多太多了。他一個月一百錢都還覺得買不了什麼東西,那些年他一月十二十又是怎麼省出來的?
「咳咳,你腦袋裡都想的什麼東西?」袁九方被袁旭一拉,差點岔了氣,又給兒子一筷子肉,「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
「哪裡有肉?也來堵堵我的嘴。」冷不防的,門口就傳來了一聲一聲不明其意的笑。
聽到聲音,一直掛著諷刺笑容的袁月突然就跳了起來,「二嬸、芬姐,你們怎麼過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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