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湖水結界,三人一路跋涉。身上來不及備有足夠靈石的肖樓樓為在下一波追兵來臨之際保存好體力,是以她提議改乘王紅蕊的飛行器。
不過等王紅蕊拿出她的飛行器後,肖樓樓忍不住開口吐槽:「師叔……你這玩意真能飛得快嘛?」
不是她故意挑剔,實在是這飛行器樣子太過……太過花哨,叫人不能相信它會有什麼實際用途。
「就你廢話多,難道要我們三個人擠在一把劍上?要是你會御劍也就罷了,偏偏還不會,我說你到底是不是我們扶搖派的人啊?!」見自家飛行器被吐槽的王紅蕊不甘示弱對肖樓樓一陣反駁,「我這飛行器……雖然,雖然是花哨了那麼一點……但左右還是能用的!」
花哨了那麼一點……?!肖樓樓看著眼前點綴得如同聖誕樹般的飛行器一陣無言。
也罷,都到這個份上兒了哪有時間給她挑挑揀揀,王紅蕊這飛行器雖然不靠譜但好歹能飛不是?!肖樓樓一邊說服自己,一邊小心翼翼地登上飛行器。
這飛行器是按照蓮花形狀一比一還原出來的,肖樓樓穩坐在蓮瓣之中,表情肅穆,兩手合十。看著她這副煞有其事的樣子,王紅蕊忍俊不禁,張口取笑道:「你以為你是觀世音菩薩啊!」
肖樓樓兩手合十順勢道了一句:「施主你想太多了。」逗得王紅蕊哈哈大笑,一改先前緊張凝重的氣氛。
「好了,趕緊扶林師妹上去,萬一那盛千靨再派什麼傢伙來就防不住了!」笑夠了的王紅蕊抿了抿嘴,和肖樓樓一併將林瑤媛扶上了蓮花瓣中,而自己則端坐於蓮心裡,比了個觀音大士普度眾生傾灑雨露的姿勢,硬板著臉道:「出發——」
可事與願違,老天爺像是戲耍世人般,剛給了她們一絲希望,卻又親手將它掐滅。
若干時辰後——
「不對,這兒我們方纔已經走了三遍了。」肖樓樓神色凝重地望著她親手在樹樁上留下的記號,用匕首所劃,入木三分清晰可見。
蓮花飛行器依舊毫無阻礙地向前飛著,但是遠近那些乍見十分寧靜祥和的景色下好似都包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險惡。意識到局勢不妙的肖樓樓拉住王紅蕊示意她不要再往前飛。
「怎麼了?興許這森林裡被那盛千靨設下了迷陣,所以我們才走那麼久都走不出去。」王紅蕊倒是認為越是在這種時刻,越不能猶豫不決,索性一口氣衝出去來得痛快。
肖樓樓皺了皺眉,不管怎樣,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
看著她一副眉頭深鎖的樣子,王紅蕊安撫道:「肖樓樓,你別多想,我們不過是那盛千靨隨手抓來湊份子的而已,他又怎會下如此大的功夫來抓我們回去呢?你別把眼前的困境想得太複雜了!」
仔細想想,她說得也沒錯,肖樓樓深吸口氣,難道真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過複雜?
這時,昏迷中的林瑤媛忽然發出一陣呻/吟,聞聲回頭的王紅蕊與肖樓樓皆如臨大敵,不錯眼珠地盯著她。須臾,她睜開眼,眼神從渾濁轉而清明,看看肖樓樓再看看王紅蕊,舉起自己被靈絲綁縛得裡三層外三層的手腕反問道:「你們難道不想給我解釋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處於警戒狀態的二人終是鬆下一口氣,這種緊要關頭,可容不得再出什麼ど蛾子了。
然就在他們將注意力放在林瑤媛身上之時,坐下的飛行器正悄無聲息地駛入一無形的漩渦。
僅僅是在眨眼的瞬間,震天徹地的動盪便發生了,面前是片黑片白各種顏色糅雜在一起,齊齊湧現在肖樓樓的眼前,連耳邊也是,被各種嘈雜聲響所佔據。
待一切平息,她睜開雙眼時,飛行器歪歪地跌在水晶宮外的湖水結界上,破損不堪,宛若一株凋零的蓮花。
肖樓樓的臉瞬間蒼白,這一刻,她知道,無論自己如何逃,都像是捏在盛千靨手心的螞蟻般,渺小的可怕。這也是她第一次領悟到,實力懸殊既決定了一切。
而此時,水晶宮外正呈現一場殊死搏鬥。
整片天空皆被炫目耀眼的法光所覆蓋,它們一次又一次猛烈撞擊在一起,撕裂天空掀起滔天雲浪。包裹在罡氣中的人影模糊不堪,僅憑肉眼幾乎難以分辨誰是誰……
突然,一片碩大的黑影沒過肖樓樓的頭頂。她抬頭,看見用紙偶幻化出來的巨型猛禽佔據了大半個天際,振著宛若尖刀的羽翼穿梭於光芒之間。
無數光彈投射在它們類似鋼鐵般的身軀上,猶如落在鏡面上的鋼珠,夾在碎屑中鏗然而下。一隻鳥粉碎,更有千千萬萬隻鳥飛出來,而盛千靨卻毫髮無損地立在暗紫色的罡氣結界內,嘴角噙著令人厭惡的淡笑。
如果可以的話,肖樓樓真想撲上去,撕掉他那張虛偽的嘴臉。
與之對立的白衣人靜靜站在結界中,雖然他有條不紊地發動著攻擊,表情也端得十足平靜,然而肖樓樓卻敏銳地注意到他結印的手勢在逐漸變慢……
似乎盛千靨也發現了這一點,應對白衣人的攻勢越發凌厲起來。
局勢一度逆轉,半空中——暗紫色光芒與白光縱橫交錯,看著聲勢漸微大有敗退之勢的白衣人,肖樓樓心急如焚。她不敢想像,若連這唯一能夠制約住盛千靨的人也敗了,那還有誰能夠阻止他胡作非為?!
「不行……絕不能這樣……」
她這麼說著,撒開步子向前跑去,林瑤媛和王紅蕊一把攔住她道:「肖師妹你做什麼?!」「肖樓樓你幹嘛?!瘋了嗎?!」
肖樓樓一邊掙脫出兩人的枝梧,一邊在心裡同風雲起對話,「以你的實力對敵那盛千靨而言,勝算有多大?!」
風雲起一改往日戲虐語氣,回答道:「若放在以前,我一隻手都能捏死他,可如今——我只能拖住盛千靨,替那白衣人爭取想喘息時間。」
「這就足夠了!」肖樓樓猛地踩上滑板,兩畔景色飛快自眼前掠過。
越往上飛,刺眼眩目的法光如同落雷般炸開在身體兩邊。上面二人的修為無一不遠勝於她,因此越靠近,她越是能感覺一股逼人的威壓橫亙而下,若非體內另有風雲起神念支撐,恐怕換做別人,要承受這種強壓,不要須臾,早就經脈具裂,體爆而亡。
肖樓樓強忍住那種五臟六腑皆被碾壓弄碎的痛苦,頂著陣陣罡風向上飛去。就在她快要接近暴風中心之時,整個人忽然頓住。不是她自己頓住,而是被人無形地揪住脖頸,向前向後皆動彈不得。
分明熟悉的嗓音自腦後傳來,「肖樓樓,我看你好久沒教訓皮癢癢了吧!」
她眼前整個視野忽然翻轉,取而代之的是邑狐那張少見嚴肅的臉。
他一襲皂袍,兩手抱臂懸在高空,雙眉吊高,嘴唇緊抿,目光沉沉地望著自己。
肖樓樓本能地縮了縮脖子,原以為會遭到一腔痛罵,誰知邑狐卻只是張張嘴,什麼也沒說。他拎著肖樓樓的脖子整個朝後一扔,肖樓樓還來不及作反應就向後跌入另一個懷抱。
熟悉的皂角香傳入鼻尖,讓肖樓樓一瞬間有點要熱淚盈眶的衝動。
她不知道,這個遠在小行天修行,近三年未見到一面的人,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懷著近鄉情怯的心態,她忐忑地抬起頭,顫巍巍地喊了聲:「師叔……」
甫淵低頭看她,目光只停留了一瞬便挪了走。
肖樓樓囧,這絕不是她心中喜相逢的場面啊,好歹師叔也得微笑下以示友好吧!像這樣只匆匆掃了一眼就了無生趣將眼挪開是要鬧哪樣啊?!難道三年未見她就已經失寵了嘛!!
她在甫淵懷中抓耳撓腮坐立不安,卻未注意到甫淵的眼自剛才一直定格在白衣人的臉上,然後眼中緩緩浮現出意味不明的色彩。
若他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應該是……
正嘟囔不滿的肖樓樓忽見甫淵低下頭來,大手往自己腦門猛地一按,緊接著她整個人就好似陷入流沙之中,視野像被隔了一層濛濛的灰,看外面怎麼也看不清楚。
什麼情況……她不安分地扭動兩下,頭頂傳來甫淵的聲音:「老實待著,別亂動。」
「師叔你要做什麼?」隔著袋子聽,肖樓樓的嗓音顯得甕聲甕氣。她卻不知此時的甫淵和邑狐兩人飛快地交換了眼色,前者抱著她向下飛,而後者則一個猛扎子投入戰局。
肖樓樓茫然地看著眼前飛快更迭的景色,她既不知遠在千里之外的甫淵和邑狐因何會出現在這裡,也不知這一觸即發的惡劣局勢會否因為他們的加入而有所逆轉,然冥冥中腦海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偶然,似乎該發生的總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