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陰雨連綿。
梅雨鎮後山的破廟中,一群衣衫破爛的小乞丐圍成一圈,狠命地揮動手中棍棒,不斷重擊在人群中央的少年身上。
少年沉腰落馬,雙手平舉胸前,竟然絲毫不反抗,任憑小乞丐們拳打腳踢、棍棒重擊。
「沖哥,你小心了,我可下死手了。」
一個長著老鼠眼的小乞丐善意地提醒著,見前者緩緩點頭,便也不再猶豫,呼地一聲掄起手臂粗細的棒子,砰地一聲轟在少年的胸口。
啪!結實的木棍從中折斷,少年胸口只微微泛起嫣紅色。
這正是墨老為於沖量身制定的野蠻集訓。
這種近乎於自虐的抗擊打訓練,於沖已經經歷了多天,從起初的渾身是傷,到現在的不以為意,於沖的身體發生了聚變,抗擊打能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
於沖對小乞丐們微微一笑,故意調侃道:「你們這群小兔崽子,沒吃飯麼,讓你們打人都沒力氣。」
於沖幾句話後,終於將他們激怒,小乞丐各個磨拳出掌,終於放下顧及,使出全力毆打於沖。
十多名半大孩子,二十幾隻拳頭雨點般捶打在於沖的全身,於沖顯然也有些吃力,一直緊皺著眉頭忍受著。
腦海中再次傳來墨老蒼老的聲音,道:「喋喋,沖小子,怎麼了,承受不住就別硬撐,你可以直接放棄,嘿嘿。」
於沖臉色不改,心道:「放棄?這點皮肉傷算什麼,小菜一碟。」
墨老嘿嘿一笑,道:「你小子倒還挺能抗的。」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於沖已是遍體鱗山,卻仍舊巋然不動,苦力支撐。
小乞丐們也已是氣喘吁吁,打人這件差事,顯然並沒有聽起來那麼爽,反而很消耗體力,他們已是筋疲力盡了。
呼!於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終於撤掉馬步,緩緩地站了起來,對趴在地上的小乞丐們道:「給,這是80個金幣,我過幾天就要離開了,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省著用,別亂花,知道麼?」
對這些小乞丐,於沖很是關心,看見他們虎頭虎腦的樣子,就彷彿看見了當年的自己,80個金幣,在梅雨鎮這小地方,已足夠貧苦人家三年開銷,他不想讓他們受太多苦。
孩子們並沒有瘋搶,而是有條不穩地將其平分,這一點令於沖更加欣慰。
孩子們走後,於沖便取出一瓶外敷的白藥膏,正是按照墨老的吩咐配置而成。於沖用刮板將藥膏塗抹均勻後,便極其享受地品味著藥力緩緩滲入肌膚的感覺,飽受皮肉之苦的細胞,如同飢渴已久的土地,瘋狂地吸收著藥力。
在藥力的持續作用下,於沖的肌肉更加富有韌性,抗擊打能力更強,彷彿形成了一層保護膜,摸起來略微有點堅硬,但卻不失光華與彈性。
「有墨老的幫助,我的實力真是一日千里啊。」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句話果然不錯。」最後一盒藥膏已經完全用光,於沖仍舊處於興奮狀態之中。
「沖小子,你這還差得遠呢,老夫對你的要求,那可是身體堅如磐石,擁有300斤的抗擊打能力,現在只是個開始而已。」墨老有些不屑地道。
300斤的抗擊打能力是什麼概念,也就是說,於沖今後遇到1級武者,全身上下可以讓對方隨便擊打,並且絕不會受一點傷。
於衝自己就是1級武者,對300斤的擊打效果再明白不過,300斤力氣如果完全作用在一點上,可以令鋼板凹陷,可以擊碎成年人的顱骨。
經過這幾天的魔鬼式訓練,於沖的抗擊打能力已得到飛躍提升,他甚至可以肯定,如果再遇到丁肇辰,自己雖然贏不了,但絕對不會那麼狼狽。
於沖大步走到廟內,草廟內神像前的空地上,已架起了一口大鍋,鍋內的鐵砂已燒得冒煙,鐵砂已成了焦黑色,看上去極熱。
於沖自懷中掏出一本冊子,正是自丁肇辰身上收得的《鐵山掌法》,雖然只是一本人階下品功法,但對於從未練過任何功法的於衝來說,已屬於至寶級別存在。
鐵山掌法的修煉極為簡單,就是不停地鏟動鐵砂,直到將手掌練掉七層皮,長出堅硬如鐵的肌膚,便算是修煉到了頂峰。
對於這種殘忍而又笨拙的修煉方法,墨老當然嗤之以鼻,曾經多次勸說於沖放棄修煉,但結果都以失敗告終,最後只好採取補救之法,讓於沖在鏟動鐵砂之後,立即塗抹藥膏,決不可弄傷手掌。
待到於沖練過了鐵山掌後,已經是夕陽欲墜的黃昏,簡單地填飽了肚子,於沖大步向莫軍家走去。
不為別的,明天他即將踏上征程,從此離開梅雨鎮,他要向嫣然的家人告別,畢竟他此行的目的是為嫣然報仇,他必須對二位老人有個交代,也好讓他們得到些許欣慰。
於沖踏著月色,走進莫軍的家門,見院子裡正有幾個泥瓦匠在忙活,像是在翻新舊屋,莫軍則翹著二郎腿,舒舒服服地躺在籐椅上,正吐著的西瓜子,大有一股老爺大人的派頭。
莫軍的老婆正坐在太師椅上,微瞇著眼睛,身後有個小丫鬟在為她捶背,十足的姑奶奶樣子。
他二人不但沒有因女兒的死傷心,反而過得更加滋潤,更懂得享受了。
於沖微微皺了皺眉,最終還是走上前去,道:「莫大伯,我來看看你們,隨便告個別。」
莫
軍微微一怔,和老婆子對望一眼,道:「告別?你什麼意思?」
於沖道:「我已經查出張相國的下落,他就在藏龍城的武尊學院,我已經決定了,要去為嫣然報仇。」
「報仇!」莫軍和太太同時跳了起來,異口同聲地怒道:「你要找鎮長大人報仇?」
「鎮長大人?」於沖再次皺眉,已從他們的語氣中聽出異常,道:「難道不可以麼?」
莫軍急道:「當然不可以,你知不知道,鎮長大人他可是3級武師,你真是自尋死路!」
莫太太冷哼一聲,道:「你知不知道,鎮長大人臨走時給了我們很多錢,讓我們下半輩子不用愁,還跟我們道了歉,更何況,嫣然是自殺,你怎麼能找鎮長大人報仇!」
莫太太指著於沖的鼻子,狠狠啐了一口,罵道:「你存心要破壞我們的好日子,對不對!」
嫣然被張相國活活逼死,如今還屍骨未寒,他們竟收了對方賄賂,連殺女大仇也可以不顧,這種人真是豬狗不如。
於沖已然怒火沖天,用冰冷的眼睛盯著他們,冷冷地道:「想過好日子是吧,想要榮華富貴是吧,想要蓋新房子是吧!」
蓬!蓬!蓬!
蓬!蓬!蓬!
於沖以飛快的速度,連續轟出十餘拳,全部重擊在支撐房梁的柱子上,300斤*力量完全集中與一點,其毀滅性何等強橫,只聽一連串的「卡崩」聲響,十餘根柱子已齊齊折斷。
轟隆隆,煙塵滾滾,瓦礫零碎,偌大的房屋頃刻崩塌,瞬間變為一片廢區。
莫軍夫婦已經完全嚇傻了,連話都不敢說。
於沖冷冷地轉身,留下一句話,道:「我為嫣然有你們這樣的父母,蒙羞!」
「嫣然的仇,我會替她報,張相國那個混蛋,死定了!」
莫太太呆呆地望著於沖離去的背影,當後者完全消失在視線中後,這老婆子猛然跳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搶地吼道:「這日子沒法過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人影稀疏地大街上,於沖氣沖沖地返回草廟。
「喋喋,沖小子,沒看出來,你脾氣還挺大的,把人家的房子都拆了。」
「不過,很合老頭子的胃口,我喜歡。」
於沖萬沒有想到,他們竟能為了錢,而放棄殺女大仇,若不是看在嫣然的份上,依於沖嫉惡如仇的脾氣,一定會狠狠教訓他們一頓。
為了錢,有的人可以出賣*,可以出賣親情,甚至可以出賣靈魂。
這就是血淋淋的現實,這就是強者為王的世界。
既然自己無法左右別人的思想,那就努力去獲得強橫的實力,用實力改變世界,至少是身邊的世界。
「實力,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實力。」破廟之中,少年虎目之中精光暴射,透露著渴望的光芒。
墨老神秘一笑,道:「沖小子,看來你遇到敵手了,那個張相國絕非易於之輩。」
於沖微露驚訝,有些疑惑地道:「墨老何出此言?」
墨老嘿嘿一笑,道:「那個張相國心思極為縝密,而且早把離開後的事情都料理好,你沒有發現麼?」
於沖沉思起來。
墨老即開謎底,道:「他逼死嫣然,知道你一定不會放過他,雖然那時候的你,對他構不成任何危險,但是為了永絕後患,他不惜用重金收買丁肇辰,讓他殺了你,從這一點上看,這個人不但頭腦縝密,滴水不漏,手段更是歹毒。」
墨老語氣微冷,沉聲道:「嫣然的父母背負血海深仇,竟然也被他收買,不但對報仇的事隻字不提,甚至還對他感恩戴德,這份手段,絕非常人能及。」
墨老最後終結道:「所以我之前才說,你遇到了強敵,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強敵。」
於沖已經明白墨老的意思,這老者竟能從平平談談地事情中,分析出大量的信息,更將張相國的性情分析得頭頭是道,實在令人敬佩,於沖自問不如。
然而,墨老的話還沒有說完,繼續道:「但這些都不是張相國最厲害的地方。」
於沖微微動容,急問道:「墨老的意思是?」
墨老用極為鄭重地語氣,沉聲道:「張相國最厲害的地方,並不是手段的狠辣,也不是佈局的嚴密,而是看人。」
於沖訝道:「看人?」
墨老道:「不錯,就是看人的能力,張相國看出莫家夫妻貪財,所以用重金賄賂,張相國看出你報仇之心無法動搖,所以才選擇要殺你滅口。」
墨老冷哼一聲,繼續道:「他將你們每個人的優缺點,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後因人制計,一一攻破!」
墨老語氣冰冷,極為嚴肅地道:「這種敵人,極其可怕!」
於沖的手心已流出汗來,聽過墨老的分析他才知道,張相國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對手。
墨老繼續分析道:「擁有如此心腸的人,怎麼會輕易放棄鎮長的位子,怎麼會輕易捨棄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
於沖身子微微一震,道:「墨老,您是說他不是因為嫣然的事才離開?」
墨老微微沉吟,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其中必有隱情,像他這種人都是
極其貪婪的,若沒有更大的利益,他絕不會輕易丟下自己的基業不管。」
嗡!就在這時,於沖的丹田突然傳來一聲悶響,週遭天地能量更是霍地暴躁起來,如同沸水般不安。
於沖微微一怔,轉而大喜,失聲訝道:「這是,是突破的徵兆,瓶頸來臨了!」
墨老也笑了笑,道:「我早知你即將突破,沒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這很好,呵呵。」
於沖歡喜地自懷中取出一枚光澤黯淡的晶石,晶石中的光輝極為黯淡,像是即將熄滅的燈火,但於沖卻將其捧在手心,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渴望。
這枚晶石,正是當初擊斃丁肇辰時所獲,於沖一直捨不得用,如今終於感受到突破的瓶頸,這才拿了出來。
少年的雙手緩緩合攏,掌心一上一下,將晶石夾中央,旋即緩緩閉目吐納,用心吸收晶石中的能量。
一股若有若無的暖流自晶石內部流出,緩緩融入於沖的掌心,自手掌穴位灌輸到經脈之中,慢慢流經體內的各大經脈,循環一個周天之後,已被全身骨骼肌肉完全吸收,成為少年自身實力的一部分。
月亮緩緩升起,清風靜靜吹拂,時間分分秒秒地流失,處於晉級中的少年屏氣凝神,心無旁騖,全心投入在微妙之中。
直到某一時刻,體內一直處於混沌未開狀態的丹田,竟然發出一聲悶響,天地間的無形能量,更是如被感召,源源不斷地注入進來。
武者本無法吸收天地能量,只能通過晶石修煉,但在突破的一刻,卻可以打破常規,成功引導天地靈能入體,達到洗禮身體的目的,實力從此瞬間暴漲。
所有能量瞬間匯聚氣海,形成一顆氣態能量球,能量球為乳白色,表面的氣態能量圍繞球心高速旋轉。
氣海中高速運轉的乳白色能量,正是成為2級武士的標誌。
於沖猛然睜開眼睛,雙眼精光爆射,喜道:「乳白色靈力!」
原本就光澤黯淡的晶石,在這一瞬間被完全抽乾,其中的晶能徹底被少年吸收,化為己有,失去了光澤的晶石,變成普通的黑色石頭,看上去硬邦邦的,毫無靈氣可言。
從1級武者到2級武士的轉變,只在一個瞬間便徹底完成,經過天地靈能洗禮後的身體,似蘊含了無盡力量,正等待少年去淋漓發洩。
咻!於沖已衝出廟門,他真的是迫不及待了,想要看看成為2級武士的自己,全力一擊會有怎樣的殺傷力。
廟門前的院子裡,少年霍然大喝一聲,單手一抓,乳白色靈力完全作用於手掌,300斤重的磨盤被輕鬆舉起,絲毫沒有以往的吃力樣子,輕鬆極了。
「現在我的實力,應該有600斤!」
「從300斤直接飛躍到600斤,實力完全翻了一倍,這就是突破的好處!」
呼!於沖單臂一甩,巨石磨盤被皮球般丟上天空。
咻!於沖雙腿猛然一蹬,身子已竄上了天,這一躍就是數丈之高。
當上升中的於沖與下降中的磨盤,在半空中的某一高度相遇時,少年右手霍然成掌,勁力猛然吐出。
「鐵山掌法,給我破!」
卡!
掌緣呈現漆黑色的鐵掌,夾雜著黑色風旋,重重地轟擊在磨盤之上,只聽得一聲炸響,巨大的磨盤瞬間被劈成兩段。
於沖雙腳落地,身形微微下蹲,將下墜的勢道完美化解,看了看碎成兩半的磨盤,喜道:「這一掌,將600斤力道完美爆發,若是劈在人身上的話,即便是3級武師,也要受傷!」
墨老並沒有太過於驚喜,而是冷靜地回憶著少年突破的過程,分析道:「你的實力之所以瞬間飛躍,關鍵就在於晶石。」
「看來,以後要將晶石作為目標才對,如果你擁有用之不盡的晶石,那會是什麼樣的效果?」
於沖道:「晶石價格太貴,最便宜的也要8000金幣,我根本買不起。」
墨老卻嘿嘿一笑,道:「放心,有我在,錢絕對不是問題。」
於沖靈機一動,問道:「墨老您有辦法?」
墨老神秘一笑,道:「當然有,不過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等以後機會成熟了,你會明白的。」
於沖知他是在賣關子,不免有些垂頭喪氣,心道:「看來賺錢的事,還是要靠自己啊。」
墨老也不理會他的抱怨,而是微微一笑,道:「如今你已經突破,急訓就先告一段落,明天準備準備,把需要的東西都制備妥帖後,就可以離開梅雨鎮了。」
於沖微微一笑,這一天他已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如今實力水到渠成般突破,終於可以踏上征程,能為嫣然報仇,他當真是無比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