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老人的手緩緩伸入懷中,眾大漢身子都是一聳,霎時間刀劍出鞘聲此起彼伏,整個茶棚一片刀光劍影。
老人自懷中取出的並非任何兵刃暗器,而是一張白紙,一張普普通通的白紙,白紙上簡單用硃砂勾勒出一幅畫面。
一隻蠍子,血紅色的蠍子。
「紅蠍子!」看見這張白紙,之前還是氣勢洶洶的大漢們,突然變得膽小如鼠起來,就連那個紅鬍子首領,似也見到鬼一般驚恐。
老人仍舊弓著背,哀求道:「各位大爺,行行好,那人說了,不管是誰來喝茶,走的時候都要做完一件事,然後才能走。」
紅鬍子深深地歎了口氣,道:「老人家,你不用多說了,我知道你的苦衷,紅蠍子的規矩我知道,你直接說吧,他讓我們幹什麼?」
這個刀口舔血的江湖豪客,竟變得極富同情心,只因為紅蠍子三個字。
老人聽見紅鬍子的話,似終於遇到了知心人般感動,他抬起黑瘦的手,指了指牆角那口箱子,道:「那個人說,來這喝茶的人臨走前必須去抬箱子,否則他就要殺了所有人。」
抬箱子,紅蠍子的命令,這命令實在過於荒誕。
但對於這荒誕無稽的話,大漢們卻深信不疑,不但不覺得荒誕可笑,反而鄭重異常。
當荒誕的事情,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那這事情就不在荒誕,反而變得無比沉重。
紅鬍子已經走到了箱子旁邊,認真地凝視著這口箱子。箱子由幾塊木板釘成,除了四四方方以外,再沒有任何特別。
箱子底部的鐵釘已經磨得發亮,這說明在他之前,就已經有許多人都搬動過著箱子。
紅鬍子似乎沉思了很久,考慮了很久,終於還是將這箱子抬了起來。
對於紅鬍子這樣的高手來說,箱子並不沉,雖然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但他只用了一隻手,便將箱子抓了起來。紅鬍子問道:「他說沒說,要將箱子搬到那裡去?」
老人道:「搬到西北角去。」
紅鬍子站在東南角,緩緩地向西北角走去,最後緩緩將箱子放在地上。
這過程是如此的滑稽,又是如此的簡單,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彷彿只要自己一眨眼,天大的災禍便會從天而降。
紅蠍子以陰狠毒辣聞名,雖然只不過是要人般東西,但誰都查得到實際絕非如此簡單。
但眾人好像猜錯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紅鬍子愣了愣,問道:「就這樣?這樣就行了麼?」
老人回道:「這樣就行了。」
紅鬍子問道:「那我,可以走了?」
老人回道:「你可以走了,接下來輪到其他人搬箱子。」
紅鬍子將箱子搬走,另一個漢子又將箱子搬回來,下一名漢子再將箱子般走,直到十幾名漢子都搬完以後,那箱子再次回到了原位。
眾人都有些懵懂,甚至已開始有人懷疑,這只不過是一次惡作劇,他們甚至準備拿著老人出氣。
紅鬍子卻將手下人制止,補充道:「事情還沒有結束,還有一個人沒搬箱子。」
大漢們異口同聲地問道:「誰?」
紅鬍子將目光投注在牆角,那裡正坐著一位相貌清秀的少年。
於沖的茶已經喝完,隨手將一枚銀幣放下後,便轉身向外走去。
於沖已經準備離開這茶棚,離開這個可笑的地方,但卻被紅鬍子攔住。
紅鬍子道:「你喝了茶,對不對?」
於沖點了點頭,道:「對。」
紅鬍子道:「既然喝了茶,就應該去搬箱子。」
於沖搖了搖頭,道:「我沒那個興趣。」
唰!十幾柄戰刀出鞘,所有大漢都圍了上來。一名國字臉漢子道:「小子,我們知道這件事很扯淡,但是沒有人敢違背紅蠍子的話,你要是不搬箱子,咱們這些人就都要陪你死了!」
那老人更是苦苦哀求起來,道:「少俠,我求求你了,你就搬吧,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你都看見了,你要是不搬,那個人一定會知道的,到時候你們一走了之,小老兒我怎麼辦?」
於沖本不想趟這趟渾水,更不願做搬箱子這種蠢事,大漢們越是威逼,他就越不會做,但這老人的苦苦哀求,卻實在令人無法拒絕。
於沖歎了口氣,道:「就像你們那樣搬麼?」
眾人均露出喜色,不住點頭稱是,顯然聽出少年已經同意。
於沖苦笑著向箱子處走去,這事情實在滑稽可笑,他心中雖有千百個不願意,但看著老人哀求的目光,也只好邁著僵硬得步子走過去。
於沖已經將這箱子抬了起來,箱子由尋常木板釘成,份量並不重,於沖雙臂正好可以合攏。
「搬到牆角對麼?」於沖苦笑著向老人望了望,同時邁開步伐,輕鬆地向目的地走去。
大漢們見少年一步步走去,心中懸著的大石終於放下,再也不用擔心紅蠍子報復,均扛起戰刀笑呵呵地向房門外走去。
「沖小子,這箱子有古怪,小心!」沉默良久的墨老,突然在少年心中驚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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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衝突然感到懷裡的木箱突然震動一下,同時又聽見師傅的提醒,他猛然揮動手臂,將著箱子狠狠地拋了出去。
轟!剛被少年拋飛的箱子,在少年的面前突然爆炸。
一隻又大又紅的拳頭,自箱子中轟出,將整個木箱徹底轟碎。
震驚的不僅僅是即將離去的大漢們,連這茶棚的老人也是身子一震,他整天坐在這箱子上小憩,卻萬萬沒有想到裡面竟然藏著一個人,這人是何時藏在箱子裡的?老人怎麼也想不透。
蓬!血紅色的拳頭,與於沖的手掌對轟在一起。
踏踏踏!猝不及防的於沖胸口一悶,腳下不禁站立不穩,直向後退了三步才終於站穩身形。
一個身材短小如釘,全身赤紅的中年漢子站在於沖的眼前,這人雖然身材短小如孩童,一對手腳卻比成人粗大一倍不止。一對磨盤大的手腳,長在這樣一個侏儒身上,看上去實在是令人忍俊不禁。
但大漢們不但不敢笑,連已經邁出門檻的腳步也已停駐,他們清楚地看見這侏儒的胸襟前,正有一直彎鉤如月的蠍子,火紅色的蠍子,紅如鮮血。
「紅,紅蠍子?」紅鬍子此刻已然驚恐萬分,連話都吞吐起來。
「嘖嘖,看見了本尊的真面目,你們這些人都得死!」紅蠍子仰天狂吼,兩隻大如磨盤的手掌突然一揮,只聽見一聲聲利刃破空聲響傳出。
噗噗!粉紅色的毒刺穿過空氣,將十幾名大漢無情洞穿,一名大漢正準備逃出茶棚,不料身後毒刺飛來,毒刺直接洞穿了他的背心,帶著心臟一齊從胸口射出去。
紅鬍子的實力顯然要高出眾人一些,除了右手手掌被毒刺轟出一個血窟窿外,並沒有其他致命傷。
紅蠍子抬手的一瞬間,十幾名大漢皆盡命喪當場,只有紅鬍子還苦命掙扎。
紅蠍子邪笑一聲,道:「你這把鬍子,我很喜歡。」說這話時,他的手掌再次揮動,鋒利如刀的一擊掌劈狠狠擊下,所攻擊的目標正是那撮紅鬍子。
「媽了個巴的,老子跟你拼了!」生死分曉的時刻,紅鬍子已然瘋狂,雖明知不敵,卻也不願引頸就戮,索性便做臨死前的亡命一搏。
卡!紅鬍子雖然勇猛無畏,但他的出手還是太慢,他的全力一擊還沒有碰到紅蠍子的衣服,後者磨盤大的手掌已敲碎他的顱骨。
一個呼吸,十幾名江湖大漢全部被殺。
於沖並沒有走,他知道自己走不掉。
紅蠍子偏偏選擇自己搬的時候才出現,這說明他的目標是自己,之所以要擊殺眾大漢,是因為後者看見了他的真面目。
於沖並不知道這個紅蠍子的來歷,更不知他為何非要擊殺自己,他只知道對方既已將自己當做目標,自己就別無選擇。
不得不承認,這紅蠍子極為聰明,竟能想出這種匪夷所思的辦法,完美隱藏起來。
如不是墨老及時提醒,於沖早已死在他破箱而出的一擊。
「喋喋,沖小子,這傢伙是衝你來的,他的實力不弱,你舊傷還沒好,一定要小心。」墨老極為認真地道。
於沖緩緩點了點頭,道:「師傅,我明白。」
墨老歎息著道:「這件事情怪我,要是我早用神識探測那箱子,就會早發現他藏在裡面,這次是我大意了。」
於沖並不怪墨老,老者的神識探測雖然強橫,但對靈魂力的消耗也是極大,墨老身為一介遊魂,靈魂力如血液一般珍貴,豈能為了一口箱子開啟神識探測功能,徒自消耗靈魂力。
靈魂力對於墨老來說,正如水對於沙漠旅人,其珍貴程度甚至值得用生命捍衛。
紅蠍子輕蔑地瞥了茶棚老者一眼,用極為變態的聲音道:「乖,不怕不怕,我只想殺這個小子,我不會傷你的,你是個乖孩子。」
這樸實勤勞的鄉間老者,已然嚇得渾身顫抖,將頭緊緊埋在膝蓋裡,絕不敢向身前血流成河的畫面多看一眼。
「小子,你就是於中,對吧?」紅蠍子雙臂抱在胸前。
紅蠍子又道:「既然你已經要死了,我也讓你死的明白些,有兩個人給了我五十萬金幣,讓我取走你的頭。」
「兩個人?到底是誰要殺我?」於沖緊皺著眉頭。
「小子,這裡距離武尊學院太近,免得夜長夢多,我就不跟你囉嗦了,去死吧!」
嗡!紅蠍子的身形突然閃動,竟然掠起一陣駭人的破風聲響。
紅蠍子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對長滿倒刺的拳套,整個拳套呈現出妖異的血紅色,拳套上的一根根鋒利倒刺,正彷彿是蠍子尾部的毒鉤,讓人看著心驚。
叮叮!叮叮!於沖手持黑盾猛然一揮,將激射而來的毒鏢全部阻隔擊飛,旋即腳尖在地面上倏地一點,整個人已經泰山般碾壓過來。
於沖冷冷喝道:「3級武師而已,也敢找我的麻煩!」
蓬!烈銅護手緊緊包裹的拳頭,與紅蠍子的拳頭在半空中重重轟擊在一起。紅蠍子整個人都被這一拳擊飛,更在半空中噴出一口鮮血來。
於沖雖然一拳擊退敵人,卻也因此牽動了舊傷,這時候突覺得胸口一疼,猶如針刺般劇烈難忍,險些便要跪在地上。
「你不可能這麼強,情報明明說是3級武師初期,這怎麼可能!」紅蠍
子口噴鮮血,歇斯底里地怒吼起來。
感謝:穿上龍袍也不是太子/上課睡睡覺,下課談談情/小哥在此/影翼/h/%孤影。感謝以上書友,對本書的推薦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