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裡的男人,好半晌才恍過氣來,大氣也不敢喘,後怕地盯著房間裡這兩個女人,整個身子忍不住地顫抖著……
「你不可以傷害她……我不會允許你傷害她……」吳媽睨著她,堅定地說。
韓美萍似乎想了想,才笑著說:「隨你便。」爾後,她將目光落在歐天威身上,淡淡地問了句:「知道有多少人恨你嗎?在不久的將來,洛霆也會算一個。」
歐天威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他無力地搖頭,「不……不……」艱難地發出了一個音,顫抖著抬手,想要抓住面前的女人,卻只是徒勞,他的雙手根本使不上力氣。
韓美萍欣賞著他的狼狽,眼都沒眨一下,冷聲斥問,「這個位置不是很好坐嗎?我就讓你坐到老!坐到死!」她聲音薄涼至極,帶著深深的仇恨。
「求……求……」歐天威目露惶恐,使出渾身力氣勉強地抬頭,整個人都痙攣了,彷彿稍不注意,便會從輪椅裡滾下來。
韓美萍嫌惡地盯著他,問:「求我是嗎?當初那兩個賤人是不是也是這樣求你的?你放過他們了嗎?你給我聽著,你身上背負著兩條人命,如果你不老實點在這兒給我呆著,你就等著法院給你判死刑吧!」
聽到死刑兩個字,歐天威臉色大變,他恐慌地搖晃著腦袋,目光瞬間空洞,整個身子都僵硬了。
隨後,便是響亮的甩門聲!
吳媽抬眸,房間裡已不見韓美萍的身影。
她踉蹌地站起身,思緒如同被掏空一般,氣若游絲地朝門外走去……
落地窗前,歐天威癱瘓在輪椅裡,從來沒有這麼一刻,讓他感到絕望,他雖然體弱多病,病得甚至站都站不起來,也說不出話,表達不出心中所想,可是,他的思緒卻一直是清晰的,比任何人都清晰。
這兩個死女人簡直是瘋了!瘋得恐怖!真不知道明天還會有什麼風暴朝他砸來。
唯有等待,等待洛霆能來看看他。
或許,他才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樓梯間。
下樓的韓美萍撞見上樓的歐老,她停下腳步,和顏悅色地問:「爸,您這是……」因為,老爺子的臥室與書房都在下邊那一層。而他上樓,無非只有一個原因。
「我去看看天威,作為爸爸,他缺席了洛霆的婚禮,心裡一定很難受,我去陪陪他。」歐老眉宇間那一道道深刻的皺紋,無情地把他的失意刻在她面前。
「……」韓美萍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或是允許,或是阻止。或是善意的謊言告訴他天威吃過藥剛休息。
就在這時,下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韓美萍轉眸,撞上吳媽平靜如常的視線,她友善地對她說,「吳媽,你就陪老太爺去看看天威吧。」
「也好,順便跟我講講他的近況。」說著,歐老抬步往樓上邁去。
「好。」吳媽側身,讓老爺子先行,然後自己跟了上去。
有了吳媽陪伴,韓美萍暗鬆一口氣,走下樓去。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白色法拉利靜靜地停靠在一家酒吧外,一停便是好幾個小時。
惜胃如命的夜祺來這種場所,雖然不是第一次,但是獨自出來買醉,絕對是第一次。
靠窗的猩紅色沙發椅裡,夜祺不動聲色地將杯中的陳年拉菲一飲而盡,高腳杯輕輕地擱在酒瓶旁。
吧檯處的美女調酒師心疼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他身上,這個帥氣逼人的美男子以前從未見過,進來已經好幾個小時了,也不見有朋友跟來,明顯不是聚會來了,而且從他一杯接一杯的狀態來看,應該是借酒消愁來了?
再看看門外停靠的那輛限量版法拉利,美女調酒師若有所思地端了杯剛調好的雞尾酒,繞過吧檯朝他走去,邁著妖嬈的步伐,在夜祺對面的沙發椅裡不請自坐,「帥哥,嘗嘗我新調製的雞尾酒?」甜甜的聲音,甜甜的笑容,小將酒杯放到茶几,輕推至夜祺面前。
燈紅酒綠的酒吧裡,各種聲音迴盪在空氣中,對於突如其來清晰的女聲,夜祺也沒當一回事,他甚至都沒有抬眸看她一眼,擰起酒瓶,往高腳杯裡灌滿液體,一抬手,將這杯琥珀色的液體灌入身體裡。
小有些詫異地盯著他。
酒吧裡迴盪的依然是那首無印品良的《雨過天晴》。
這是夜祺是最喜歡的歌。聽小天說,全廈門只有這家酒吧,會不厭其煩地播放這首歌。所以,他來了。
被冷落的小也不氣餒,她眼睛亮亮地瞅著他,研究著他:「你可不要誤會,我不是這兒的小-姐,我是新來的調酒師。」她自我介紹著,怕他誤會什麼。
夜祺抬眸看了她一眼,看似平淡的目光,卻蘊含了一絲冷酷,現在的他其實最不希望被人打擾,出來喝酒,他甚至連小天都沒有告訴。
小坐在對面的沙發裡,雙腿優地交疊在一起,她聲音甜美地說:「雞尾酒送給你了,祝你有個好心情。」說完,她識趣地起身離開。
周圍沒有了近距離說話的聲音。從音箱裡飄出的歌聲就變得更加清晰。
「車窗瀰漫霧氣世界不清晰,似乎闖了紅燈但沒有注意,電話鈴聲微弱地飄在雨裡,我疲倦地關了手機,認真地考慮一次長途旅行,穿長長的大衣厚厚的圍巾……」
就在這時,擱放在雞尾酒旁的
的銀色手機亮屏了,伴隨著熟悉的鈴音刺激著夜祺耳膜。
他將目光落在手機上,這通電話又是媽媽打進來的,已經是第七次了,這回,他拿過手機,從容地摁下了接聽鍵。
「小祺啊,你在哪裡?為什麼一直不接媽媽的電話?」手機那端傳來葉秀琴焦急的聲音。
「媽……」夜祺喚她一聲,眉頭不自覺地擰緊了,「我在外面,今晚不回來了,您回去了嗎?」
「小祺啊,你跟蔚絲雨在一起?」不滿的質問從手機那端傳來。夾雜著絲絲不悅。
夜祺看了看落地窗外,夜幕開始阻隔這一切,微弱的路燈開始漸漸亮起,「我們分手了,您跟爸爸終於可以放心了。」他的聲音就像那燈光,有些難言的清冷。
「小祺!」葉秀琴不免緊張,「小祺,你告訴媽媽你現在在哪裡?」從兒子的語調不難聽出他此時心情的低落。她也猜到他會置身酒吧之類的場所。
「讓我靜一靜。」夜祺有些懊惱地掛了手機,並關了機。
聽到手機那端傳來的忙音,葉秀琴再次撥打過去,卻聽到了關機的提示,她一時慌了神。
「怎麼了?」身後,夜鎮天看著情緒難安的老婆,蹙眉詢問。
葉秀琴轉身,朝他投來哀怨的目光,她自言自語地說,「小祺現在一定很難過,怎麼辦呢?」
夜鎮天沉著臉,一猜便猜出是為何事,因為自己剛從單位回來的時候,老婆就告訴自己小祺去機場送蔚絲雨了。
依現在看來,兩人絕不是簡單地分別,以前大半年見一次面,小祺也能泰然自若。
能讓兒子難過的事情,唯有分手。
「你倒是說句話啊!」遲遲聽不到他開口,葉秀琴幽怨地盯著他。
夜鎮天在沙發裡坐下來,他迎上她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問:「你要我說什麼?」
「我說老夜你……」葉秀琴幾步朝他走來,欲怪不能地說,「兒子現在正傷心難過呢,你趕快開車把他給找回來!」
「他又不是三歲的孩子。」夜鎮天緊緊地望著她,勸說著:「你也別瞎著急,他這麼大的人了,可以處理好自己的情緒,不會出事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祺他不能喝酒,萬一他想不開,去泡酒吧怎麼辦?」葉秀琴慌張地說,「再說那樣的場合,根本就不適合他,魚龍混雜的,若是出了點什麼事情可怎麼辦才好呢?現在綁架什麼的案例這麼多,他又是你的兒子,你叫我怎麼能放心?!」
夜鎮天仰頭望著她,直到她把話說完,他才冷靜地開口,「我夜鎮天的孩子就這麼經不起風吹雨打嗎?他已經長大了,有些情緒需要自己調整,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給他足夠的空間。」
「老夜!」見老公如此倔強,葉秀琴更急了。
夜鎮天站起身,邁著堅定的步伐,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走去。
葉秀琴急到無語,有怒無處撒,她在客廳裡焦急地來回踱步,小祺是她的心肝寶貝,從小愛著疼著,寧願自己受苦,也捨不得他難過。可是剛才從他的語氣裡,那低沉的一字一句,聽得她這當媽的心痛!
算是突然想起,葉秀琴腳步一頓,拿起手機翻找小天的號碼,小天算得上是夜祺最好的朋友,一起打理園子裡那些花花草草。指不定夜祺現在就跟他在一起。
於是,她撥通了小天的號碼。
「你好,葉阿姨。」小天的聲音很陽光。
葉秀琴緊張地捂著手機,小心翼翼地問:「小天,你跟夜祺在一起嗎?」
「祺哥?」小天很誠實地回答,「沒有啊,怎麼了?聯繫不上他嗎?」
聽了小天的回答,葉秀琴整顆心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