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診所前妻,求暖房。舒嘜鎷灞癹
站在通往icu病房的寂靜走廊上,心裡陣陣發涼,涼到就算有他和羅昕一起陪同,她亦不想再邁步向前。
「帶正正一起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們!」麥亦維的聲音帶著暖意,可是,她不解地回頭,「為什麼要帶正正,我自己去就好了!」悌
「也許他還想看看孩子!」他壓低的聲線,透出某種未知的意圖,令她莫名地緊張,但還是堅決地搖了搖頭,「不!會嚇著他的,我自己去就好!」
「行了,不帶就不帶吧,我準備了花,我去拿來!」
和麥亦維對視一眼,羅昕轉身離去,很快捧了一束百合給她,清雅花容以及淡淡香氣令她好受了一些,一同向病房走去,羅昕緩慢告訴她,「老師不願接受任何治療,他現在……非常憔悴,你一會兒看到就知道了!」
「羅醫生,是我,蘇若錦!」
雖然已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眼前飽受折磨的人嚇得不輕,不過幾天時間,聞醫生竟像變了個人,形神俱變,聽到她的聲音,他慢慢睜開眼睛,低低地嗯了一聲。
「你們慢慢說話,有事叫我!」
倒了杯熱水給她,羅昕退出,聞思遠幾近混濁的眼睛慢慢看向她。
「聞醫生,你還好嗎?」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心驚膽戰,眼底發澀,那些連接在他身上的醫用藥管,還有若干監測儀器,當初她也曾依靠過,只不過她慢慢活了下來,而他,卻沒有這份幸運……諛
百合的清香緩緩散開,瀰漫了整個房間,他深深吸了口氣,近乎貪婪,此刻,這裊裊香氣便是他同人世僅剩的一點維繫吧!
「人生到頭,才明白一切不過一口氣,名利都是空的,什麼都帶不走,陡留一堆遺憾,有些事現在想想有些後悔,但是,錯已鑄成,悔亦無益……」蒼老聲音發出對人世的緩慢感慨,像是深有感觸。
「聞醫生,您一生治病救人,做的都是功德無量的好事,就算偶有不能,也是能力所限,畢竟治病不能治命,都是凡人,誰能真正做到菩薩?」滿懷敬意,如果這樣德高望重的人在最後時刻還要懺悔,那像她這樣平凡無功的人,到最後時間豈不是要贖罪?
「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他閉上眼睛,皺起眉頭,枯瘦的臉上像蘊含了莫大的痛苦。
「聞醫生,為什麼不接受治療呢?現在醫學發達,或者會有奇跡出現……」
「你姐姐好嗎?那個孩子呢?」他像是根本沒聽到她的話,卻問起她的家人。
「她……還好,孩子也很好!」頓了一下,為了緩和一下這太過肅冷的死亡氣息,她又勉強笑道,「剛剛我還準備帶孩子來看您的,只是小傢伙還小,調皮的很,我怕吵到您休息。」
閉合的眼睛一下睜開,他像是很感興趣地看著她,「你帶著孩子?」
「是鳳凰錯,帝妃三嫁最新章節!她身體不好,孩子一直跟著我!」
「很辛苦吧?」他望著她,深深凹陷的眼睛裡,閃動了一種令她看不明白的光芒,有些冷,又像嘲弄,「小孩子不好養,那麼小的一團,其實你可以去……啊呃……呃……」
「聞醫生,你怎麼了?羅昕——羅昕——」
變故在一瞬間發生,她來不及思想他話裡的意思,只能發出駭然的大叫,羅昕衝進來,一隊護士衝進來,她被要求離開……
從零亂的嘈雜裡退出,有人拉走了她,慢慢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偎在麥亦維的懷裡,雙臂緊摟著他的腰際,耳邊是他穩健的心跳聲。
寧靜的小小空間,是羅昕的辦公室,桌案上放著他的名牌。
眼前不斷閃過青紫的面孔,凸起的眼睛,控制不了的顫抖,僵直雙手幾欲將身上被子扯碎,駭然一幕,似乎再也忘不了,病魔面前,再醫術高深的醫生也只是一個無力的殘喘。
時間不緊不慢,飛逝的永遠是我們!
「好些嗎?喝點水吧?」
抬頭,印入眼簾的是再熟悉不過的一張臉,能輕易地令心情反覆,讓黑夜延長,貪戀地重又依到他肩上,生命如此脆弱,為什麼還要生出那麼多的誤會呢?
哀傷不可言說,停了一會兒,她才小心問道,「他死了嗎?」
「沒那麼快,總還得拖一陣子,羅昕說的!」輕拍著她的背,他黝黑的眼睛裡蘊藏了深意,低頭看著她,「我記得你膽子挺大的,怎麼就嚇成這樣了?人都是要死的,不過時間早晚!」
怔了一下,她幽幽歎口氣,「你不知道,我看著他那樣子,心裡好難受。」
「我當然知道!我曾經每天看著你,那難受要比你現在更要多上千萬倍!」
望著他,腦海裡驀然想到曾經種種,好像就是昨天,那些明明是充滿了疼痛的日子,卻因為彼此有心而倍生情趣,情深固然令人感動,但是……
慢慢自他懷裡坐直身體,敵意從久遠的往事裡慢慢探出了頭,不得不去面對的現實。
「別像個旁觀者似的站在一邊,其實,你也應當去感謝他,要不是他,正正和蘇若芸也
許早就不存在了!」
她的話讓他默然,半晌才低問,「如果我說我並不感謝他,你會認為我冷血嗎?」
「不!」她忽地站起來,雙眸冰冷地望著他,「我憑什麼認為呢,高高在上,這不就是你們一直以來的天性嗎?」
大步走出去,再也不想看到他,心底掀起憎恨的波瀾,以及對一顆沉淪的心發出的悲歎。
車子一路飛快,最後停到自家樓下,心情猶不能平,氣憤,委曲,傷心,失落,世上那麼多平凡的好男人,為什麼她偏偏碰不到?
不知坐了多久,只感覺陽光從一邊慢慢地斜了過去。
「怎麼了?」有人輕敲車窗,轉頭,是阿蒙。
滑下車窗,眼裡酸澀,「聞醫生要死了,我心裡難過!」
「坐過去,我來開車!」
車子重新馳向市區,經過市區,遠離市區。
「這是哪兒?」
「山上!」
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當然是在山上,難道她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嗎?
荒曠郊野,滿目蕭瑟,一如此刻心情,被他拉著手一同爬上了這座叫不出名的山,山頂上,勁風無遮攔地吹過來,透心地涼。
淺淡的陽光在雲層間半隱半現,絲毫沒有暖意,極目遠眺,能看到遠山暗沉的輪廓,而山的另一面,一條浩蕩江水滾滾如白練,長江?母親河?
風過耳畔,似沉厚的吟唱,「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楊慎的一曲,由楊洪基的男中音深情演繹,蕩氣迴腸,詞中有深義,但概括起來不過八個字:江山永恆,人生短暫。
古往今來,世事多變遷,豐功偉績算什麼,功成名就又算什麼,不過一場繁華夢,最後都是茶餘飯後的笑談。由此推下去,刻骨銘心又算什麼,情深義重又算什麼,不過一場焚心遊戲,輾轉反側中慢慢灰了心……人生苦短,何必慘淡經營?真不如在適當的時候,去交換一些實際的利益,多一些享受,少一些愁苦……
「風大,別凍著!」
他的聲音響在頭頂,頸間同時圍上猶帶暖意的圍巾,身後貼緊著的是他堅實身體,雙臂圍擁著她,擋去了四處偷襲的山風。
仰頭看他,挺直的鼻尖被風吹得發紅,微瞇起的眼睛直視前方,直身而立,毫無瑟縮,孤傲氣質在皮衣翻飛的襯托下,顯得極有氣勢,忍不住心底一聲唏噓,除卻危險性,他其實也很具吸引力。
「冷,回去吧!」
再多風景也改變不了現實的殘酷,聲音飄到風裡,轉瞬即逝。
風景忽然被遮蔽,熱吻落到冰冷唇上,來得異常突然,以至於好久她才反應過來,他在吻她。
她的臉向上仰著,他一手扶著她的後腦,一手緊擁著她的身體,近乎凶狠地吻著她。
心怦怦跳,驚愕只是一秒,然後是異乎尋常地興奮,沒有時間去體會兩唇相引的感覺,腦子異常的清醒。
殺手,這個殺手在……吻她?
唇齒間不斷的深入,擁緊的身體,他的呼吸紊亂,低淺而急促。
她的激/情亦被挑起,卻是莫名的成就感在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裡跳躍湧動。大片得意像花兒在心裡綻放,前所未有的刺/激。
隱約感覺到他對自己不尋常的情感,可從未得到過證實,靜默的人似乎連情感也是安靜的,而現在……
一雙小手勾緊他的脖頸,控制不住地身體不知是冷的,還是激動的,竟有些微微發抖。
肆無忌憚地回吻,舌頭伸到他口中刻意地探尋,想著殺手的口中會不會也藏有武器呢?被自己奇怪的想法驚到,忍不住地發出低低地笑……
「笑什麼?」陶醉的人被驚動,低頭看她,眼中幾分尷尬。
「你——在做什麼?」她反問他,波光流動的眼眸裡,閃動著詭異的令他不解的開心。
「我喜歡你!」他語調木訥,神情慢慢地恢復,一臉誠摯。
心情大好,喜不自禁,伸手大膽地撫摸他的臉,從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巴,這張殺手的臉,個性,陰鬱,危險,多麼神奇,她現在可以隨便摸了。
不自禁地想笑,像一個被逼入死巷的人,突然間發現了一條暗道,絕處逢生。
就這樣,讓他愛上自己,這絕不是一件壞事。是誰說過:誰先愛上,誰便卑微!讓他去卑微吧,這樣以後就算記憶恢復了,他也下不了手了,或者還會卑躬屈膝地跟在她後面祈求呢!多好,等她利用完他,再輕輕鬆鬆地甩了他……
「你又笑什麼?」
「啊,哦,我高興啊!」
意外收穫,竟然藏不住,幾次三番地在臉上表露出來,有些無奈,她一向不是喜形於色的人,今天這是怎麼了?
「你也喜歡我?」
「嗯,差不多吧!」
不是喜歡他這個人,而是喜歡他此刻喜歡上了她。敷衍也好,欺騙也罷,能達到目的,就不用管那麼多了。情感世界,男人通常玩的是興趣,女人則是感覺。興趣是短暫的,感覺有時也一樣。
「你的眼睛怎麼會是灰色的?」
眼中閃出八卦之光,盯緊他灰色的眼眸,一直埋在心底的疑問,終於逮著機會大膽地問出來,「你老爸是外國人?」
「不知道!」
「那你老媽是外國人?」
「……不清楚!」
「那你是外國人?」
「……」