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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2 九隴趕集 文 / 愛璦一生

    每逢三六九是九隴趕集的日子,馮初晴回九隴的那天正巧是二月二十六,幾天下來竹樓倒是大體收拾了出來,母女兩個堪堪能吃喝睡覺。

    只是,僅此三天,她身邊的銀錢還剩了二兩不到,穗兒倒是撿了余六妹兩身不要的衣裳將就能穿,可她大人一個就沒誰給她一身換洗衣物了,也幸好二月的天氣不是太熱,堅持個三兩天倒是沒問題。更為關鍵的是,這幾天忙著倒是沒覺得,閒下來她才發現家裡就馮正柏拿的一個木盆子、洗手洗臉就沒法子洗腳,更別說洗澡了。除了兩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翻出來的瘸腿木凳,桌椅板凳也該添置了吧。

    經會過日子的余姚氏指點,這些物件請個木匠到家做要比買現成的便宜得多。止馬壩背後就有幾座大山,家家戶戶都攢著木料。馮家是積富之家,木料自然不缺,馮楊氏膝下只有一個女兒,不愁木料不夠做嫁妝,只要馮初晴別杵在她面前爭利,幾根木料她還是挺捨得的。

    得了這應承的馮初晴也是鬆了口氣,當即便決定聽余姚氏的建議去九隴請個木匠回來一次性將需要的東西做個遍,算一算二十錢一天也不過五天時間,該用的錢她絕不會省。要請木匠,自然不可能讓馮初晴一個年輕小娘子出馬,馮正柏也正想添些傢俱,二話不說就攬下了才差事陪著馮初晴一起趕集。

    想著趕集還有別的事要做,馮初晴就將穗兒寄放在了余姚氏家,為了安撫小姑娘,她出門前可是許諾了好幾條獎勵,還好經過三兩天磨合,穗兒已經相信她不會丟下自己了,這點讓馮初晴很是欣慰。

    路上馮初晴就在想,自己能做什麼來掙銀子過日子!

    入鄉隨俗養蠶?她光是在余姚氏家看她們把蠶寶寶從這個簸箕翻到另一個簸箕都覺得渾身不對勁,更別說讓她每天親手去摸肥肥胖胖的蠶寶寶還看身體有沒有變化了。

    搞原職做幼兒園老師?先不說這和歷史上不沾邊的宋朝有沒有幼兒園這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機構了,就止馬壩一家子可勁生孩子的勢頭誰家不是大帶小一起長大的?而且就算她幫著帶孩子教孩子,估計止馬壩的那些大嬸小姑娘們最多就是像余姚氏和馮廖氏一樣你給個雞蛋我送倆土豆完事。看來最擅長的事情只能暫時用來敦睦親鄰刷好感度了。

    醫術?不會!美食?不會?設計?也不成!繡花?!

    對了!這些日子也是忙暈了頭,她都差點忘記她用來修身養性培養出來的最大愛好刺繡了!而且還是後世被列為化遺產的蜀繡!只是繡花這手藝發源於古代,她一現代學點皮毛的人能競爭得過那些專業的繡娘嗎?這點她表示壓力很大。

    「初晴妹子,你一路上一會兒愁一會兒笑的幹嘛?」這些天正是止馬壩人育蠶的高峰期,趕集的人不多。余姚氏倒是佔了個女兒多的便宜能鬆泛些,也能跟著一起搭馮正柏的便車趕集。

    人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馮家落拓了回鄉也是唯一有馬車的人家,馮正柏要趕集,自然是趕了馬車,好在他不像馮正松那麼養尊處優,趕車還挺像那麼回事,讓起初還有些擔心的余姚氏這才有餘力注意到發呆的馮初晴。

    馬車的速度自然不是慢吞吞的牛車可比擬,回過神的馮初晴發現都已經快到九隴了,笑了笑,「德祿嫂子知道九隴哪有買繡線的嗎?」

    余姚氏趕集的事情很多,馮初晴總不能強迫人帶她去逛吧,只好先問清九隴的佈局,免得到時候抓瞎。

    九隴的街道呈「丁」字形,三條大街正好分為三個部分。從止馬壩過去正好是「丁」字那一豎,沿途都是各個鄉的鄉民擺出來的地攤、賣的東西五花八門什麼都有,平日裡不趕集的時候這條街挺清淨的啥都沒有,趕集的時候能把人給擠得冒起來。

    一條大街走到尾橫著的便是九隴縣固定的鋪面範圍了,左轉是固定的肉、菜、米糧、小吃店、小茶館等適合村人逛的實用範圍;右手邊則是布店、酒莊、農具、炊具、大點的酒家、茶坊以及九隴縣衙所在,算是九隴比較高級的去處了。

    在街口和余姚氏分手之後,馮正柏帶著馮初晴直接往右手邊的一家茶坊走去,來之前他就仔細問過了,九隴但凡閒著的工匠逢集都會在這家叫「萬貫」的茶館倒上一杯蓋碗茶,一喝就是一整天。

    找活兒的手藝人再好認不過,身邊都會帶著最顯眼的工具,譬如蹲在茶館門口肩膀上挎了把鋸子的袁漠。袁漠也正好是二十六那天結束了在紅巖鎮一戶殷實人家的活兒回家,這兩天把家裡的屋頂翻了下,又把地裡的活兒幫著幹得差不多,二十九這天才又背著工具來九隴碰碰運氣。

    他捨不得兩錢一碗的蓋碗茶,只得在人家茶館門口尋個空地蹲著等了起來。也該袁漠今天的運氣還不錯,剛剛蹲下不久就有個穿著還算體面的管事模樣上前搭話,原來是牛心山上的一戶茶農四月要嫁女兒,打算打制全套嫁妝。茶農給出的工錢是一日三十,這管事的意思呢想從中吃上一截,在茶館裡問了一圈,少少的兩三個木匠要不不會做拔步chuang,會做的又張口就要三十一日,這管事的沒好處撈自然就談不成了。

    來到門外看著袁漠的架勢順口就問了一句,袁漠師傅在整個九隴都是有名的嫁妝木匠,袁漠又怎麼會做不出一張拔步chuang來,管事的把要求一說,袁漠便連連點頭。

    「那多少錢一天?」管事的面上並未露出喜色,故作漫不經心問了句。

    袁漠撓了撓後腦勺,臉上習慣性憨憨一笑:「我動作挺快的,別人做一套嫁妝要差不多一個月,我只需要半個月,工錢嘛,大叔您看著給就行。」

    站起身來的袁漠起碼比那個管事高出了一個頭,管事忙退後了兩步站到茶館門口的台階上,和袁漠平視,見他壯實的個子,原本想給的十五也就變成了二十,又匆匆補了一句:「你不用做那麼快的

    ,做足一個月最好,得把活兒給做好、做漂亮。」

    袁漠擺了擺手,「二十錢就二十錢,成!大叔,我幹活你放心,鐵定讓主家滿意。能半個月做完的活兒絕對不會拖一個月,保證做出來的東西和別人一個月做的沒兩樣,你讓我做足一個月,你家不是要多付我……三百錢?這不是坑您嘛!」其實他做過的那些主家都交口稱讚他做得好,只是袁漠向來不會吹噓,這麼保證已經是他的極限。他性子憨厚老實,偷奸耍滑的事他絕對是不做的。

    「沒坑,不是坑。」管事的心中暗喜,有些鬱悶袁漠不開竅,「你想啊,慢慢做、仔細做,這活兒不是就要精細些?精細些的東西絕對要耐看些。牛心山出好木料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木料就得慢慢做。」

    「牛心山的酸枝嘛,我知道的。就算加上雕花,我手腳快一張床也要不了十天,別的東西都是小件,半個月真的夠了!」袁漠絕對是個老實人,依舊不願意佔人便宜。兩人竟然就像是在這個問題上耗上了似的你來我往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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