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冷,又這麼晚,不在家裡暖著舒服,又站出來幹嘛?
心下疑惑,腳步卻沒停,這裡住著的都是貴不可言,沒事還是少惹為妙,一腦門的心思還是多琢磨琢磨自己眼下的危機吧。舒骺豞曶
目光灼灼,眼角餘光瞄著她,這個一天之內連著遇到兩次的小女人,衣著不俗,長得更是不俗。只是,面生,按說要是這院子裡的孩子,她也差不多都見過的,不說都認識,總會有些印象吧,她是誰們家的?匆匆來,匆匆去,對人不打招呼,對著一棵樹她倒是挺有禮貌!
就在蘇若錦再次準備離去之際,習慣了目空一切的沈毅忍無可忍,「你是誰家的?」
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話,扭頭看看她,「怎麼了?謇」
「我問你話呢?」
姿態高昂,一派貴婦人的自以為是,這是處在雲端常犯的通病:藐視平凡。碰上這樣的,無視而過是最省事的方法,讓她自認的優越無處安放,自己就老實了。
腳步向前繞過她,沒想到又跟來了一句,「你家大人沒教過你要尊敬老人?哿」
「沒有!」停下,搖頭,望著她一臉驚訝,似要發火,忽然一笑,「你並不老,裝什麼老人!」
怔在那裡,半晌,沈毅望著遠去的模糊背影,臉上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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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來了?」再次看到她,鐵濤眼睛一下瞪圓。
「來住幾天,幫你照顧老爺子!」笑著進門再關門,熟得像回了家,幽暗之下的滿眼熟悉,可不就是她的家麼?
「你說清楚,是不是有事了?」不放心,拉著她不讓進屋。
「沒事!能有什麼事?我就是怕你忙不過來!」沒辦法,不是她不體諒,也不是她不孝順,實在是孤掌難鳴,她真的需要一個有力幫手,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這天都黑了你還跑過來,你不是說明天來嗎?」抓著不放,還是懷疑。
「哎呀我這不是擔心鐵叔嘛!好了,讓我進去吧,好冷的,你要凍死我啊!」
凍得發紅的臉頰如凝脂般細膩,一雙媚眼嬌嗔地望著他發出抱怨,心一軟,手便鬆了,她一溜小跑進了屋,跟在後面走進去,進屋就聽到老爸問出相同的疑問,「丫頭,出什麼事了?」
「沒事,鐵叔,我就是過來侍候您幾天!」屋裡暖氣很足,脫下寶貝貂皮衣坐到床邊,她並不是真的沒心沒肺。
「胡扯!」眼一瞪,鐵英發火了,「我又不是馬上要死了,用得著你這麼殷情?大晚上的跑過來,還提著個箱子,還敢說沒事,說,又惹什麼事了?還是讓人家攆出來了?」
「我真沒惹事,也沒人攆我,是我自己要來的,我這箱子裡都是做活的用具!」不高興,怎麼都當她愛惹事呢,她從來都是正當防衛的。
望著她,鐵濤直覺還是有事,「你是不是跟老二吵架了?」
「沒有的事!正正讓老麥帶去南方玩了,老二下午剛被派去香港辦事,他們讓我在家待著,我想想挺沒意思的,就過來陪您了!」
「幹什麼把他們都弄走,就剩你一個在家?」
「可能這樣好收拾吧!」
終於說出一句「心裡話」,屋裡剎時靜寂……
「電話給我!」鐵叔坐起來,鐵濤拿起床頭電話,「打給誰?」
「麥家!」
一串客氣的問候,鐵叔一腔病弱無力地「借」來了麥家媳婦蘇若錦。
掛了電話,他收斂了笑容看向她,「好了,沒事了,現在可以放心住著了,樓上那間,濤子,一會兒帶妹妹過去看看還缺什麼!」
看著鐵叔,還有鐵濤,「鐵叔,那以後怎麼辦啊?」
「蘇若錦,你別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好不好,他們家真要想對付你用得著非把你領家裡去嗎?外面哪裡不能收拾!」鐵濤鐵青了臉不耐煩,就知道這是個惹事的主,剛剛離開前說得那麼真,差點就信了她了,可轉眼就過來添麻煩了!
「小子,你還嫩著呢,她不進門,能把孩子弄回去嗎?這事在外面時間越長,知道的人就越多,臉面丟得也就越大!」
還是鐵叔有見識,到底薑是老的辣,一針見血指出事情的關健。
「那也不見得啊,這麼一個大活人,老二又死活惦記著,能把她怎麼著呢?」鐵濤不服。
「招多著呢,就看能不能狠下心!」
鐵叔話剛落音,大門外門鈴響了,三人同時靜下,互相看看,鐵濤出去開門,一同進屋的腳步聲,熟悉的嗓音,是麥亦嶸。
這麼快就追來了?和鐵叔迅速交換了一下目光,他冷靜地衝她點點頭。
「怎麼鐵叔病了?回家路上接到我媽電話,說您病了,讓我趕緊地過來看看您,沒事吧?」沙發上坐下,道出原委,又看向蘇若錦,「鐵叔不是外人,你正好也沒事,喜歡在這裡就幫著好好照顧鐵叔吧,有什麼事辦不了告訴我一聲,我來辦!」
前所未有的關愛和大度,蘇若錦一臉感激地點頭,「謝謝哥!」
「沒事,就是小感冒,幾天就好了!回去謝謝你媽,剛才打電話借了這丫頭過來,沒事陪我說說話什麼的,一高興病就好得快了!」
「那是!」麥亦嶸一笑,轉臉看向鐵濤,「吃過晚飯了?」
「我們吃過了,若錦,你呢?」
「啊,我……」
「跑來跑去,她哪兒有時間吃飯?我帶你外面吃吧,一會兒再送你回來!」
「不用了,我煮點麵條就行了!」笑著推辭,不去,人多才安全。
「走吧!還沒幫上鐵叔忙呢,這就要添麻煩了!」心裡急,偏偏一點不能發作出來,本想讓她直接回家的,誰知小周這個笨蛋,半道被她利用了!唉,早知這樣,真不如帶著一起去機場了!
「不麻煩,我晚上沒吃多少,不如跟著丫頭一起煮麵吃吧,聽你阿姨說你現在挺會做菜的,這下有口福了!」鐵叔坐床上笑哈哈地望著她。
「行!大哥,你和鐵叔聊吧,我這就去做!」放下衣服,黑色高領羊絨衫牛仔褲,一臉清新笑靨走向廚房。
只得重新坐下,麥亦嶸心裡叫苦,臉上卻又不得不擺出笑容,「那行,等著看你手藝!鐵叔要不要休息?不行我和濤子外面說話去?」
「嗯!去吧!」一擺手,兩人一前一後出去了。
坐在床上,鐵英慢慢沉下臉,一雙混濁眼睛看向黑沉沉的窗外,一手抓起邊上毛外套穿上,心裡發沉,丫頭這事看來還有得煩啊,爹不疼娘不愛的,光靠著一個老二里外張羅,難啊,難啊!
「鐵叔,這是你的,面少湯多,慢慢喝!」
「大哥,你上班辛苦,多吃點!」
「你也辛苦!」
三碗雞絲青菜面,擺在桌上,看上去她那一碗貌似最多,鐵濤看看桌上,再看看她,「你吃得了嗎?那麼多?」
「吃得了!」挑起一筷子面送進嘴裡,未來渺茫,前途難言,不多吃哪能頂得住!
「她從小就能吃,這個我知道!有一年暑假過來,我天天領著晚上去外面吃街邊攤,一條街從頭吃到尾,撐得個小肚子圓圓的,一個月下來整整長了十斤,胖得那叫一個好看啊!呵呵,」鐵叔邊說邊笑呵呵地喝了口麵湯,一臉感慨,「嗯,不錯!好喝!現在只怕不敢那麼吃了,都怕長胖了難看!」
「呵,味道是不錯!」麥亦嶸附合著誇了一聲,正要再說什麼,鐵叔忽然問道,「你父親又出去了?」
「是!前兩天剛走的!」
「老二也出去了?」
「嗯,香港那邊的事本來就是他管的!」
「有的忙好啊,」點點頭,看向她,「丫頭你也該找點事做,年輕人閒著不好!」
不明白老爺子什麼意思,只好點頭嗯了一聲。
鐵濤忽然噗地一笑,不懷好意地瞄著她,「哎,你不是做針線活的嘛,爸有件真絲外套刮了條裂口,一直捨不得扔呢,改天你幫著縫縫吧,閒著也閒著!」
做針線活的?真想拿筷子戳他的嘴!
那邊麥亦嶸也笑了,眼睛望著她,不緊不慢道,「是啊,是得找點事做,不過,現在正規大學畢業的都不好找工作呢……」
正規大學生都不好找工作,她一個高中畢業就更別指望了,是吧?不就想說這個嗎?吃麵,不理會,說吧,她願意停留此地,就是因為不想再做過客了,反正已經嫁入豪門了,不會掙還不會花嗎?
吃飽了,碗筷一推,隨手一抹嘴,「鐵叔,我去樓上看看!」
「去吧,需要什麼說一聲!」
小臉拉得老長,不高興了?唉,望著負氣而去的人,心裡直歎氣,也不怪人家看不上,一個高中畢業怎麼和人家韋家丫頭的海歸比呢?韋家要身份有身份,要學歷有學歷,要修養有修養,要長相也就是比她差點兒……長得好固然重要,可時間一長,還得要靠能耐去說話,你得要幫得上人家才行啊,看看能走進這大院的女人們,哪個不漂亮?可哪個是只靠漂亮在家吃閒飯的?
差太多了!回頭有人問起老麥,這個兒媳婦是哪家的?學的什麼專業啊?做什麼事啊?老麥可說什麼好呢?
一開始信心滿滿,剛剛已經幾分猶豫,現在直接意興瀾珊了。不得不承認,現實裡有些事,真的不能細想,一想差別就出來了。
目光看向兒子鐵濤,這事要是放在他身上,他這個做父親的能同意嗎?忽然間有些明瞭了麥擎蒼的反對了!
「鐵叔,我吃好了,您慢慢吃,我上去和若錦說個事!」放下碗筷,麥亦嶸也上了樓。
正要問什麼事,人已離開餐桌,放下筷子正準備跟過去,旁邊鐵濤拉住了他,「爸,麵湯要涼了!」
提醒的眼神看得明白,遲疑著又握起了筷子……
順著樓梯一步步上去,走廊最後一間,聽到她輕柔的聲音「……鐵叔病了,我來照顧他兩天……嗯……知道了,好的!」
走過去,房門大開,她站在窗邊低頭通電話,玲瓏身形映著淡紫色窗簾,顯得格外嫻靜。這間曾經刻意塵封了往事的屋子,此刻煥然一新,新置的漂亮大床,全新的碎花鋪蓋,寬大書桌上擺放著她的背包和幾本時尚雜誌,變了,過往不見了,唯有牆上大大的黑白雙人合影,是這屋裡最為醒目也最為牽動回憶的擺設。
「有事?」掛了電話,很不友善地看他一眼。
目光在屋裡一一經過,鐵叔真是煞費苦心啊,這麼疼她,比兒子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