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瑤媛有些吃驚,在她眼中,自己已經放低身價去請求對方原諒,可是對方不但絲毫不領情,反而還提出這般無禮的要求來,這令她這個出身世家素來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有些接受不能。
誠然這件事是珊兒有錯在先不該故意挑起爭端,但對方這樣咄咄逼人傲慢無禮的樣子也令她十分生氣。雖說門派內嚴令禁制私下械鬥,然她今日若硬逼著珊兒深受那一招水球,她也絕不會袖手旁觀的。珊兒的性子莽撞,又素來受不得委屈,今日決計不能讓別人欺負了她去!
「賠禮的話我都說了,若是你執意如此,那我也只能奉陪到底!」話畢,林瑤媛向前一步將秦珊珊擋在身後,身體前傾,抬起雙手,比出搏擊的姿勢對著肖樓樓。
雖然不知她這種刻板正經的樣子是什麼人教出來的,但比起闖了禍之後做縮頭烏龜的某人來比,還是有幾分世家小姐的驕傲氣勢在裡面,肖樓樓鄙夷地瞪了秦珊珊一眼,笑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她犯了錯懲罰也該由她來受,哪有別人替她承擔的道理?」見林瑤媛擰眉欲反駁,她又道:「也許在你眼中今天她所犯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錯罷了,你願意替她來擔。但是——倘若今後她犯下傷及他人性命抑或是更嚴重的罪,難道你也要負責到底嗎?!」
林瑤媛斂眸不語,像是為肖樓樓的話所動,而秦珊珊見狀則氣急,當即破口大罵道:「土包子你說什麼?!信不信本小姐我撕爛了你的嘴!」
「珊兒!不得無禮!」
肖樓樓無所謂地聳肩:「看吧,在你眼中她或許只是一個嬌蠻可愛的小妹,而在我們這些旁觀者的眼中,她卻是個蠻不講理的人!」
週遭人點頭稱是,秦珊珊氣得離地而起往肖樓樓身上撲去。孰料被肖樓樓側身靈活避開,一個大意極其狼狽地摔在地上。
「你這個賤人!」
肖樓樓睨了她一眼,冷笑著對林瑤媛說:「四大世家我也略有耳聞,聽說裡頭出來的公子小姐都是極有才學又知禮的人,只是不知這位珊兒姑娘是何人所教,出口成髒不提還信口雌黃污蔑他人?!」
林瑤媛咬唇,本以為賠禮就能解決的事情卻鬧得如此之大,如今她既要顧及珊兒的面子同樣也要顧及四大世家的顏面,這樣一來,委實有些難辦!
「珊兒只是天真直率,並未有什麼惡意。」她擰眉。
「林師姐此言差矣,難道世家子弟的粗莽無禮就是天真,而我們這些貧籍出身的人就要被隨意踐踏?!」
「這……」林瑤媛現在只覺頭皮發麻,即便渾身張嘴也說不過一個肖樓樓。
「那你到底想怎樣?」
肖樓樓俏皮一笑:「我的要求方才不是說了嘛,很簡單,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她扔我一個炎火球,我便還她一個水靈球,至於她躲不躲得過那就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瑤媛姐你千萬不能答應她!!」秦珊珊蹲在地上咬唇,今天若是讓那肖樓樓得了逞,以後她還怎麼在內門立足?!那些卑賤的平民以後豈不是都要騎在她頭上!?
事態進展至此,在暗處躲著看熱鬧的導師準備出馬了,對方好歹是秦家的小姐,即便有錯,懲戒一番也得適可而止。孰料他方準備過去,卻見一道藍影從天而降倏爾立在那校場中央,同一時間,一股含而不露攝人心魂的威壓源源不斷地迎面而來,逼得不少靠近的弟子下意識後退。
「樓兒,今早你出門之際,為師便提醒你你今兒犯小人,行事多注意些莫讓別人欺負了去。誰料某些人還是恬不知恥地湊上來,真是有爹生沒娘教,說出去都怕嚇死人!」
站在場中央的藍衣美人伸出皓白素手拂了拂頰邊髮絲,長眉微揚,一雙白黑分明的杏眸中帶著譏誚,冰涼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看見邑狐,肖樓樓驚喜道:「師父!」
邑狐朝她挑挑眉,上前便是一個爆栗,「孽徒,門派中嚴禁私鬥!師父平日裡教你的規矩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嘛!」
知道狐狸師父這是在幫自己,肖樓樓心裡樂呵表面卻抱頭裝出一副委屈相道:「師父……是她先動手的,徒兒是忍無可忍才……」
「蠢材!即便你佔著理兒又怎樣,要是人在背後告你一狀到時候有你幾壺喝的!」此言一出,林瑤媛的臉變紅了。這邑狐真人的話明著像是在教訓自己的徒兒,可暗地裡卻是句句針對她和珊兒,倘若日後珊兒真跑去懲戒堂告狀,大家也會更坐實了她惡人先告狀的罪名。是她大意了,看來這師徒倆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邑狐真人,今日一事確是我表妹有錯在先,但看在她知錯悔改的份上,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饒過她這一回了吧。」林瑤媛朝秦珊珊施了一個眼色,無論你心裡再怎麼不情願,在能掌握你生殺大權的真人面前,你只能低頭!
秦珊珊暗地裡撅嘴,然面上卻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沖邑狐說:「真人,我真的知錯了,請你原諒我。」然心裡卻說,難怪是師徒倆,都長著一副狐媚子的樣兒!
邑狐高高在上地睨了她一眼,唇邊裂出個笑弧,他抽出袖中帕子捂了捂嘴,涼涼道:「哭得這麼醜還叫我看,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秦珊珊面容一僵,背地裡恨得咬牙切齒。
林瑤媛深怕她再生事端,忙說:「既然真人看著礙眼,那我們便先行告退,莫再污了您的貴眼。」說罷,她見邑狐毫無反應,暗鬆一口氣,走過去想要扶起秦珊珊。
「慢著——」
「不知真人還有何吩咐?」
邑狐慢條斯理道:「求知院的規矩我不懂,趙長老,有人私下偷襲我徒兒,這筆賬該如何算呢?」
被點了名的導師從樹下走出,一本正經道:「凡是故意挑起事端私下械鬥者,罰掃大殿一月,扣薪半年以儆傚尤。」
「嗯,就這麼辦吧。」邑狐嫌惡似地看了秦珊珊一眼,「不過,剛才是按照求知院裡的規矩辦的,而現在要按照我瓊雲峰上的規矩來辦。」
他向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秦珊珊,而對方則下意識地顫抖,總覺得那雙上翹的眸子中帶著野獸般陰厲的光芒。
「樓兒?」
「在!」
「我看你水球術學得不錯,就照這個靶子練給為師看看!」邑狐嘴角揚起一抹笑容,看得秦珊珊大駭,想要後退卻動彈不得,抬眼,對面的林瑤媛也是同樣如此,額頭流下汨汨冷汗。
肖樓樓毫不客氣,一連發出數個水球砸在秦珊珊身上,而她除了咬牙承受就別無他法。
最後,在邑狐的寬宏大量之下,林瑤媛扶著全身濕透活像只落湯雞的秦珊珊一瘸一拐地離開,走時秦珊珊還不知死活地厲瞪了肖樓樓一眼,肖樓樓全盤照收,心裡不知有多痛快。
經此一役,內門那些逢高踩低者再也不敢輕視肖樓樓,而同樣出身低微的弟子則對她生出幾分親近之心來。而對於肖樓樓來說,這次可算是狠狠地把秦珊珊連同她背後的秦家給得罪了,不過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好怕的,她這個人就是這樣,你要麼別惹我惹了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不給你面子!
赤腳的不怕穿鞋的,老虎不發威你當她是hellokitty?
事後,邑狐對肖樓樓說:「這秦珊珊身懷異寶,又對你恨極,若現在不死,想必以後必會成為你的絆腳石!」
「師父的意思是?」
邑狐比了一個砍頭的動作:「殺!」
「殺了她之後把異寶奪過來,省得她以後上躥下跳惹人心煩!」
誠然那秦珊珊百般阻撓迫害自己,但要把她殺掉,肖樓樓自問現在還沒這個膽,懲罰懲罰她也罷,若是真殺了她,那秦家人還不是要追殺自己到天涯海角?!
邑狐觀其神色,擰眉道:「你婆媽個甚?你若不敢,為師替你殺了!反正我看見她就覺得不順眼!」
肖樓樓伸手攔住他,沉吟道:「她也並非十惡不赦一定要死之人,再說,那秦家在道上也不是吃素的,能人輩出不說,跟其餘三家也有聯姻。師父你不是還有任務嗎?若是因此事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被她這麼一說,邑狐倒覺得方才是自己衝動了。
「你說得對,但你要記住,此人決不可留,一旦她威脅到你的性命,你要毫不留情地將她剷除,聽到了沒?」
肖樓樓鄭重點頭。
她自問與那秦珊珊遠日無仇近日無怨,可那廝卻幾次三番要陷害自己。倘若以後她真要做出危及自己性命的事,那她肖樓樓絕不會手下留情!
……
翌日清晨,肖樓樓背著包袱準備出門,然走了幾步卻見九辯穿著一襲白衣從林中晃蕩出來。
「師父,早!」
九辯朝她溫和一笑後開腔道:「昨日神女峰上的凌霄老道姑來找為師下棋,你猜她說了什麼?」
神女峰?不就是那林瑤媛的師父嗎?肖樓樓撓撓頭憨笑:「那凌霄真人是不是找師父您告狀去了?」
九辯苦大仇深地點點頭,「那老道姑仗著比我早入門派幾年,擺著師姐的譜兒,還指責我教出來的徒兒跟我昔時是一個秉性,狗改不了□,氣得為師我啊——」他撥了撥長髮刻意停頓了一下。
「你什麼啊?」肖樓樓好奇。
九辯大笑:「氣得我一個沒忍住把棋盤扔她臉上了!哈哈哈!你是沒見她當時的那個臉色啊,跟猴子屁股似的指著我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氣得拔腿就跑啊!噗哈哈哈!」
肖樓樓也忍俊不禁,沒想到九辯真人看著成熟知禮,沒想到背地裡也會做出這般孩子氣的事兒來!
「所以,為師今日來就是想要跟你說。平日裡韜光養晦沒有錯,但是別人若仗著你隱忍不發的性格欺到你頭上,那就斷然沒有躲避的理!」他伸手摸了摸肖樓樓頭頂那個滑稽的小圓髻笑道:「就說我眼光不錯,選出來的徒弟個個厲害!」
「師父……」肖樓樓很是感動,照說,她和九辯之間沒有那麼深的情分,而對方卻無條件地袒護自己,「我以後一定不會再給你惹麻煩了!」
「有這個心就好。」九辯微笑:「但,下次若還有不長眼的送上門來,往死裡揍,揍死算師父的,聽到沒?」
「噗……」
九辯揉了揉拳頭,陰森森地說:「欺負人欺負到老子頭上,真是活得不耐煩!」
肖樓樓不知是該說自己命好還是幸運,碰上這麼兩個護犢情深的師父。
作者有話要說:撒花留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